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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国海商要买香药等特产,无法直接和当地国家贵族交易,只能和“全权代理商”,也就是和南洋司洽谈业务。
中原海商,以南洋司为纽带,团结起来,垄断南海各国的特产,成为说一不二的“坐贾”,然后,凭借武装商船船队,向西扩张商路。
变成行商,向天竺各国,乃至更西的国家,直接销售香药等货物。
坐贾的利润要拿,行商的利润也要。
朝廷借助南洋司,把南海各国,变成中原的后花园,中原海商的边贸据点,推进到天竺以东、大海里的狮子国。
“中原海商的武装商船,装备着火炮,打起海战来,无人可挡,除了风暴。”
李笠尽可能用简单的语句,透露一些口风:
“南洋司的大船主们,将来控制着南海特产,规定在狮子国港口交易,否则其他国家海商一两香药也买不到,这规矩,谁敢不遵守?”
“到时候,南海各国不再有天竺的海商频繁出现,到岸的海船,全都是中原海船。”
“城里进进出出的,是中原海商,以及侨民,天竺海商被中原海商取代,天竺的文化、宗教传播没了源头,过得几代人,南海各国的信仰自然也就随着中原。”
“写汉字,说汉语,听中原和尚讲解佛经,这种变化,光靠简单的武力去做,成本有多高?”
赵孟娘心里有了数:原来如此,还是既有方针不变。
几位大船主,就盼着为朝廷做几代人的马前卒,经营南海的各个“贸易据点”,然后把买卖做到狮子国以西,毕竟做行商的利润更大。
李笠则继续说:
“有些事情,只要我们开了个好头,打好基础,子孙后代,就会沿着既定的路线走下去,披荆斩棘,走出一条光明大道,就像奴婢雇佣制那样。”
“三郎说的是如同宫里的宫女雇佣制?”赵孟娘跟上了李笠的思维切换,李笠点点头:
“对呀,奴婢,如今是等同于牲口般的地位,世代为奴,主家可以随意处置,可以随意买卖,弄死了,其实和弄死一条狗没区别。”
“但是,一旦大部分奴婢变成契约制雇工,成了主家雇佣的工人,主家就不能随意打杀,否则要闹上公堂。”
“我向来以身作则,所以,当皇宫里开始普遍实行雇佣制,就可以理直气壮要求权贵、官宦跟着实行。”
“家里的仆人,必须有契约,终身为奴的契约,签了也无效!”
赵孟娘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他们不会这么老实的,而且千百年来的惯例,也不是皇帝一纸诏书,就能打破的。”
“我知道,所以,要一步步来。”李笠依旧信心满满,“没有合法的雇佣契约,律法上就不认可主家对逃奴的指控。”
“没有契约,府里死了奴婢,就当他们是蓄意谋杀良民!”
“只要海贸大兴,各类作场生意红火,就会不断招工,许多穷苦百姓,既然能靠在作场里做雇工来养活自己,就不会去给人当狗。”
“没有人是天生下贱!”
“当作场主大规模招工,当官府支持‘无合法契约便不是奴婢’的定罪原则,你想想,那些被主家残酷剥削、压榨的奴婢,还会老实么?”
赵孟娘不清楚李笠为何要和“惯例”(奴婢终身制)过不去,思来想去,大概是因为出身微寒,所以感同身受,想要改变些什么。
而这样的改变,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她不知道。
李笠不知赵孟娘怎么想,却向对方讲述自己的期盼:
“孟娘,大庄园的时代,该结束了,没有大量卑贱奴婢维持运转的庄园,是维持不下去的,新时代的帷幕,就由我们拉开。”
第二百四十八章 进退
洛阳,西巡关中的皇帝驻跸于此,从行辕议事回来的洛州刺史彭均,在府邸附近提前下了马车。
竟然走输送柴禾、瓜果蔬菜的厨房小门入府,唬得厨房院子里仆人们一个个呆若木鸡。
他也不吭声,闷头往里走,“杀”向书房。
候在书房外的仆人,看见突然出现的郎主,如同见了鬼一样,惊得面色发白:前门望风的死哪去了!
他们想动不敢动,想发声,被彭均一瞪,站都站不稳。
彭均随后到窗口一瞥,果然,八郎彭宪在研究马经小报而不是看正经书。
于是摆摆手,示意随从去拿竹条。
彭府执行家法,用的就是竹条,竹条价格便宜量又足,打断了也不心疼,换一根接着打,可谓“无缝执法”。
闻讯赶来的黄氏,远远瞥见良人“捉贼捉赃”后要发飙,赶紧让侍女去扯屋檐下挂着的鸟笼。
笼中鹦鹉受惊,叫起来:“哎呀,哎呀!!!救命啊,救命啊!!”
