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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将马槊横放,作为求生手段。
一旦冰层破裂、人马下坠时,横放的马槊能卡在破口上,自己就能有逃命的机会。
策马行走在冰面上,忍受着寒风吹拂,齐军斥候渐渐走到河中间位置,这一路走来,冰层很踏实,看样子大军过河不会有问题。
忽然,有人发现不对劲:冰面上,“埋”着一个大木桶。
似乎是有人先破冰,再把木桶塞到破口里。
而木桶有很多个,排成一长串,相互间有粗硕的绳索连接,每个木桶的顶部,有些许烟雾冒出来,仿佛里面点着香。
这是怎么
斥候们正疑惑间,耳朵却被一声惊雷震得嗡嗡作响。
冰面在颤抖,上游方向的河道中间冰面,忽然冒出大量浓烟,随后,惊雷声再起,仿佛天雷落地,击中冰面。
火光和浓烟,在上游冰面绽放,此起彼伏,战马受惊,将背上骑着的人掀下来。
雷声越来越近,受惊的战马四处逃窜,摔得鼻青脸肿的斥候们,感受着冰面越来越强烈的震动,听着不绝于耳的雷声,吓得面色惨白。
冰面下的木桶一个个迸发出火光以及浓烟,发出巨大的雷鸣,很快将他们笼罩。
浓烟之中,头破血流的斥候们,连滚带爬的向岸边跑去,没跑出多远,刺耳的崩裂声响起来。
他们惊恐的看见,黄河冰面破裂,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他们奋力奔跑,但脚下的冰层在碎裂,不断有人落水,被河水卷着,于冰层下往下游漂去。
有几个命大的侥幸逃过一劫,摔倒在完好的冰层上,惊魂未定的回头看,却见河道中间位置,冰面已经裂开。
裂口慢慢扩大,虽然看上去,裂口宽度不大不小,但可以确定的是,没有船,根本就过不了河!
死里逃生的斥候,无法理解自己看到的、经历的事情,有人惊恐的喊起来:“河、河妖,有河妖作祟!”
。。。。。。
风雪中,冰封的黄河河面上,河道中间位置,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裂缝,裂缝不宽不窄,没有冰,只有河水不停流淌。
若没有船,马和车辆是过不了这裂缝中河面的。
人下水,倒是可以游过去,但河水冰凉刺骨,寻常人难以忍受,上了岸,全身湿漉漉被寒风一吹,可不得了。
更何况,许多人并不会游水。
站在岸边的斛律光,看着远处破裂的黄河冰面,以及在裂缝中水面漂浮的几艘楚军战船,面色铁青。
战船靠在北面冰上,可以把任何试图渡河的人干掉,所以,他和部下们没有活路了。
今天是正月十六日,不是黄河解冻的时节,可谁也没想到,漫长的黄河河段上,竟然连一片厚实的冰面都没有。
斛律光记得,之前,西贼每到冬天,都要把蒲坂附近河段的冰面凿破,防的是官军踏兵渡河,直接攻入关中。
所以,冬天时,人为破坏冻结的黄河河面并不是不可能。
但是,必须在黄河开始结冰但冰不是很厚的时候动手,且要调集大量人力来实施破冰。
他率军南下,进入河南作战,十分注意后路的通畅,尤其提防楚军组织大量军民破冰,使得他们无法从容踏冰返回河北。
这十几日来,派出去的斥候们,并未发现楚军有在黄河河面破冰的迹象,所以斛律光对于率军北返、从河南全身而退十分有信心。
结果没想到,楚军居然能在两三日内,不动声色地将漫长河段的冰面破坏。
西起虎牢,东至白马津,黄河河道中间位置的冰面已经残破,他们没有船,根本就无法过河。
而河南各地楚军倾巢而出,渐渐形成包围圈,将他们堵在这里。
斛律光回首,只见东、南、西三个方向,已经隐约有大量旌旗出现在地平线上。
现在,他和部下是三面受敌,北临黄河,却无法渡河。
也没有办法突围,因为围上来的楚军太多了。
斛律光迎风矗立,感受着刺骨寒风,寒风如刀,刮在脸上,隐隐作疼。
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朔北的生活,想起了一望无际的草原,想起了如同大片白云的羊群。
朔北的一年四季,都不好过,有严寒,有酷暑。
男子从懂事时起,就开始学着骑马、牧羊,牧羊时,与狼手,
春、夏、秋三季,为了争夺丰美的草场,又要和其他部族生死相搏。
自幼生长在这严酷环境的男子,长大后,就一定能成为骁勇善战的勇士,如狼一般狡猾,如狼一般凶猛。
然而,他和部下打了一辈子仗,没想到,竟然会在不知不觉当中,落入敌人的陷阱。
等到回过神来,已经晚了。
楚国国主李笠,选择在冬天发动进攻,在正常人看来,李笠要么愚蠢,要么狂妄。
但斛律光认为,对方是有绝对的自信才这么做。
敢小看李笠的人,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当年的侯景、段韶,以及许多百战宿将,驰骋沙场数十年,全都败在李笠的手上。
所以,斛律光率军南下时,仔细想过许多可能,时刻提醒自己,莫要中了李笠的计策。
却没想到,自己从踏兵渡河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落入了李笠的圈套。
他现在想明白了,李笠选择冬天动手,目的之一,就是骗齐军主力踏冰过河进入河南,然后,再也过不了河,没了后路。
这就是关门打狗,但可悲的是,他们在经由门口走进院子的时候,却不认为有危险:门无扉,如何关得了门?
