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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东拿来锤子,不停地锤打这个镜面开裂的铜镜,锤了不知多久,终于把镜面敲下来。
果不其然,这镜子分两部分:灰白色的镜面,灰黑色的镜体。
而且,镜体如同一个铛,镜面如同装在铛里的冰,仿佛是镶嵌进去的。
但镜面和镜背并不是用胶粘在一起。
满怀期待的唐东,对这个结果很失望,他还以为“杜娘镜”的秘密,就是用鱼鳔胶把两种材质镜体粘起来,达到两种优点的结合。
结果不是。
仔细看了一下,发现如铛状的灰黑色镜体,内侧壁有四个凸起,与此同时,嵌在这个铛里的镜面,边缘有四个对应的凹陷。
所以,镶嵌入镜体的镜面,是被这四个凸起“卡”住,不需要用胶来粘。
这样的制作工艺,让人匪夷所思,意味着他根本就无法模仿,即便自己弄出“胶粘镜”,成本也不可能这么低。
首先要分别作出铜锡镜面、铜铅镜体,相互间能够紧密镶嵌,然后还得熬胶,然后把镜面嵌入镜体、粘在一起,这个过程只要有差错,就会出现废品。
既然不是“胶粘镜”,那么这种镜子是怎么做出来的?成本为何这么低?
一枚新式“杜娘镜”卖一千,若按正常的制镜工艺来制作,成本都收不回,卖一枚亏一枚,买得越多,亏得越多。
这种镜子,果然如店家所说,只是耐摔,而不是摔不烂,但足以应对日常使用中,一两次的不小心失手跌落。
对于富贵人家而言,新式杜娘镜造型简单、图案简单,价格低廉,不值得买,因为买了会显得自己很俗。
无论是正室,外室还是侍妾,用这种铜镜,只会显得自己“廉价”、失宠。
但对于寻常百姓而言,这就是最好的选择,一来相对便宜,二来耐摔,加上杜娘镜店的口碑,想来镜子买回去后,也能如寻常铜镜那般,光亮持久。
想着想着,唐东痛苦的双手挠头,杜娘镜店来这么一手,他的店和其他镜店的生意必然被抢走,恐怕连老顾客都不一定能留住。
因为各家店的主要客源,其实都是小富之家,大富之家只会买那些装饰奢华、价格不菲的铜镜,一般家庭又买不起铜镜。
高不成低不就,现在,“中”被杜娘镜店抢走了,“低”也开始到杜娘镜店买镜子,他们该怎么办?
想了想,唐东忽然有了主意,喊来伙计,吩咐:“你们马上马上去街上,散布一种说法。”
“东主,散布什么说法?”
“就说”唐东让婢女出去,房里只剩他和伙计二人,然后他压低声音,说:“就说,杜娘镜店的新镜,许多人买回去,是放在棺椁里”
“是给死者陪葬用的,所以才这么便宜!”
伙计有些回不过神:“啊?东主,这”
“这什么?快去!”唐东低吼起来,“你们机灵点,莫要被人盯上,那杜氏可是铁骰黄的外室,莫要被人抓了现行!”
“东主,这”伙计有些为难,见唐东要发火,赶紧说:“东主有所不知,方才我们听到消息,说杜娘镜店还卖一种很便宜的镜子,是”
“是专门用来陪葬的。”
“什么?”唐东听到这消息,呆住了,随后跌坐榻上,面色惨白。
对方连这点也想到了,那就意味着,自己再无挽回的办法,他的镜店,迟早要因为生意冷清而关门。
想到这里,唐东只觉得悲从心中来,自己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就靠着祖传的手艺制镜、售镜过日子,以后可怎么办?
这时,又有伙计跑来,向东主禀报:“东主,杜娘镜店的刘掌柜登门拜访。”
“是么?他来干什么?”唐东喃喃着,脸上满是萧瑟:“他,是想来盘下我的店吧,呵呵”
那伙计没想到东主竟然是如此表情,挠挠头说:“呃东主,刘掌柜说,说他是来找东主谈合作”
“合作?”唐东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快,快把人请进来!”
然后让人收拾收拾房间,把几枚铜镜和破了的破镜收起来,不一会,杜娘镜店的刘掌柜被人领进院子,唐东赶紧出了房间,迎上去。
两人寒暄了一番,唐东请刘掌柜入内就座,上好茶,刘掌柜说起来意:“唐东主可知,鄙店已经开始售卖新式铜镜?”
唐东本来想说“不知”,不过这已经没有意义,便点点头:“刚知道,贵店的镜子如此耐摔,真是让人惊叹不已。”
“那么,唐东主,有没有想过合作?”刘掌柜直接点明来意,唐东心中一动,顾不得装城府,也直接问:
“不知,唐某要如何与贵东主合作?”
“哈哈哈哈,唐东主果然是个聪明人。”刘掌柜笑起来,喝了一杯茶,开诚布公:“我家东主说了,大伙都是熟人,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世代都靠着制镜、售镜过日子,不容易。”
“如今,鄙店推出新品,想来会让唐东主困扰,生意做不下去,一大家子人没了生计,急切间怕是难以为续。”
“大伙都是乡里乡亲的,我家东主觉得没必要把人逼到绝路,所以”
唐东赶紧问:“所以呢?”
