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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着外面的动静,听着行辕里的人声鼎沸,再次望向半山腰那依旧为黑夜笼罩的天明寺,咧嘴一笑:
你以为陇右是什么地方?多少人想弄死你,你却自己跑来送死!
。。。。。。
皋兰山上,从南麓陡壁爬上来的死士们,潜伏在草丛中,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一片漆黑的树林。
北麓山脚下的动静,随着夜风飘来,飘入他们耳中。
山脚下闪烁的火光,将他们的瞳孔映亮。
虽然到处都是蚊子,叮得他们身上很痒,但没有人吭声,默默的蹲在草丛中。
这里算是山顶(群峰之一),而楚国皇帝下榻的天明寺,就在他们脚下(半山腰),虽然按照内应的说法,这一带的哨兵不多,但谨慎起见,还是不要弄出太大的动静。
只有带头的吴秋,时不时学鸟叫,发出信号,让接应者听到。
不一会,有鸟叫声在前面响起,两只鸟儿“对唱”了一会,忽然安静下来。
很快,一名僧人被人带了过来,吴秋定睛一看,果然是内应:天明寺的一名和尚,法号“法定”。
俗名“韩丙”。
韩丙和他有生死之交,后来因为家逢变故,在天明寺剃发为僧。
但实际上是突厥的眼线,当然,这是他后来才知道的。
“情况如何?”吴秋低声问,法定(韩丙)摇摇头:“我出来时,寺里一潭死水,现在就不知道了。”
“莫不是人跑了?”吴秋有些紧张,他冒着生命危险,带着好汉们从皋兰山南麓攀上陡壁,中途滚下去不少人,可不能白跑一趟。
“不可能,姓李的带着许多家眷,不点灯,不打火把,怎么走?”法定说完,看着半山腰处依旧黑灯瞎火(相对而言)的佛寺,把手一挥:
“跟我来,不能耽搁了。”
吴秋立刻招呼左右,跟着法定往树林里摸去。
天明寺的后面,有一个地道直通山顶,这地道是借助山上沟壑改造出来的(加盖、覆土),为要紧时刻逃命之用。
当然,这地道是个秘密,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而法定就是其一。
不一会,一行人来到树林里某处石壁,挪开遮盖物,进入一个石窟,然后进入其中地道。
为了避免出意外,只点了三根火把:队伍头尾各一根,队伍中间一根。
因为地道不宽,吴秋和手下排成长队,慢慢走着。
吴秋走在队伍前面,看着前方的黑洞洞,想着一会能否成事。
应该能成,山下那么大动静,说明突厥骑兵真的横穿海西,从湟水河谷冲出来,冲到这里,和楚国御营交战。
突厥人的计划,成功了一大半。
但突厥骑兵能攻破御营么?未必。
因为楚军装备着“火器”,其中,就有‘马轻侯’。
吴秋明白,血肉之躯在‘马轻侯’面前不堪一击,所以,想要干掉楚国皇帝,他和手下的机会更大。
于是,法定作为突厥人在陇右的眼线,兼吴秋的“老相识”,牵线搭桥,促成了一次“合作”。
但谁也没想到,楚国皇帝来到金城后,竟然在天明寺下榻,吴秋觉得自己要是错过了如此良机,真是对不起死在长安城外的兄弟们。
想着想着,吴秋呼吸有些急促。
他是金城人,家中颇有田地,又有不少部曲、庄客,所以是地方大户,成了长安朝廷拉拢的对象。
于是,吴秋成了府兵的“帅都督”,管着数百兵。
去年,长安之役,他的许多乡亲和部下,惨死在楚军的火器之下。
当时战场上血肉横飞,那恐怖的场景,吴秋永远也忘不了。
许多人已经被楚军的火器吓破胆,所以要当顺民,可他却要报仇。
所以,当官军成建制投降后,他离开长安,跑回金城,召集伙伴,等候时机。
吴秋判断,楚国的皇帝,很有可能来陇右巡视,收买人心,届时,就是他的机会,而陇右地区对楚国不服气的人,并不少。
因为按照楚国之前的做法,迟早会在陇右检地、检籍、检寺,这就是在断大伙的根基,如何能坐以待毙?
但是,仅靠地方豪杰自己的力量,很难突破禁卫,刺杀皇帝。
毕竟连官军(周军)都打不过楚军,豪强部曲们更不可能战胜对方。
所幸,有法定帮忙。
“老韩,庵逻不会食言吧?”吴秋问,法定没有回头,边走边说:“食不食言,他们都不可能在陇右逗留太久,所以,只要姓李的一死,你们的机会就来了。”
“不不,我是问你,庵逻许给你的承诺,当那什么‘吐屯’,万一他食言?”
