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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要精简官署、包括屯、传、邸、治,好,那些该裁撤?
哪些地方兴建的工程不急?哪些征收的赋税可以迟缓?你要分别举出具体事实,详细启奏给我听,别泛泛而谈。
如何让国家富裕、军队强大,如何让百姓休养生息,减除劳役,这些措施,你应该具体地列出。
如果不具体地一一列出,那你说这么难听的话,用意何在?
你是不是为了博个犯颜直谏的好名声,就这么诋毁朝廷,若果真如此,有你这样当臣子的么?
黄姈看到的内容,是天子对贺琛所陈四事的驳斥,当然,这些内容是李笠汇总后记下的,行如同对话。
“这件事闹得很大,传得也很快。”李笠缓缓说着,“皇帝的驳斥,让贺琛无言以对,只能谢罪,不敢再说什么。”
“所以,这一谏、一驳的内容,才会传得特别快,因为皇帝要以此向世人表白心迹,让官吏、百姓们都知道,他有多不容易。”
“让别人都看看,朝廷各项举措,是如何的有必要。”说到这里,李笠反问:“那么,你怎么看?”
黄姈看着手中的纸卷,想说什么,但要说的太多,反倒不知如何开口,良久,叹道:“皇帝在装睡,谁也喊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这个比喻不错,李笠很认同:“对呀,皇帝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不可能不知道问题有很多,也很严重,却不打算,也没有能力解决。”
“只能掩耳盗铃,答非所问,贺常侍说的是官吏铺张浪费、生活奢靡,皇帝答的是自己有多辛苦,多不容易。”
“贺常侍说地方官横征暴敛、鱼肉百姓,这指的不是一个人、某个人,也不是一群人,而是一个现实,一个事实。”
“那就是吏治腐败,只能靠皇帝来想办法解决,必须整顿监察制度,必须任用良吏,结果皇帝反倒要他把贪官污吏的名字报出来,把罪证拿出来。”
“贺常侍能么?敢么?宗室子弟在京城横行无忌,都没人敢管,那么在地方任上作威作福的地方官,是他能管得了的?”
“他面对的,是已经腐烂的官僚集团,这样的群体,连皇帝都不好管,贺常侍还能如何,只能无言以对,然后告罪。”
“皇帝,难道不知地方官做的好事?难道不知道吏治腐败?但用这种办法来堵贺常侍的嘴,呵呵。”
李笠笑起来:“就像你说的,一个装睡的人,别人再怎么叫,也不可能把他叫醒。”
“然而,只是在榻上装睡还好,若是一个车夫装睡,而马车行驶在悬崖峭壁边上,你看着装睡的车夫,难道不会觉得后背发凉么?”
这话说得有道理,黄姈默默点头,李笠继续说:
“皇帝极力维持局面,粉饰太平,但是,寻常百姓水深火热,权贵们贪得无厌,只想要更多,至于那些兄友弟恭的宗室们”
“宗室之间如同仇寇,老皇帝在时,还能勉强维持表面的家和,等老皇帝崩,宗王内战迟早爆发,而天子年迈,又能有几年可活?”
“宗王内战,会惨成什么样子,只要想想晋时八王之乱,就明白了。”
“所以,乱世很快就会到来,这不是我做梦,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就像太阳迟早会落山那样,而现在,已是黄昏。”
李笠看着黄姈,严肃的说:“我只想好好过日子,但是,乱世之中,若不能自保,就只有死路一条,史书上记载的乱世情形,若变成现实,你觉得好玩么?”