鸟声传来,彭宪惊醒,眼见着父亲板着脸、背着手走进来,一个激灵站起:“父亲,孩儿已经等候父亲考校多时。”
“等候多时?”彭均看着儿子,看看案上来不及掩藏的马经小报,似笑非笑:“那我就考校考校你的学问。”
“是,是”彭宪只觉后背发凉,赶紧让座,请父亲坐下,自己老老实实站着。
彭均先拿起那马经小报,扔到一边,然后将被小报盖着的书拿在手中。
书为汉书某卷册,是彭均要求儿子们经常读的书籍,今日彭宪偷懒被他抓个正着,他就要找个无可辩驳的理由,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
你以为你聪明就可以不看书了?
彭均心中怒骂,他对聪明的八郎寄予厚望,期盼儿子靠科举博功名,而不是又从军当武官,毕竟彭家总得出个官。
所以彭宪没有去读军校,而是“备战科举”。
但儿子聪明过了头,经常耍小聪明,让彭均头疼不已,现在就要教训一下小崽子。
不过,因为问的问题有些敏感,彭均先让外面的仆人都散开。
然后问:“汉初三杰,张良、萧何、韩信,前两位得善终,韩信却不得好死,你觉得,韩信冤么?”
“不冤。”彭宪回答得很快,彭均问:“理由,简略些。”
“韩信死时,三十来岁,正直当打之年,汉高祖难道不怕自己死后,韩信无人可制?”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能力威胁皇权的武官员,若不知进退,那么只能变成死人,皇帝才放心。”
这回答简单明了,也是彭均让儿子们多读汉书的原因。
彭宪见父亲怒气消散大半,知道自己“有救”了,便趁热打铁:“韩信假齐王事件,已经为他的结局埋下了根。”
“相比之下,张良、萧何就知进退了。”
“张良求留侯之封,以修习黄老之术为名,急流勇退,萧何知轻重,甚至自污,化解杀机,所以,开国勋臣想要自保,就得学这两位。”
“坐下来说吧。”彭均示意儿子坐下,怒气完全消散,开口说道:
“萧何,是汉高祖微末时就结识的熟人,为沛县元从,他尚且要自污,要随机应变以自保,其他人,再不知进退,真就是自寻死路了。”
“汉高祖的连襟以及同乡樊哙,算是自己人了吧?汉高祖因为忌惮皇后吕雉,担心外戚尾大不掉,加上身体不适,担心死后樊哙为吕氏爪牙,便派人去杀樊哙。”
“也亏得派去的陈平多了个心眼,妥善处置,樊哙才保住一命。”
说到这里,彭均看着儿子,意味深长的说:
“父亲是皇帝连襟,也是同乡,如果皇帝对黄家起了戒心,要剪除外戚羽翼,我也会跟着倒霉,所以,平日里行事一定要注意。”
“不可飞扬跋扈,不可托大,一定要知进退。”
他让儿子们多读书,不单是为了儿子有化,也是为了让儿子们能够从史书里学到为人处世的方式,“知进退”。
汉高祖和沛县元从之间的故事,就很值得他引以为鉴,因为李笠和他们这些人的关系,真的很像汉初君臣的关系。
即便李笠不是薄情寡恩的人,可自古以来的皇帝,行事多是薄情寡恩,彭均看史书看多了,越看越心惊,觉得当了皇帝的人,迟早会性情大变。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他自然要为自己和儿子做打算。
彭均自己可以做到“知进退”,却担心儿子闯祸。
所以,要求儿子们平日里行事低调些,莫要仗着自家出身不得了,就为所欲为。
“陛下出身微寒,重情义,体恤百姓,同时,恨飞扬跋扈之人,恨他们鱼肉百姓,恨他们恃宠而骄、得寸进尺。”彭均轻声说着,彭宪认真的听。
“父亲虽然是陛下元从故旧,开国勋臣,但也不能仗着身份为所欲为,你们更是如此。”
“记住,陛下是个很讲原则的人,他说过让勋臣们富贵,就一定会让勋臣们富贵,可一旦有人踩了陛下的底线,陛下要做处置,是不会犹豫的。”
“孩儿明白。”彭宪点点头,他当然明白父亲让他看汉书的用意,所以不会如同书呆子般死读书。
彭均却摇摇头:“你不一定明白,你现在明白的这些,无非有助于自保,但将来想要道路通畅,还要多琢磨、多长一些见识。”
“陛下的雄心壮志,细节方面,外人很难看清楚,只有用心去想,才能想通。”
“孩儿也有琢磨过的。”彭宪觉得自己的心里话,有时该适当说出来。
“你说说看。”
“是,孩儿以为”
彭宪认为,皇帝是个“拎得清”的人,对开国勋臣,该给的富贵,都给。
但也三番五次“提醒”,提醒勋臣们“一定”要管束家人、部下,不得行为非作歹之事。
这种“提醒”的分量有多大?
看梁、武两家一直以来都是低调行事的模样,再看外戚黄家那与人相处时“慈眉善目”的作风,就能明白这“提醒”的分量有多大。
梁公和武公,是皇帝儿时玩伴,皇后是皇帝枕边人,所以他们明白皇帝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也明白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