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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一伸手,就能穿过。
他心中泛着思量,却也没有久留,深深的看了一眼这牛马,板车,才缓缓踏步。
走进酒馆,其中摆设都一般无二。
佝偻着身子的老掌柜,略有些风尘气的老板娘,以及跑前跑后的活计。
“原来如此”
安奇生轻叹一声。
曾经在阴司酒馆之中,那三头妖鬼杀之不死,他就猜测是他们存在的意义被定格在那一日,果不其然,的确如此。
安奇生走进酒馆的同时,就听到了一声平静悠长的声音响起:
“来三斤驴肉,半斤驴杂,一份驴筋,一份驴耳,再烧二两酒尝尝鲜。”
“客官稍等。”
伙计温顺的点头,走向后厨。
安奇生立于门口,直到此时,才看向声音传来之地,也是这酒楼之中唯一一桌客人。
一个着灰袍,儒雅高大的男人手捧古书,丑陋魁梧不修边幅的巨汉与其相对而坐,儒雅男子的身侧,各坐着一个孩童。
一个面黑,一个面白。
只是如同外面的牛马板车一般,几人身上都透漏着一股虚幻,不真实,似乎风一吹都要散去一般。
啪
儒雅男子放下古书,缓缓抬眉。
幽深温润的眸光似乎透过了虚空,看到了安奇生:
“你来了。”
安奇生也在细细打量着儒雅男子。
其人身材修长匀称,五官刀削也似,幽深双眸之上长眉入鬓,颇有几分书卷气。
对视刹那,安奇生缓缓开口,心神沉凝:
“古先生,想不到,真的是你。”
这灰袍儒雅男子,就是传说之中的那位幽冥府君!
古长丰!
他身怀入梦之法,六十年里天下再无多少事情可以瞒得过他,这位幽冥府君的跟脚,自然也不例外。
在秦无衣的记忆之中,他知晓的这位幽冥府君,就名古长丰。
初时,他以为是意外,但这个见了面,他就知晓,面前之人,就是玄星之上那位三百年来第一见神大宗师。
古长丰!
玄星之上的见神大宗师,竟然会成为皇天界之中平妖,荡鬼,开太平的幽冥府君。
世间际遇之离奇,果然不是可以猜测的。
安奇生心有惊讶,却很快接受了。
天地浩瀚,宇宙无垠,宇宙之外尚有其他宇宙,世界,次元空间,远远比想象的大的太多太多。
这样巨大的土壤,有着怎样的奇遇,他都不会太奇怪。
这世间,有奇遇的,又岂能只有自己一个人?
这是安奇生早就明白的道理。
“我等了许久了。”
古长丰轻叹一声,话音古老而苍凉:
“古先生这个称谓,我已然许久不曾听过了。”
他轻叹一声,似有些感慨的样子,摆摆手,道:
“坐吧。”
安奇生自无不可,从善如流,靠着面容白皙的小男孩坐下。
这才发现,除了古长丰之外,其余的几人,都更为虚无缥缈,似乎根本无法交流。
这时,伙计也送上来了酒菜。
“自从收了那一牛一马,我能吃的肉,就又减少了两样”
古长丰端起酒壶,为安奇生倒上酒水:
“死后尚能与同乡对饮,也算是人间乐事了!”
第457章 古先生
坦言生死,语气轻缓。
“请吧。”
古长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
安奇生端起酒杯,也是一饮而尽。
他是神意凝聚的人形,这酒却也非是实体,一入肚,顿时化作一股清流扩散,让安奇生精神一震。
不由的脱口而出:
“好酒!”
“沉淀了这么些年,自然是好酒。”
古长丰似乎很是高兴,又自倒上两杯酒,轻声说着:
“这天下原本是没有阴神可喝之酒水的,我当年为了酿这酒,也是费了不小的功夫。”
“功夫没有白费。”
安奇生捏着酒杯,没有多喝。
又是一杯酒水下肚,古长丰突然发问:
“可曾驱除鞑虏,复我中原?”
突然听到古长丰的询问,安奇生有些发怔,随即肃然开口:
“正如先生所愿。”
“好!”
古长丰胸膛起伏一瞬,看向安奇生的目光顿时更多了几分柔和:
“很好啊”
他死于炮火之中,魂归此界,但故乡终究是一分牵绊,此时听闻,即便自身已死,还是颇为欣慰。
说起玄星,气氛似乎有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安奇生似是感受到了什么,却也不在意,转而开口询问:
“古先生,你为何知晓我会到来?”
“我知晓会有人来,却也不知晓来的人会是谁。”
古长丰似乎心情极好,自斟自饮,一连喝了三四杯酒下肚,才缓缓开口:
“你也应当有一张不知名古卷吧?”
不知名古卷?
安奇生心中一动,已然知晓,古长丰说的是道一图的碎片。
他刚来此界没多久,就曾感应到道一图的碎片波动。
只是,古长丰不知道一图的来历,信息?
