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但思来想去,这恶人,或许就只能自己来做。
毕竟,他是文帝的外甥,执政的表弟,从小一起数羊、一起经历腥风血雨的交情。
又是屡次与楚军交锋的主帅,即便为此担上“怯战”、“卖主求荣”的骂名,也必须得说。
“萨保,无论开封那边,成与不成,恐怕,长安都已经撑不到那天。”尉迟迥看着宇文护,认真的说。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宇文护怕是要发作,但话从尉迟迥口中说出来,却有不同。
他避开了尉迟迥的目光,看着旁边:“叔叔交到我手中的家业,我不能”
尉迟迥抓着宇文护的手,继续说:“萨保!!你已经尽力了,你已经尽力了”
“不,不开封那边,会有好消息的”
“萨保,无论开封那边成与不成,我们已经等不下去了!”
尉迟迥攥着宇文护的手,语气恳切:“今日,楚军放了那么多败兵回来,你以为他们想干什么?”
“若我们不放败兵入城,城中将士会寒了心,士气大跌;放败兵入城,人人都想着投降就能保命,士气还是会大跌。”
“我知道,你是左右为难,不得已让溃兵入城,可你想想,今天,有多少人找这些败兵打听消息,然后起了心思?”
“我已经严令,败兵入城后不得乱说话,不得扰乱人心!!”宇文护喊起来,看向尉迟迥。
尉迟迥盯着他:“有用么?萨保,将心比心,你觉得这有用么?”
宇文护沉默了。
这当然没用,战场上的惨败,让将士们打胜仗的信心被摧毁殆尽,加上楚军不杀俘虏,还放俘虏回来,如此攻心策略必然起效。
所以,长安守军士气会大降,当楚军开始攻城时,恐怕不会有多少人愿意奋力反击,而是等着投降保命。
周国的兴亡,对于这些普通兵卒来说,并没有太多关系,甚至对于许多文武官员来说,既然官军打不过楚军,那么周国灭亡,也不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因为楚国在灭齐之后,并没有对齐国宗室赶尽杀绝,许多齐国文武,还在楚国有了任用。
有如此“前车之鉴”,加上此次决战惨败对人们信心的沉重打击,宇文护明白长安城内的许多文武官员,恐怕都起了别样心思。
或许,宗室之中,也会有人觉得放弃抵抗、做个笼中鸟并不是不能接受的结局。
但宇文护不甘心,他觉得自己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所以只要开封那边
尉迟迥明白表兄宇文护的心情,但决战惨败之后,还要坚持,已然是赌红眼的赌徒,在接连输钱之际,还要把身家性命都赌上的作态。
“先帝的子嗣,至少能够得到延续,这是你的首要责任。”
尉迟迥换另一个方式来劝,虽然宇文护接连废杀两位堂弟,确实辜负了宇文泰的托付,但尉迟迥认为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先帝的基业,能否保住,不是你一个人能够决定的,我们都已经尽力了,尽人事,听天命”
宇文护听到这里,咆哮起来:“那一个鱼梁吏,有什么天命!!!”
尉迟迥依旧一脸平静:“我们当年,也不过是边镇放羊的小家小户,不是么?”
这话,让宇文护冷静下来。
出身武川镇的宇文家和尉迟家,当然和放羊的穷苦牧民有区别,怎么说都是当地大户、领民酋长。
不然,也不能与贺拔家等豪强有交情,无法在叛乱爆发时,立刻拉起队伍。
但家族历经战乱、颠沛流离才打下的基业,就这么放弃,宇文护接受不了。
他始终觉得,楚国国主李笠根基不牢,只要李笠一死,国内必然大乱。
那么只要他们再撑下去,撑到李笠“暴毙”的消息传来,转机就来了。
“转机,也得有命去等,才能抓到。”尉迟迥继续劝,“当年,慕容垂在燕国国内待不住,投奔秦国,等到苻坚淝水兵败,才等来复国的机会”
“他当时若留在燕国,被皇帝杀了,又如何复国?”
“如果,机会迟迟不来,先帝的子孙,哪怕是做个阶下囚,活下去,也也算是血脉延续”
“你看不起李笠,他国内的那些士族,那些前朝旧臣,就看得起他?他要名声,要与众不同,自然要善待亡国的宗室,彰显自己的天命。”
“你要是咽不下这口气,现在硬扛,长安又能守几日?楚军的‘克虏伯’开始攻城后,你信不信马上就有人开门?”
一番话,说得宇文护默然无语。
理智告诉他,硬撑是撑不下去了;可感情上又接受不了投降这个选择。
“楚军如此强势,对长安志在必得,所以,长安城里,多少人等着用你父子的人头,换取在新朝的富贵。”尉迟迥再次提醒,提醒宇文护提防有人后背捅刀子。
“拖下去,想捅你刀子的人就会越来越多,你不能光为先帝基业着想,你不给你和儿子们一条活路么?”
