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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便她的医术登峰造极,苏浅乐被贯穿的心肺也是无力回天。
“她去看苏浅乐作甚!”飞廉突然失控暴怒起来。
他这才反应过来,夏初本就是从这明月宫出去的,月风挽衣不解带的精心照料了她五日,她倒好,眼睛睁开的第一件事,便是离了明月宫去看那苏浅乐!
良姜看着飞廉带着满腔怒气,转身就要亲自冲去找夏初算账,连忙拉了他一把劝道:“飞廉飞廉……她去看苏姑娘应该也是想要救王爷。”
飞廉的身子一僵,步子一顿,扭头看向他的神色满是荒诞和迷惘,就连身旁的芦荻也走了两步过来狐疑的看着良姜开口问道:“她要救王爷为什么要去看苏浅乐?”
良姜唉声叹了口气,终是说出了实情:“王爷这不是病,应是和苏姑娘连了生死盟的蛊。”
飞廉怒极反笑:“良姜你胡说什么呢?被连了生死盟的不是苏浅乐和夏初吗?”
芦荻却比他要率先反应过来,一手拉了把飞廉,面上从刚刚的狐疑之色转化为满面的震惊:“飞……飞廉,我刚才在仙雨宫的殿外,看见初姑娘安然无恙的坐在苏浅乐的榻上。”
第七百六十四章 束手无策
飞廉还没有反应过来芦荻这话的言外之意,抬眸看了他一眼甚至点了点头应和道:“是啊,我还看见她‘嗖’的一下,人就飞出去了,轻功好……”
他说到此处,方才戛然而止,回过神来。
轻功……
夏初中了生死盟,眼见着就剩下一两日的光景,起床都不可能,还能用什么轻功……
飞廉的目光中满是惊疑之色,他缓慢又艰难的扭头看向良姜:“你不会告诉我,王爷为了救她,将生死盟的蛊,换到了自己的身上?”
良姜说不出口,只能点了点头作为回答。
飞廉双目泛着血丝,双手封起良姜的领口,将他硬生生提起,离地三寸:“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别说这根本不可行,王爷疯了不成,竟用自己的命去换她的?”
芦荻眼见着良姜呼吸困难,上前拉扯着飞廉的胳膊,那臂膀却如铁钳一般纹丝不动。
文弱的良姜哪里遭得住,再这么提上一会,怕是就得先去替月风挽蹚一蹚黄泉路。
“本王没疯。”
殿内纠在一起的飞廉、良姜和芦荻,在这虚弱的一句话语声后齐齐僵住,缓缓回头看向榻上。
月风挽已然睁开了双眼,虽然看上去很是虚弱,淡蓝色的眸光里神采褪去了不少,可好歹是醒了。
良姜在飞廉松手之后已然快步迈上前去探他的脉搏,芦荻和飞廉则是犹如做错事的孩童一般排排站好,立在他的榻前。
“放肆。”月风挽余光瞥了一眼飞廉。
往日里这句话极具威严,如今从他口中说出,却少了八分凌厉之势,唯有两分也宛若带着嗔怪的语气。
飞廉却还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只是那目光还是凝在良姜的身上,见他仍是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心中一酸扭头对着月风挽道:“属下确实放肆,可王爷您怎么能……怎么能……”
他眼眶通红,声音哽咽,后面的话泫然欲泣,哽在喉中。
芦荻和良姜也随之跪地,仰头望着榻上原本尊贵无比,潋滟照人的月风挽,如今只余触目惊心的羸弱。
窗外的香藤爬满了整个窗柩,清风徐徐一摇,绿色的小叶子随之招展,显出无限的生机,也正因如此,显得榻上俊美的男子越发苍白凋零。
殿内正是弥漫着压抑悲恸的氛围,忽然间,一抹火红之色从跪地的三人中间穿插而入,纵上了月风挽的榻上,蓬松火红的尾巴左右摇摆,粉嫩的舌头一下一下的舔舐着他苍白的面颊。
“你们都出去吧……”
尽管点点对待月风挽如此热情,可他也不过是将手搁在了点点的脊背上,目光却是一瞬不瞬的凝着门口处的那抹蓝白身影。
飞廉双眼早已模糊成一片,良姜自觉无能为力羞愧低头,只有跪在一旁的芦荻清晰的看见了月风挽那双浅蓝色的眸子里,刚刚现出了一抹光亮。
那是在点点纵上床榻,他侧目望向殿外,看见夏初立在那里时,眸中潋滟出的那一片温柔……
飞廉即便不愿,也被芦荻生拉硬拽,最后被月风挽余光剜了一眼,才极不甘心的起身随着他们一起退了出去。
夏初立在门口,朝阳斜射进来,照得她莹白如玉,通透无比。
满树梨花幻化成一片迷离的金色,映在她的面容和身上,她深陷在灿烂颜色之中,却满身都四溢着悲凉之意。
月风挽长出了一口气,面上浮出一抹苍白的笑意,勉力抬了抬胳膊,骨节分明纤细修长的五指,对着她轻轻招了一招。
夏初失魂落魄的向他走去,看着他脸上尚未敛去的笑意,看着那浅蓝的双瞳,微弯的双眉,上扬的唇角,只觉心口涌起的那抹酸涩,越发胀痛起来。
“我救不了苏浅乐。”她紧抿着唇,双手死死捏着衣角。
自打良姜出了仙雨宫的偏殿,她便一直留在那里替苏浅乐施针,可即便她穷尽毕生所学,也只能让苏浅乐从昏迷中醒来。
良姜说的没错,那一刀,贯穿心肺,即便是白若霏亲临此处,也束手无策。
“怎么只罩了件披风就出去了,桌上有那么多给你备的衣裳。”月风挽恍若未闻她的话语,只是蹙眉埋怨,她穿的太过单薄。
夏初这才回望沉香木的桌上,她刚醒的那会发现月风挽性命垂危,哪里还能顾忌到桌上衣物。
眼下看去,那桌上分成两列堆砌了衣裳,除了大红的裙裾,显然还有蓝色的锦袍。
这是连……男装都为她备好了,要她怎么来怎么离开吗?