“所以,我家东主想和唐东主合作,不知,唐东主有没有兴趣,在鄙店购买新式铜镜的镜胚,回来再做加工、修饰,放在店里卖,也是有赚头的”
“当然,具体价钱好说,若唐东主决定长期合作的话,价钱当然就会更优惠了”
第十六章 可惜
私第,黄大车坐在榻上,倚着凭几,看着手中账簿,外室杜氏在一旁讲解。
李笠履行了和黄大车的约定,给杜氏出主意赚钱,出的主意确实不错,那就是直接改良制镜工艺。
经过改良的制镜工艺,做出前所未有的铜镜,耐摔且制作成本明显降低,于是利润显著增加。
“一枚新镜,售价一千,还能赚至少两百如今店里仅是自销,能做到每月销售铜镜三百枚,那就是盈利六万钱,往后还会更多”
“李笠,确实是做到授人以渔。”
黄大车沉吟着,他不是很懂制镜,便问杜氏:“这工艺改了哪里?”
“不用制范,而且”杜氏说着说着,笑起来:“那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新工艺,据说要借助水力,要用什么冲压”
黄大车听不懂:“葱鸭?什么鸭?”
杜氏笑着摇摇头:“是一种工艺,妾一开始也不太明白。”
她用李笠送来的模型,向黄大车讲解何为“冲压”。
两个面饼,一白一灰,灰面饼放在圆形的凹范里,再把略小的圆形白面饼放在灰面饼上,接着,借助水力冲锤用力锤压下去。
于是,白面饼被压进灰面饼中,而灰面饼底部,也因为范的缘故,被压出凸起钮、花纹。
然后,凹范的上、下、左、右有推杆,向前用力推,将灰面饼的侧壁向内顶,顶出四个凸起,卡住白面饼。
如此一来,白面饼就牢牢镶嵌在灰面饼上,经过磨削,变成光滑的饼面镜面。
从正面看,饼面镜面的边缘是灰色,然后包裹着一个白色的圆。
杜氏讲解着:“白面是铜锡,锡大概是二成,灰面是铜铅,铅大概是二成,冲压依靠水力,制镜不需要模范,节省许多成本。”
“当然,铜锡或者铜铅没那么软,所以冲压的时候,得把两块面团烧得发红、变软,如此一来,才”
黄大车大概知道铜镜铸造时的讲究,觉得很奇怪:“不可能吧?两种镜料压在一起,变冷的时候,难道不会开裂或者出现缝隙么?”
“你之前不是说过,镜料若没调好,熔化后注入陶范,冷下来的时候镜子会开裂或者有裂纹、小孔。”
“一种镜料都这么麻烦,两种镜料烧红了压在一起,冷下来之后,不就更麻烦?”
杜氏点点头,拿出一卷纸,要将上面所写工艺要点说给黄大车听,黄大车见这卷纸很厚,赶紧摆摆手:
“好好好,不用说了,你知道即可。”
黄大车不打算刨根问底,既然杜氏知道了工艺,那他就放心了。
李笠这个人,确实有本事,一如帮助大鲶彭那样,授人以渔,帮他外室找到了一条财路。
一样是靠着物美价廉这个法宝,让杜娘镜店的新式镜子供不应求,为了防止别家恶意诋毁,还特地推出低价的“陪葬专用镜”。
不仅避免了新式镜子被人恶意中伤,还打开了“丧葬”的财路,这段时间以来,鄱阳城内外办丧事的人家,都来杜娘镜店买这种特殊的铜镜。
李笠的作场,还给镜店代工,确保镜胚供应。
所以,镜店的收入翻了数倍,让黄大车看了账簿,都觉得难以置信。
而且,李笠还建议镜店和大鲶彭食肆那样,不吃独食,如同大鲶彭食肆对外供应鱼糜那般,杜娘镜店向其他镜店提供新式镜子的镜胚,一起发财。
黄大车觉得这种办法不错,毕竟吃独食容易招来嫉恨,他在世时,还能震慑宵小,可等他走了,杜氏娘俩就没了靠山。
黄大车知道,自己的嫡妻和儿子们都不会管着这娘俩的死活,所以,杜氏若能稳稳靠着镜店赚钱,往后就有依靠了。
现在,李笠给镜店定下的策略就是“价格下探”,走平民路线,薄利多销的同时,不至于让人认为是暴富,尽可能低调赚钱。
黄大车放下账簿,叹道:“李笠确实厉害,你的镜店有了这个法宝,后半辈子不用愁了,我也能放心的走了。”
“莫要说这般话,你还会好好的。”杜氏说着说着,有些伤感,黄大车不以为意:“无所谓,我这一辈子,也算值了。”
“受过许多罪,做过许多孽,就算有报应,报应就报应,我不怕,本来一条贱命,能活到今天,子女满堂,还有你陪在身边,值了。”
黄大车的外室虽然不止一个,但杜氏在他心中的地位完全不一样,不是亲人,是恩人。
许多年前,黄大车只是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