黄姈摇头,李笠的一番分析下来,她意识到时局不妙,必须早做打算。
那么,李笠制作环锁铠、销售环锁铠的意图,就很明确了:自保。
她读过书,当然知道乱世之中,寻常百姓有多惨,那么,结寨自保,就是活下来的选择之一。
只有钱粮充足,才能聚集青壮,才能结寨自保。
只有给青壮装备铠甲,才能抵御一拨又一拨的流寇、溃兵,以及趁火打劫的豪强武装。
既然说到秘密,李笠便向黄姈摊家底,让对方知道,自己现在的大概实力:
“我,可以拉出一千步兵,这些人现在名义上是护院、护塘,借着清剿水寇练兵,都杀过人,见过血,有实战经验,至少达到合格战兵的标准。”
“他们全都会射箭,可以是步弓手。”
“他们还会用刀盾,结阵冲锋,可为刀盾兵。”
“他们以鱼叉、竹篙练长兵,结阵御敌,可为长矛兵。”
“我有十艘双桅帆船,可做战船,护渔的水手一千,可接舷肉搏,投掷鱼叉、射箭的准头都不错,也有实战经验,如同水军,平日里捕鱼,必要时可以打仗。”
“这两千人,及其家属,都可以安置在作场周边,你是知道的,作场如今就像一个寨子,规模不小。”
“有了这两千人,我就是地头蛇,哪家豪强都不怕,毕竟,郡兵数量也就两三千而已。”
“必要时,我可以凭这两千人为核心,扩充队伍,以我现在的人脉和名声,半月之内招兵,至少可在鄱阳郡地界招三千青壮,注意,是身体健康的青壮。”
“这样的队伍,有两千见过血的兵做骨干,有充足的武备,不敢说攻城略地,但至少能保卫乡里。”
“我已囤了粮食十余万斛,以每人每月消耗粮食二斛计,能在不外购粮食的情况下,让这五千人,连同家属,吃上大半年。”
“若有敌人走水路来犯,我可以召集彭蠡湖畔各地的渔民助战,凑出数百艘船、上万人的船队,形如水军,哪怕这水军只能防不能攻。”
“渔民当然不能和战兵比,但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可以花钱涨士气,这些钱、帛,我也备下了。”
这就是李笠花了三年时间攒下的家底,即便立刻天下大乱,他也能有保命的本钱。
黄姈是今天才知道确切情况,但之前已经通过看账本,发现李笠的家底不一般。
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开支极大,李笠赚得多,花得也多,黄姈看账本上的入账、出账,看得目瞪口呆。
如果,李笠的志向只是做个富家翁,那么现在,李笠就能买下良田若干、别院数座,有护院数百,侍妾数十。
李笠可以过上奢靡的生活,却没有,赚来的钱,要么囤积物资、粮食,要么买马,要么养护院、护渔、护塘。
开销极大,外人很难注意到,白石村李三郎居然有如此实力。
“妾明白了,作场,会好好经营下去。”黄姈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为李笠如此相信自己,觉得欢欣鼓舞。
“妾会揣着明白装糊涂。”
“那,说不定我脑子抽风,哪天果真造反呢?”
李笠问道,黄姈看着李笠,抿嘴一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三郎这么会赚钱,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李笠也笑起来,笑得很开心,他既然娶了黄姈,就决定相信对方,把产业交给对方管理,自己好腾出精力,做别的事情。
风险当然有,若黄姈把秘密透露给黄大车,然后黄家父子将秘密拿来邀功,向官府告密
李笠可不怕,认为这种概率较低,自己也有手段应对,所以,愿意放手让黄姈来管产业。
有内当家操持家务,他才可以集中精力,做各项准备工作。
原始积累,是最辛苦、最耗时的事情,三年时间,他终于完成了积累,有了本钱。
如今是大同十二年,李笠认为,留给自己做准备的时间,恐怕也不多了。
第八十章 阳春二三月
上午,多云有风,河边权做骑术训练场的空地里,十余人正在练习骑马,李笠亦在其中,驾驭着坐骑,跨越一个个障碍栏杆。
骑术,分不同水平,李笠觉得就像开车一样,得多练,才能变成老手。
会开车,能开车和能把车开好,是不同的概念,同理,会骑马,能骑马和能把马骑好,也是不同的概念。
李笠能骑马,但也仅限于骑马代步走土路,如果走的是地形略微复杂的旷野,要应对各种不大不小的地形障碍,驾驭马匹会吃力。
此即缺乏“骑马越野”的能力,若要举杯骑马冲锋杀敌的能力,还得练刀、槊、骑射,这又得投入大量时间和精力。
有没有这时间和精力另说,但骑术是基础,即便他没想过做什么“一骑破军”的无双战将,但骑术精湛的话,突围成功的几率都大一些。
前方是一道半人高的栏杆,李笠稳住气息,驾驭胯下坐骑迎上去,结果坐骑胆怯,临了临了,忽然一拐,从旁边掠过。
李笠无奈,轻轻揉着马鬃,示意马儿莫要害怕,缓缓走了一会,挑战另一道低了一半的栏杆。
然而坐骑似乎状态不佳,被先前那道栏杆挫了锐气,如今面对简单许多的矮栏杆,也没有勇气跨越,依旧是忽然一拐弯,从旁边跑过。
本来高涨的训练热情,瞬间就被这驽马给浇灭了,不过李笠没有拿马出气,又捋捋马鬃,让其缓缓走动。
他好不容易凑了些马,基本上是凑数的马,这些马并不是战马,最多是堪用的代步马,力量、耐力和胆子都不行,代步可以,打仗免谈。
江南没有产马地,很难在市集上买到像样的良马,既然李笠是拿驽马凑数练骑术,马匹表现差,那是没办法的事。
李笠下了马,转到场边杨树下,闲得无聊的张铤,此时正在树下旁观。
张铤见李笠有些郁闷,抬头看着树上盛开的杨花,想了想,给李笠讲故事。
如今是二月,杨树上绽放花朵,张铤提到一首应景的诗。
这首诗以杨花为题,音韵缠绵:
阳春二三月,杨柳齐作花。
春风一夜入闺闼,杨花飘荡落南家。
含情出户脚无力,拾得杨花泪沾臆。
秋去春还双燕子,愿衔杨花入窠里。
张铤念完,李笠仔细琢磨,很快便悟出这首诗的言外之意,然后想到黄姈清早起床走路时双腿无力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