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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帝萧纲,去年重阳节遇刺身亡,随后,皇太子萧大器遇袭,没多久便伤重不治,年幼的皇太孙登基称帝,这消息是今年年初才传到邺城。
事情发生在建康,李贼却跑来邺城“报仇”,不过是个借口。
另一边,几名官员,正战战兢兢的向高洋禀报损失。
前晚,梁军夜袭东门外营栅,率军驻扎东门外的上党王高涣阵亡,部下伤亡惨重,因为城门不开,所以,溃兵无处可逃,应该是伤亡殆尽。
梁军于次日昨日清晨攻破东门之中阳门、上春门,入城。
击退闻讯赶来的拦截兵马,劫掠东市里大量马匹,又焚烧太庙,掳走太庙官员、先帝牌位,撤出城外。
又于傍晚,击败追兵。
今日上午,官军游骑探得明白,梁军已经渡河南下,溜之大吉,北岸再无梁军一兵一卒。
而城外多个马监遇袭,所养军马被劫掠大半。
自梁军兵临邺城郊外起,官军伤亡,大概在五千人左右,被掳走的马匹,官、民合计四千余匹。
邺城内的损失,主要是被烧毁的太庙,以及被部分破坏的东市。
方才又得有司禀报,说寓居邺城的梁国宗室、贞阳侯萧渊明,被梁军带走了。
具体有多少邺城官、民在此次劫难中伤亡,还需要时间统计。
“所以,李贼来袭,目的之一是烧太庙,之二,是抢马,之三,是救萧渊明?”
高洋忽然开口说话,语气平静,官员们战战兢兢回答:“诚如陛下所言,目前看来,正是如此”
“所以,堂堂邺都,城防如同纸糊一般!”高洋质问,官员们哪敢回答。
高洋再次看着大殿废墟,看着石雕上的刻字,明白李笠此举,是在羞辱他,挑衅他。
国都被人轻易攻破,太庙被烧,皇帝的脸面,朝廷的脸面,荡然无存。
哪怕梁军入城只是逗留片刻,并未攻入宫城,也未烧杀抢掠、纵火焚城,但仅仅是“梁军入城”这个事实,就足以让天下震动。
天下百姓,如何看他这个皇帝?
朝野内外,如何看他这个皇帝?
晋阳霸府那帮武勋,如何看他这个皇帝?
高洋心中怒火燃烧:所以你突袭邺城的目的,就是要来羞辱朕!?
逼朕去攻徐州,你来个守株待兔?
妄想!朕要以倾国之兵,直攻淮南,把两淮烧做白地,你自己守着孤零零的寒山做狗窝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奇葩
黄昏,野地里,梁军将士正在露营,因为天气炎热、蚊虫较多,所以露营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
然而,满载而归的人们,心中喜悦不已,看着大量马匹,回想着攻入邺城的丰功伟绩,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
据说自晋末以来,历代朝廷兵马,都未攻入邺城!
我们却做到了!哪怕只是入城片刻就出来,但也是做到了!
一处处篝火边,兵卒们唱着歌,烤着采必然了得,但北国人物众多,祖珽这么有名,主要是因为其人品行极其恶劣。
用八个字来形容,就是:坑蒙拐骗,贪财好色。
为官,贪污受贿,中饱私囊。
任仓曹时,蛊惑上司一起伪造公文,从粮仓里偷运粮食十车,倒卖赚钱,此为监守自盗。
事发后,当时的丞相高欢亲自审案,祖珽凭借诡辩之才,把责任全部推到了上司的身上,自己却全身而退。
不久,祖珽再次伪造公文,从粮仓运走了三千石粟米,要发一笔横财,却再度败露。
高欢暴怒,将祖珽打了二百鞭之后,贬去做苦役,因表现突出,后来得释放,成了丞相府的奴仆,替代苦役。
为人,偷窃成癖。
出席酒宴,经常偷贵重餐具,譬如某次于席间偷铜碟,被当场查出来,不以为耻,满不在乎。
甚至参加高欢举办的酒宴时,也要偷,偷金酒杯,被当场查出来,高欢爱才,不予追究。
祖珽因为医术高超,曾任尚药丞,管御药,结果偷窃贵重的胡桃油,再度被免官。
给高欢嫡长子高澄做佐官时,偷窃宫中藏书,按律当绞,高澄惜才,免罪。
结果祖珽死性不改,又继续偷书,其惯偷恶名传播甚广,连齐帝高洋见了祖珽,也常说“贼来了”。
祖珽除了喜欢偷窃,还没良心,道德底线极低。
当年高澄准备受禅称帝,却被膳奴刺杀身亡,当时在场的心腹也伤亡殆尽。
被砍成重伤的陈元康,临死前拜托好友祖珽写遗书,把自己存在另一好友处的二十五锭金子取出来,交给家人。
祖珽答应了,事后凭遗书从其好友处拿金子,分两锭给对方,以作封口费,剩下二十三锭据为己有。
甚至还偷陈元康藏书数千卷。
为人好色,和同好们纵情声色且不说,居然和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妪私通,还当着其他人的面和老妪打情骂俏。
还以财物引诱官眷到府一起快活,并与其他轻薄子弟“递寝”。
这“递寝”,就是“轮流睡”的意思。
简而言之,祖珽此人品行极其恶劣,劣迹斑斑,屡次被贬、罚、服苦役,却总是能死灰复燃,得上位者任用。
原因就就是真的有才学,且能力极其出众。
所以,这是个优点和缺点都极其突出的人。
对于李笠而言,他觉得最惊悚的就是这位老兄居然和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妪私通。
李笠觉得男人好色不算什么,但也不由得惊叹:一个老阿婆你都下得去手,简直是奇葩啊!
