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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夏初驻足,看着苏浅安问道:“浅安,你日后不想从军,建功立业吗?”
“不想,我只想跟着少爷啊。”苏浅安再次强调。
夏初扶额,心中想着,苏浅安上辈子是怎么成为一代名将的……
罢了,以后再说吧。
夏初指着前方热闹的人群说:“走,看杂耍去。”
待真的走了过去,夏初不禁有点傻眼。
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他看了看苏浅安的身高,往那一站,比别人都高出一个头。再看看自己的身高,在这一站,比别人都矮了一个头。
“要不,少爷。我扛着您?”
夏初哼了一声,转身走了。苏浅安赶紧跟上。
没了游玩的兴致,又见日头将落,便直接带着苏浅安去了饮味斋。
这饮味斋是家百年酒楼,十几年前唤作美味斋。
据说现今的皇上当年还未登基是位皇子的时候,便长爱来此地吃饭。
有次和现在的户部侍郎许万钧喝多了,说到这店名觉得不够风雅。便要了笔墨,口中喃喃:“我饮不尽器,半酣味尤长。”随后便写下了这饮味斋。
店家如获至宝,着人制了牌匾悬挂于店前。
皇上登基后,这家酒楼更是成为了达官贵人日常宴客用膳的地方。
上一世的萧言竣常带她来此结交朝中大臣,这些典故也是他告诉她的。思及萧言竣让夏初如玉的脸色,顿时煞气沉沉。
进了门,小二堆着满脸的笑意迎了上来。
“两位客官,可有预定?”
“夏候府。”
“原来是夏候府的贵人,春风间给您留好了,这边请。”
进了雅间落了坐,小二站于一旁恭敬的问:“贵人想吃点啥,咱们斋子有煨牛腱子肉、吴越羹汤、清炖甲鱼、炮羔羊、醋烹鹅……”
夏初抬手打断了他。
“西湖醋鱼、东坡肉、龙井虾仁、蝴蝶飘海、冰糖湘莲、赛蟹羹。再来一坛蓝桥风月。”
小二满脸讶色:“贵人常来?”
夏初没接他的话,吩咐道:“下去吧,拿副笔墨纸砚上来。”
“是。”小二闻声低头告退,心中还在泛着嘀咕。不能啊,这么出尘的贵公子他若见过断不能忘啊。
苏浅安站在一旁看着沉思中的夏初,他还未曾细细打量过夏初。此时的他左手托腮,眉长入鬓。一双灵动的杏核眼,浓密而微卷的睫毛。白皙的皮肤,衬着秀挺的鼻梁下微启的红唇,竟十分诱人。
夏初的右手扣在桌上,食指一下一下的轻点着桌面。似是感觉到了目光,抬头看了看苏浅安。
苏浅安一窘,赶紧撇开头去。心下想着,少爷要是再过个两年长开了,这张脸,还得了。
门外响起叩门声,小二送来了笔墨纸砚。苏浅安为他铺好宣纸,递上了笔。
夏初握笔,思索了片刻。
挥笔写下:宣哲维人,文武维后。落款引之。
待笔墨干了之后,夏初将信折好,递给苏浅安。
“你偷偷去一趟丞相府的厨房,找一个叫李强的奴才。把这封信交给他,等他看完,带他过来。”
苏浅安接了信,小心揣于怀中,应了声是转身退下。
夏初叹了口气,起身踱步至窗边。
窗外天色已暗,黑暗笼罩了下来。
他呼吸有点沉重,捏了捏眉心。想了想即将见到的这个故人,在上一世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当然,他也是萧言竣的人。而且,是萧言竣最为得力的谋士。
此人心性坚忍,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八面玲珑。又擅于收集情报,为萧言竣很多的决策奠定了不可或缺的基石。
夏初与他性情相投,私交甚好。那些江湖秘闻,宫廷隐事,都被他当作酒后谈资说与夏初一乐。
记得有一次,萧言竣去丞相府赴宴。他心情不好,拉着夏初在屋顶上喝闷酒。
夏初见他心情不悦,便找了个话题问他。
“这么一位七窍玲珑心的翩翩公子,为何甘愿隐于黑暗之中为萧言竣做事?”