“‘吐屯’一职,又不是只有阿史那氏才能担任的要职,你放心,我这边很稳当,不用再扮做和尚了,也是一件快事。”法定说着说着,眯起眼睛。
千算万算,谁也没想到楚国皇帝抵达金城后,竟然在天明寺住下,这正是天意让他有一场大富贵。
干掉李笠后,他就跟着阿史那庵逻去西域,在那里,随便在一个小国做“吐屯”,当小国国王的太上王,悠哉悠哉过日子。
突厥汗国控制了西域诸国,并在各国设“吐屯”一职,这可是等同于国王的存在,他在西域当吐屯,日子过得逍遥快活,中原这边闹得天翻地覆,都和他没关系。
至于吴秋,只要不被人找到刺杀楚帝的证据,就能在陇右继续待下去,一旦关陇地区大乱,搞不好还能乘势而起
双方都有一个不错的前程,这前程就在天明寺,也不枉他扮做和尚,在这里吃了几年的斋饭。
当然,这都多亏了那个楚国皇帝狂妄自大,居然离开行辕,在半山腰的天明寺住宿。
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不知走了多久,地道前方已是尽头,吴秋借着火把的火光,看见前方是几级台阶,顶部有一如同井盖的木门。
法定靠在台阶土壁一个伸出的竹筒口处,侧耳倾听,听外面的动静。
地道的出口,是厨房的一个大灶台炉膛,按说这时候不会有人在厨房里,但他一向谨慎,所以出去前,一定要多个心眼。
吴秋见状赶紧让人把前头的火把灭了,免得一会打开地道门,火光暴露行踪。
法定侧耳在竹筒旁听了一会,没听到外面有什么别样的动静,便轻轻开门:把木板往上推。
却推不开。
似乎灶台上放了重物,压着木门。
他心中一紧,再推,还是推不开。
心中着急,愈发用力推,推得木门“咯吱咯吱”响,还是推不开。
旁边,吴秋见其如此模样,觉得情况不对,就在这时,听音竹筒里忽然喷出大量液体。
这液体有些黏滑,带着刺鼻气味,吴秋刚开始还以为地道口开在厕所附近,是粪坑漏了,但很快闻出味道不对。
随后,深埋心里的恐惧,再度浮现。
他又想起了那天,长安城北,渭水南岸,官军大阵被楚军火器摧残、蹂躏的情景。
雷声中,人群出现一道道血痕;冲天火光里,无数人影摇曳,惨叫声不绝于耳,许多熟悉的面孔在他面前破碎、发黑、消失。
“是,是火油!外面不对啊!!”
吴秋脱口而出,转身要跑,但后面都是人,狭窄的地道,宽度仅容两个人侧身并排站着,他想往回跑,又如何跑得了?
昏暗的地道里,忽然明亮起来,顺着竹筒流入地道的液体冒起火,把法定和吴秋点燃,然后点燃其他人。
“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响起,地道里的人们被火光吞噬,身影不断摇曳,又发出“滋滋滋滋滋”的声音。
。。。。。。
房间内,几名皇子和公主,围在嫡母的身边,面露惊慌之色,外面传来的动静,让他们坐立难安。
说是放焰火吧,夜空中没有火花绽放。
说是夜市赏灯吧,阿娘又不许他们出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
“父亲在钓鱼,你们莫要怕。”黄姈轻声说着,面色平静。
孩子们见母亲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心中不安渐渐消散。
过了一会,有几个甚至打起盹来。
黄姈见状,便让宫女们铺好席子、被褥,让儿女们“排排睡”。
外面响起问候声,黄姈和儿女们说了一会,转出去。
却是个禁军将领,身着甲胄在外等候。
为防暗箭,门外竖起好几个大盾,以作屏障。
“情况如何?走地洞进来的老鼠?”黄姈站在大盾屏障后,轻声发问。
“回殿下,老鼠已经被烧死在地洞了。”
黄姈又问:“四周情形如何?”
“殿下放心,寺外各处,暗哨并未发现可疑之人接近。”
黄姈再问:“各处暗哨不会被人偷偷拔掉吧?”
“殿下放心,所有暗哨安好,只有一群老鼠,走地洞过来。”
黄姈问了一会,确定如今形势“均在掌握之中”,放了心。
回到房内,嫡庶儿女们都已经睡着,她在一旁坐下,倚着凭几,听着外面的动静。
想起李笠的布置,不由得叹了口气:钓鱼、钓鱼,成日里钓鱼!!
自己做鱼饵钓大鱼也就罢了,还带着家人一起当鱼饵,这是怎么当一家之主的?
不过现在埋怨也没用,李笠从不打无准备之仗,此次在金城天明寺“钓鱼”,准备充分,只要突厥人敢来,就一定会有“惊喜”。
只是没想到,这天明寺里居然有暗道通向山顶,若不是寺里有人出首,今晚或许会多一些波折。
想着想着,黄姈看着旁边的油灯,伸手过去。
手的一侧被灯光照亮,但另一侧,却因为处于背面,一片昏暗。
李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前汉,张骞出使西域,返回中原时,本来是要走河西地区,这是从西域回中原的主干道,但那里被匈奴占据。”
“于是,张骞走祁连山另一边的旁道——羌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