“你在朝中的反对者,还少么?多少人想着杀你,你忘了?”
一言点醒梦中人,宇文护愕然看着尉迟迥。
执政多年,大权在握的感觉,让他有些分不清家和国,忘记了低眉顺眼的人当中,有多少人和他有仇。
他执政的大义,来自于叔叔宇文泰临终时的嘱托。
但接连废杀两位堂弟的事实,纵然当时他再有苦衷,其实已经无法面对悠悠之口。
即便他问心无愧,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宇文家的利益,但宇文家内部,也分主枝、分枝。
皇族是主枝,他即便大权在握,但却是分枝。
除非取而代之,可现在说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
所以,那些忠于宇文皇帝的人,未必忠于他宇文护。
先帝子孙,未必把他当亲人,而是当做仇人。
宇文护因为连废二帝,得罪了不少人,因为接连整死赵贵、侯莫陈崇,逼死独孤信等开国勋贵,在朝中的反对者不可谓不多。
这些人在之前,纵然对他有再多不满,也不敢表露出来。
可如今楚军即将攻城,难保没有人趁机开门揖盗,借楚军的刀,来杀他全家。
甚至,楚军会用他全家性命,来收买长安城内文武官员的人心,使其为新朝所用。
可笑他明明危机四伏,却还想着再坚持一下,或许还会有转机。
想到这里,宇文护后背发凉。
尉迟迥见宇文护想明白了,便说:“事到如今,那些劝你坚守的人,未必用心端正,搞不好,其中一些人,是故意把你放在火上烤。”
“我知道了,知道了”宇文护点点头,不再有之前的坚持。
“这个恶人,我来做吧,明日,我就上表,请皇帝顺应天意,开门投降。”尉迟迥说到这里,苦笑起来:“一把年纪,丢脸也无所谓了”
关键时候,还是表亲靠得住,宇文护心中感动,拍拍尉迟迥的肩膀:“这份情,我记下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若天意,让我宇文氏有转机,一次两次屈辱,不算什么!!”
第二百三十七章 演戏
上午,皇宫,太极殿,周国皇帝宇文贽召集重臣议事。
议的是当前战局。
楚军兵临城下,官军奋力反击,却落得几乎全军尽墨的结果。
除了西面,长安已经被楚军围困,现在,能指望的援军,就只有驻扎白鹿原的那一支近万人的兵马。
陇右的兵马,已经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但白鹿原的兵马恐怕只能自保,无法救援长安。
所以,皇帝想听听诸位肱骨的意见。
但其实是执政的晋国公宇文护,想听听诸位重臣有无退敌之策,年幼的皇帝,哪里懂得打仗。
“敌军释放败兵,目的就是攻心,扰乱我军将士斗志。”宇文护看着诸位大臣,缓缓说着。
“如此伎俩,成不了气候,他们又围三阙一,故意留着西面不围是想让官军不再固守,向西突围去陇右,他们好轻松拿下长安”
“释放败兵,围三阙一,呵呵,由此可见,那日大战,楚军伤亡不小,兵力不足,无法强攻长安,所以才玩如此把戏”
文武官员们默默听着,听宇文护自己安慰自己。
事到如今,谁都知道周国大势已去,只有宇文护还心存侥幸,觉得楚军“力有未逮”,所以长安城还能守。
守得住么?
之前或许还行,可之前的决战输得那么惨,溃兵入城后,愈发引得人心惶惶,纵然文武百官不想投降,但事已至此,已没有别的选择。
有几位官员发表意见,支持继续守下去,但在其他人看来,这些宇文护的党羽,不过是配合宇文护演戏而已。
官军主力伤亡殆尽,楚军势大,又有威力巨大的新式兵器,攻破长安城墙不会废太多力气。
虽然许多官员不甘心,但形势比人强,仗再打下去,也不过是白白增加己方伤亡。
而且,一旦官军顽强抵抗造成楚军伤亡大幅增加,对方恼羞成怒之下,破城后会做出什么事来,这不值得担心么?
明明齐国灭亡后,楚国没对高家人赶尽杀绝,齐国文武还有任用
想着想着,许多人瞥了一眼侃侃而谈的宇文护,心中咒骂:你自己想死,别拉着大伙一起倒霉!!
御座右下,作为仪仗站立不动的小宫伯杨坚,听着晋国公的“守城之策”,心中不是滋味。
如果可以,他当然不希望投降,可如今,再打下去,官军是打不过楚军的。
他父亲杨忠,当年败给那个姓李的梁国将军,在梁国当了多年“客卿”,回来之后,对这段经历深以为耻,念念不忘要报仇。
可那李将军越发了得,甚至篡位做了新朝国主,楚国国力蒸蒸日上,父亲报仇一事,遥遥无期。
而要说到报仇,独孤家的仇,该不该报?
想到这里,杨坚下意识瞥了一眼宇文护。
杨坚的丈人独孤信,是开国勋臣,却被宇文护逼死,家人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