本来,“敌国皇帝身边秘书来投效”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李笠该高兴,但来投效的居然是“奇葩”,那就尴尬了。
李笠甚至有一种担心,担心这品行极差的人物进了自己的团队,会不会极大拉低自己团队的道德水准及风评?
未必。
首先从时代背景看,高欢执政时期,魏国东魏的风气就是权贵大肆贪污受贿,而有司不管,也不敢管。
权贵子弟终日声色犬马,有奇葩言行的人多得是。
所以祖铤的品行虽然差,却不过是个随大流的俗人,无非是道德底线更低一些。
手头紧,开销大,却无法大贪,就只能靠监守自盗、小偷小摸敛财。
若环境改变,对方未必会如此行事。
其次,从个人能力看,祖珽既然劣迹斑斑却依旧得高家父子三人任用,想来确实是有才学,甚至是脱颖而出的那种才学。
其三,让祖珽给自己效力,可以千金买马骨,这种品行极差的人,若在他手下都能量才而用,别人看了,只会愈发有投效之心。
最后,对于官员而言,个人品行和才能为两码事,不影响其担当重任,最典型的就是汉初功臣、“盗嫂受金”的陈平。
李笠觉得祖珽品行恶劣是事实,才华出众、能力强也是事实,居然来投奔他,或许是情急之下的变通,但也说得过去。
因为对方目睹了火炮的威力,所以可能意识到一点:有了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就有了绝对的武力,可以扫平一切。
所以,对方要投机,觉得他有可能成为第二个高欢,虽然出身微寒,却能依靠武力,击败对手,权倾朝野,然后
届时,这位就是从龙之臣,起家元老,能获得最大程度的利益回报。
当然,这奇行种能否真的为他所用,还是个未知数。
对方道德底线很低,脸皮厚,节操、良心估计是没有的,若觉得在他这里不顺心,说不定还会偷溜。
眼见着祖珽滔滔不绝说了不知多久,李笠递了杯温水过去,趁着对方喝水、不再说话,便开门见山:
“我是不会投奔齐国的,也不会放你走,不如,就为我做事吧。”
祖珽却没直接表态:“不知君侯需要在下做什么?”
李笠也不直接回答:“先到寒山再说,那里到处都缺人。”
“既如此,在下从命。”
求职者和用人单位达成了试用意向。
李笠又问:“我烧了齐国太庙,齐军必然大举南侵,若对徐州只围不攻,却入淮南烧杀抢掠,如之奈何?”
祖珽笑起来:“君侯既然敢入邺城烧太庙,想来已有应对之策,在下何必多言?”
李笠懒得废话:“说来听听,闲着也是闲着。”
祖珽闻言挠了挠右眉眉尖:“想来,君侯的后手,就是兵锋直指青州吧,若官军咳咳,齐军南下入淮,恐怕青州后院就着火了。”
“这一点,陛下邺城那边,迟早会想明白的,而西面关中,又不得不防,所以权衡利弊,恐怕最后,还是得直奔徐州而来。”
“而君侯在徐州严阵以待”祖珽看着篝火,轻轻笑起来:“说不定,又能有一场大捷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期盼
建康,皇宫,太极殿前东堂内,架子上摆着许多牌位,许多官员驻足架前,看着这些牌位,议论纷纷。
有官员向观众们介绍起各牌位代表之人物及身份。
牌位分两拨,归属于两位齐国先帝:
第一拨,为神武皇帝及配享其庙庭的大臣已故的牌位。
第二拨,为文襄皇帝及配享其庙庭的大臣已故的牌位。
神武皇帝即高欢,文襄皇帝即高欢之子高澄,帝号均为追封。
因为高澄掌权不过数年,又有许多老臣还活着,所以配享其庙庭的大臣很少。
这些配享太庙大臣的职位、爵位,包含追赠、追封。
虽然只是牌位,但意义非凡,因为这些牌位,本来供奉在邺城齐国太庙,如今却在建康。
今日向满朝文武展示过后,便会收入武库。
有这些牌位在,便能彰显大梁的赫赫武功:王师攻入齐国国都邺城,烧太庙,全身而归,来去自如。
群臣之中,鄱阳王萧范看着这些牌位,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李笠果然说到做到,真的率军攻入邺城。
哪怕只是进城片刻,也是进了,所以,这是自衣冠南渡以来,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