想到这里,斛律光心中悲愤,他打了几十年的仗,什么场面没见过,却没想到自己会被敌人以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给“关门打狗”。
当初,侯跛子在江南被李笠水攻的时候,段韶在徐州被李笠水攻的时候,肯定没想到自己会输得这么莫名其妙。
现在,轮到他倒霉。
想到当年侯景叛逃,自己随军追击时吃过的亏,斛律光顿生无力之感。
二十年前,他追击时算计不过侯景,吃了亏。
二十年后,自以为多年历练,能力已经不逊当年的侯景,然而当年那个算计侯景得手的人,还是把他“关门打狗”了。
数万将士,被人围在这里,与河北地界只隔着数里,却回不去。
对方不需要进攻,只需再等个三五日,他们就会因为粮食耗尽,不战自溃。
数万大军,一个都跑不掉。
斛律光想到这里,心中悲凉。
过了一会,有部将匆匆而来,说楚国国主派来使者,就在营外。
“楚国国主?李笠来了?”斛律光问,部将回答:“大王,李贼楚国国主来了,在东面。”
“东面”斛律光看向东面,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
但那不可能,李笠既然来了,必然带着大量兵马,严加防范,他就算带着麾下将士猛攻东面,也无法得手。
部将见斛律光发愣,小心翼翼的问:“大王,楚国使者,在营外等着,他、他是”
“嗯?他?他是谁?”斛律光问。
部将回答:“是,是司马消难。”
第六十五章 选哪个
河边,一座高耸的土丘上,有一座破旧的小庙,试图渡河却未果的齐军,以此土丘为中军所在。
小庙仅是一个小房子,供着破旧的神像,为河神庙。
庙前,为中军帐所在,兵卒以布拉起步障为墙,主帅、咸阳王斛律光在此接见楚国使者。
他按刀坐在上首,诸将分列左右,齐刷刷看着步障所围小院门口。
门口,一身便服的司马消难缓缓走了进来,身后只跟着两个随从,未带武器。
司马消难见了斛律光,行礼问候:“斛律公别来无恙?”
司马消难之父司马子如,斛律光之父斛律金,都是高欢的元从故旧,为齐国的开国勋臣。
司马消难和斛律光作为勋臣之子,当然熟悉。
斛律光看着这个熟人,问:“司马公在南方好快活,还记得家乡么?”
“记得,所以,来找故人叙旧。”司马消难笑道,斛律光又问:“司马公此来,是要劝降?”
话音刚落,诸将都盯着司马消难。
此人为勋臣之后,国朝驸马,却叛逃别国,如此行为,令人不齿。
若一会话不投机,只要主帅一声令下,就要把司马消难拖出去乱刀砍死。
反正我们活不了,你这叛国贼也别想活着!
司马消难却不急着回答,而是将一个消息告诉故人:“除夕之夜,楚军攻破黎阳,兰陵王,及以下诸将,大多阵亡。”
斛律光和左右将领听了,面色一变:黎阳失守了?十几天前就失守了?
“这是兰陵王的印信,斛律公可以看看。”
司马消难说完,让随从将一个包裹交给一名齐军将领,那将领将包裹打开,果然看见有一枚金印,然后交给斛律光。
斛律光仔细看过,确定这是兰陵王高长恭率军出征时所受印信,心中忽然难受起来。
司马消难所说,未必全是真话,印信在此,或许是偷来的,但是
他看着司马消难:“然后呢?十余日过去,以楚军之威,莫不是如今已经拿下邺城了?”
“楚军已经接近邺城,不过,河北各地勤王兵马聚集邺城,如今,大概在郊外对峙。”司马消难不紧不慢的说着,问:
“斛律公,接下来,是战,是走?”
“走?”斛律光注意到对方的用词,“怎么个走法?还请司马公明言。”
其他将领也注意到这个说法,看着司马消难的目光,少了些许凌厉。
“这样,某奉楚国皇帝之命,来和斛律公谈一个交易。”司马消难步入正题,为了避免刺激对方,他没有称呼楚国皇帝为“陛下”。
“交易若成,斛律公可以带着麾下将士,从容过河。”
斛律光对这种条件嗤之以鼻:“是么?司马公莫非以为我是三岁幼儿,三言两语就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