“月风挽,你只得一两日性命了!”夏初回头,语气带着丝丝颤抖。
“唔。”月风挽拍了拍塌边,见她走了过来坐下,方才继而接着道:“我花了五日的时间才处理好身后事,让你连榻了病床几日,真是委屈你了。”
夏初的双目骤然睁大,蕴起的雾气差点化为水珠就要夺眶而出,她死死咬着嘴唇,仰头消散眸中水汽,语气哽咽且不解:“本就是我应承了你的赌约,我输了我认,你为什么……”
“阿初。”月风挽轻声唤她。
夏初扭头,撞进了他浅蓝色的双瞳里,那眸中潋着一丝悔色:“我本就不该与你打赌,更不该让苏浅乐去对你下蛊。”
夏初心中一软,垂下眼睫仿佛呢喃一般:“是我悔婚再先对你有愧,更何况你我立场本就不同,你所做的也无对错可言。”
对于苏浅乐,她几次三番疏于防范,直到被种下了生死盟之后,才幡然醒悟她真的已经无可挽救。
这本就是她出于上辈子的情意,总是不由自主过于怜悯苏浅乐,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眼下,却让月风挽替她承担了错信她人的后果,这么大的恩情她怎么还,她也根本没机会还!
“如何换蛊,你教我。我很聪明的,一学就会,我跟你再换回来。”夏初抬眸,说的急促又迫切。
“旁人……不行的,西域皇室的血液特殊,想来你也知道,因此才能引得子蛊出来吸食,换蛊方能成功。”
月风挽莞尔一笑,如夜中昙花般璀璨,亦如逝去前的烟花,那般绚烂……
第七百六十五章 三个时辰
日光已近隅中,金紫颜色绚烂地蒙在他们身上。这瑰丽的颜色也让月风挽的面容,染上了一层仿佛眷恋般的神采。
他温柔的看着她,微启淡色的双唇:“我曾听闻有一套针法,可以让垂危之人在短时间内恢复往昔神采。阿初医术了得,可曾习过?”
夏初尚且还沉浸在换蛊一术只能施在皇室血脉之事上,骤然听闻他开口询问那套针法,连连摇头:“那只是回光返照,最多也只能撑上三个时辰。”
“这么说来……你是会的。”月风挽的眉眼显出一丝欢愉:“那也总好过四肢无力的在这里躺上一两日,落得一样的结局。”
夏初抗拒的连连后退,频频摇头。
“阿初……最后的时光,我想和你出门走一走。”他眸中亮着一抹哀求的神色,却光芒刺目灼伤了她的眼。
一直安分窝在月风挽身旁的点点,似乎也看出了他的哀求,爬上夏初的双膝,直立着身体前爪拼命的扒拉着她的衣襟,脑袋削尖了般一直往上蹭她的下巴。
“你看连它都在替我求情呢。”月风挽微微下垂的嘴角显出一抹撒娇的意味,那从未示人的鲜活表情,忽然让夏初不敢直视。
因为无法抵御,因为无法拒绝……
一个多时辰后,施完针的夏初满头大汗。
平日里的她施针轻松至极,连一丝微汗也未曾出过,可眼下尚且还是二月末的寒春,不止额上,连浑身都沁出了一层密密的汗水。
往日里,她是施针救人。
今日里,她是亲手加快了月风挽生命的流逝,让她如何不百感交集却又不得不集中全部心绪。
月风挽自榻上起身,点点也随之盘踞在他身旁:“拿件衣服去侧室换了,可别着了凉。”
夏初看着他恢复了往昔的丰神俊朗,刚刚强自压下心口涌动的那些气息也随之紊乱,连呼吸都无法顺畅。
她信手拈起沉香木桌上那摞大红的裙裳,一件件的挑着,问他喜欢哪件。
终归是只有三个时辰,月风挽既然喜欢见她穿大红的裙裳,在这最后的时刻,夏初只想遂了他的心意。
“无论哪件,你穿都是极好看的。”他眸中真挚一览无遗,毫无半分敷衍之色。
夏初唉声叹了口气,信手拿起一件去了侧室,直到换完了才发现,这衣裙竟不似往昔那般繁琐累赘。
虽是女子服饰,却是窄袖紧脚,配上一双鎏了蓝边的红合靴,越发显得气质灵动,英姿飒爽。
月风挽见她面容低垂的走了出来,病后初愈的脸颊苍白如一朵俯开的白梅花,心口不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