“不错。”
心中泛着念头,安奇生微微点头。
“这古卷神妙无双,纵然破碎,也终会归一,古卷在此界,自然迟早会有人来,只是没有想到,会是与我来自一个世界的老乡”
古长丰说到此处顿了顿,饮了一杯酒,才长叹一声:
“可惜,你来的有些迟了。”
“愿闻其详。”
安奇生不为所动。
他知晓不久的未来皇天十戾将会出世,更有灭世大劫,但却也不认为必死无疑。
只是,却也没有反驳,想要听古长丰如何去说。
“一万多年前,我身死之时得逢奇遇来到此界,那时,众生沉沦,万灵皆为妖鬼之食,玄星之劫,比之此界,实在微不足道”
古长丰捏着酒杯,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我来此界之刹那,已然被阴煞怨憎之气侵染,当日已成妖鬼,幸我还有几分道行,借助白骨一架,保留下一线灵光
如此,浑浑噩噩十年,方才肉白骨,活死人,炼出筋骨皮肉,又三年,方成法相”
听着古长丰的诉说,对照着诸多传说,安奇生渐渐了然。
应当是玄星之上,古长丰只身赴死,葬身炮火之中,铺天盖地的炮弹洗礼之下,他根本没有生机。
生死之间,应当是他所得之道一图碎片觉醒,亦或者是碰到了宇宙置换,方才来到皇天界。
他所来之时,当是上古之末。
那时之天下,皇天十戾横行四海五陆,天地间众生沉沦,万灵哀嚎,人间如同地狱。
其阴魂之身,被比此时强盛千百倍的阴煞之气瞬间侵染。
若非依托于一架白骨,当时就已沦落成毫无灵智的妖鬼了。
而这,应当是古长丰所经历的唯一的劫难。
之后,就是他开挂一般的人生。
十年,自白骨化生成人,又三年,成就法相,再六年,在前无古人的道路之上,推演走上了纯一的道路。
其后,则是漫长的三百年。
三百年中,他行走四海五陆,斩妖除魔,扶危救困,最终迎战皇天十戾。
这一场战斗,耗时不知多久,直至皇天十戾全部被其镇压,上古,也宣告终结。
迎来了他的时代,中古。
“妖鬼存世之根基,是天地间人之七情,天之五毒,阴煞怨憎之气。那时之天下,怨煞之气太过凝重,人无人伦,更无任何律法可言,百鬼日行,人为口粮
偌大的天下,四海五陆,人族只剩了百多万人而已,且皆活在一些元神真人的庇护之下
而那些元神真人之所以能存活,不是因为他们足够强,而是皇天十戾需要他们培养食材。”
古长丰轻描淡写的说着:
“那十头老妖,最喜吃修行者的元神,脑髓。”
安奇生却能感受到那其中的残酷,阴煞怨憎之气的浓郁,将会造成阴鬼杀之不尽,杀之又生的可怖局面。
“阴鬼杀之不尽,皇天十戾不死不灭,我杀了足足三百年,从中陆杀遍五陆,杀遍四海
终于,我明白,吞鬼之法不能救世,随传魁星”
古长丰指了指对面魁梧丑汉的虚影。
这,是他的第一次尝试。
也,是魁星之道的由来。
安奇生点点头。
魁星,文武双判,牛头马面,黑白无常,这,应当是阴司体系建立之前,古长丰救世的七条不同道路。
不问可知,他失败了七次。
“点化,超脱,审判,杀戮我尝试了太多次,可惜,终究无法,一如鱼落大海,欲要喝光四海般可笑,妖鬼杀不胜杀,杀之不尽”
古长丰说到此处,面色有了几分柔和:
“幸得七位小弟随我,终究不算毫无用处。”
“最后一次尝试,就是幽冥阴司?”
安奇生开口。
“不错。”
古长丰点点头:“七次失败,虽然无功,却也顺便镇压了皇天十戾这十头老妖鬼,也同样成了我开辟阴司的基石。”
“但某种程度上来说,阴司也失败了。”
安奇生也叹了口气。
失了幽冥府君镇压,就土崩瓦解的体系,算不上成功,更不必说,皇天十戾也将会脱困而出。
“人之道,我走到了尽头,可惜,纵然如此,也无法承载古往今来,更加之未来的所有阴煞怨憎之气
我之内景天地,毁于阴煞之中,虽成幽冥之界,却到底未尽全功,岁月流转,阴煞终究诞生,治标不治本”
古长丰说到此处,神色少了几分随意,多了三分严肃。
“是以,你想斩灭这一切的源头?”
安奇生接过他的话头。
幽冥的溃败,阴司的坍塌,轮回的消失,天机的紊乱,就在古长丰的那个念头之中。
不过,换做他是古长丰,这一步也势在必行。
治标不治本,一日一日的压制,终将会引来更为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