他当时就饮着一壶蓝桥风月,许是闷酒易醉。眼中不再带着日复一日的笑意,蕴上了一层怨恨的光。然后他自嘲的说,“隐于黑暗之中又如何?当年,我还易容扮成奴才化名李强,在丞相府的厨房里挑水砍柴,日日盼着能毒死杜翰飞……”
那一夜,夏初知道了他的身份,知道了他的仇恨,知道了他的敌人……
“少爷。”门外响起了苏浅安的声音。
“进来吧。”夏初从回忆中收了神。转身看见苏浅安开门,领着一位穿着灰色布衫的小厮。
“去让小二上菜吧。”
苏浅安应是退下。
小厮死死的盯着夏初,夏初也打量着他。易容后的面貌实在普通,扔在人群里根本找不到的那种。夏初不禁莞尔,跟记忆中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谦谦君子实在对不上号。
门外又响起了叩门声,夏初嗯了一声。小二推门上菜,待摆好了最后一坛酒便跟着苏浅安恭敬的退了下去。
夏初落了坐,斟了两杯酒。一杯推给了他,一杯握于手中。凝着杯中的佳酿,轻轻的说:“引之。你最爱的蓝桥风月,是你家乡的红曲所酿。”
被唤作引之的男子浑身微微的颤栗,虽已是极力的克制,却还是难掩心中的惊惧。腊月寒冬的季节,他却浑身都沁着一层冷汗。
他看着那杯酒,是他家乡的酒。他看着那桌菜,是他家乡的菜。不仅如此,那满桌的菜肴,都是昔日里他爱吃,却九年都未曾吃过的菜肴。
他未知的恐惧着。
他不知道能不能杀了眼前的这个少年。
第九章 引之
“我不是你的敌人,我是帮助你的人。”夏初凝视着他,双眼真诚,温和的开口。
“帮我?”引之坐下,语气嘲讽,拾起酒杯,一饮而尽。
夏初也不恼他眼中的不屑,食指轻敲桌面,缓缓开口:“九年前的杭州,任家也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可却遭人构陷,落了个满门抄斩。任大人在危难之际,将从小与你一起长大的书童冒充你的尸体,送你出了府。你一路逃难,颠沛流离。改头换面扮作奴才进了丞相府的厨房,不就是为了,毒杀杜丞相么。”
“啪”的一声,引之手中的杯子落在地上砸个稀碎。
他满脸的不可置信,这是他的秘密,是他一个人的秘密。不可能有人知道,这个少年怎么可能知道?
“少爷?”
苏浅安听到了屋内的动静出声询问。
“无事。”
夏初伸手抬起引之的下巴,强迫引之与他对视。夏初的双眼带着凌厉的神色,一字一句的问他:“任宣哲,你的血海深仇,只求毒死杜翰飞就满足了么?”
“我能怎么办?我孤身一人,苟活于世。背着滔天的仇,藏着灭地的恨。我也想血洗他满门,可我没有办法。连下毒,都没能寻到时机。”任宣哲绝望的嘶吼。
“我能帮你,让他身败名裂,血债血偿。”
任宣哲的脸色变化无常,从收到那封信开始,他的心神就持续受到一波又一波的震荡。
眼下,这个少年居然说要帮他报仇。那可是当今只手遮天,位高权重的杜丞相。
他不敢相信,又不得不相信。这个人,居然能知道他的秘密。或许,真的有能力帮他报仇。他如今,孑然一身,烂命一条,又有何惧。
他思虑清楚后,定了定心神。然后态度恭敬,语气谦卑,抬手行礼后询问:“在下能帮公子做些什么?”
夏初很满意他识时务的模样。
“我租了个三层楼的铺子,一楼交予苏浅安,就是外面那个小哥。”
任宣哲点点头,等着夏初继续说。
“交予他卖些武器配饰,也就是个幌子。二楼交给你,按照你自己的喜好改装修饰一番。我要你,卖消息。”
“卖消息?”任宣哲不解,蹙眉询问。
“没错,卖消息。任家当年与江浙的世家大都交情颇好,你那时虽年少,作为长子日后继承家业应当所知的也不少。灭门之后你又一路查探来到京城,藏于丞相府中。想必,收获也颇丰。”
任宣哲一点既透,明白了夏初的意思,但还尚有些疑虑。
“我确实,知道不少事情。但是,这消息该如何卖?纵然能卖,这世间极大,也总有我不知道的事情,该如何处理?”
夏初笑了笑,明媚的脸仿佛一道光,照的任宣哲睁不开眼。
“我会放出风去,让人知道你那里在卖消息。自然会有所求之人,怕是还会络绎不绝。但是,我们每个月,只卖一次消息。所卖消息还得符合三个条件,一、银两自然要够,你看消息的分量自己去估价。放开了胆子收,别不敢要钱。二、对方需得答应一个承诺,并且留下信物。若他日我们拿着信物,对方必得兑现承诺。这三么,得是个有缘人。倘若遇到了你也不知道的事情,便来问我。”
任宣哲听着夏初的设想,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了有钱有势的场景,心中赞叹不已。一本万利,还获益良多,有了信物就不仅仅是有钱而已。他也丝毫不怀疑夏初的能力,毕竟,连他这么隐秘的事情。夏初,都能了如指掌。
“公子,我还有一个疑问。”
“你问。”
“这世上或许有人能查到我叫任宣哲,却已无人能够知道我的字引之。”
夏初有些恍惚,上一世他的容颜与他重叠。仿佛看到那个举杯邀明月的翩翩公子,回头对她惨然一笑,说着:“夏初,我叫任宣哲,字引之。引之引之,子子孙孙,勿替引之。我的父亲,约是希望我能继承好门风的吧。可是,我的全家,都没了……”
“知道的都死了。这世上,已无人知道引之是谁。”
任宣哲知道他不会再说了,便不再多言。
“浅安。”
夏初叫了苏浅安进来,示意他也坐下一起用膳,又介绍他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