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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亭外下起了大雪,一朵朵鹅毛从天上落下来,飘荡着,摇曳着,落在树上、花草上、屋舍上、地上……
第五蔷薇出神地看着夜空,轻声呢喃:“这是天空给大地温柔地亲吻。”
她指着远方,“何依依,你看是吗,即便天地永远分离,也彼此联系着。”
她起身,离开何依依,挥起手刀一斩,斩下一缕长发,然后再斩下何依依一缕长发。灵动的手指很快将两缕长发交错编织成两根手绳。
“何依依,我听闻人间有结发夫妻的说法,结了发,便是成了亲,便是永不分离。”
她抓起何依依的左手,“什么男左女右也挺讲究的。”
她将一根手绳戴在何依依左手手腕上,然后另一根戴在自己手腕上。
接着,她举手右手仔细看了看,“你莫要嫌弃就是了。常年的战争导致我的头发并不如那些大家闺秀顺滑好看,但也不会割到你的手。然后呢,今天就算我们成亲了。过后我会告诉姐姐,告诉第五家的长辈。他们同不同意都不管用,我第五蔷薇自己的人生大事,自己做主。”
她又看着何依依,“你呢,要是瑶姐不同意,那我就去求她,求个十年百年,她听得耳根子软了,就肯定同意了。”
絮絮叨叨的,第五蔷薇像是有永远说不完的话,一直说着,那些鸡皮蒜毛的小事儿,也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只是好遗憾啊,没有一场盛大的典礼,我觉得没什么所谓的,只是怕何依依你觉得不妥。你是个读书人,读书人不都最讲究礼仪吗?不过也没关系,就当典礼已经举办过了。”
“蔷薇……”
“何依依,本来我还想过很多事,最害羞地是,我还考虑以后要生几个孩子,取什么名字……不过没关系,孩子什么的,淘气得很,我也不喜欢,我连乌龟都养不好,肯定也养不好孩子,就不让他们跟着我受罪了。”
“蔷薇……”
“其实想一想也没什么嘛,见不到而已,又不是变心了。要是你变心了,我肯定会杀了你,第五家的姑娘受不得委屈。但不是变心,只是见不到,那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唉,本来我还想跟瑶姐学几手梳妆打扮的技巧,跟姐姐学学穿衣搭配,跟君雅姐学学淑女该怎么当。可惜,学会了你也看不到,那也正好,找到了个偷懒的理由,就不用去做那些麻烦事了。”
“……”何依依恍惚地看着第五蔷薇。
“何依依啊……”
说着,第五蔷薇停了下来。
她看着冬夜里的漫天大雪,“雪真的好大……”
一行清泪从她眼角滑落。她笑了笑,闭上眼睛,“唉,冷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了。也真是的。”
“蔷薇,我……”
一听到何依依说话,第五蔷薇立马打断他又继续说:
“在北国,一年里下雪的时间可不少,所以我其实挺讨厌下雪的。”
说完,她又沉默了下来。
冷风呼啸,将鹅毛大雪挂得四下纷飞,很快,在地上盖了薄薄一层。这般速度,可以预见,次日清晨便会堆上厚厚一大层,要苦了那些扫雪的人。
不远处的庆典并没有因为何依依不在以及下大雪就中止,通明的灯光在雪夜里看得十分清晰。欢声笑语,歌舞升平……这是一个在战争中取得胜利,并且国家形势一片大好的境地下,很理所当然的事。每个人都有为胜利庆祝的资格,即便胜利是别人的,也能共情同乐。
第五蔷薇看着前殿的热闹,泪水不受控制往下流。
她没有抽泣,没有哽咽,一动不动地站着,片片雪花落在她的头上。
“何依依,外面好热闹呢。”
“嗯。”
“可那不属于我。热闹都是他们的。”
“……”
“何依依。”
“我在。”
“能叫我一声‘娘子’吗?我想听。”
“娘子。”
“何依依,我好开心,也好难过。”
何依依起身想要去安慰她。
她伸手拦住他,“别过来。别看过来。”
她不想让何依依看见她哭泣的脸,不想给他增添压力。
猛吸一口气,蔷薇拭去泪花,留下泛红的眼眶。
“何依依,身为主角,可不能离场太久哦,我们前去吧。”
她抓着何依依的手,向前殿跑去。
大雪中,他们的身影单纯而美好。
将悲伤搁置一边,奔赴热闹。
“何依依,快来跟我一起跳舞吧!”
“何依依,再叫我一声娘子!”
“何依依,我今晚好看吗?”
“何依依,我肩膀痛,给我捏一捏!”
“何依依,请好好爱我一回。”
……
历史长河中的阴影不断蔓延着,便要触碰到现在。
何依依来不及告别,踏进那条没有尽头的长河,开始了一个守护者的使命。
清晨,大雪还在持续,第五蔷薇从床上坐起来,摸了摸旁边早已失去温度的枕头,没有流泪,没有悲伤,穿好衣服,收拾好行装,走进大雪之中,消失在远方。
第五百六十九章 你们还在等什么呢
历史长河并非真的是一条河,这个名字只是把抽象的客观存在用容易理解的方式伪具体化了。
事实上,在何依依毅然决然踏进历史长河后,他整个人也抽象化了,没有具体的表现。他可以是任何时间节点上的任何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这不同于或者那样游离在时间之外,世界之上的观测者可以以具体的方式存在。他像一团看不见摸不着的游离物,在历史中行动。
那些弥盖历史的阴影在何地何时间,他便去往那里,去理解、分析阴影存在的方式,去获悉它们对于这个世界的历史与存在的影响方式,然后传递于历史之中,供世人去发现和理解。也就是说,他像一个先驱者,在泥泞与迷雾之中,开辟一条可以行走的大道,为后世之人征服远方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
在历史长河中穿行,何依依碰到了一个人。
他们彼此感受到了对方,然后选定某一个时间节点,从抽象的维度里回到具体的世界。
这里是一处无人的山岚平地,两人相对而视。
对方是个看上去很普通的男人,打扮像是码头的工匠,属于那种在人群中看过一眼转身就忘记的存在。
“你,是历史观测者。”
何依依说:“我还是记录者与守望者。我将守望历史,直至万物终结。”
“我是摆渡人。你听过吗?”摆渡人眼神平静而温和。
何依依摇头,“我没有听过,但一见到你,我就明白了一切。”
在漫长的历史之中,总有人误入历史长河,总有规则运行出错的时候,导致一些存在脱离了本身的历史节点,错乱地去往其他历史节点。摆渡人负责将这些存在送往他们本该出现的历史节点。
“古往今来,许许多多的人想要在历史中展现自己的价值,想要以一己之力干涉历史。我见太多太多了,自历史存在起,我便待在这里,在漫长无尽的长河上巡视。”
“你以你的方式守护着历史。”
摆渡人摇头,“我不是守护着,我只是在赎罪。我没有崇高的理想,也从不心甘情愿待在这里,这里的生活虚假而缥缈,我无法在其中追寻为人的快乐。不过,我也只能在这里。”
何依依没有去询问他犯了什么错。
“你会有离开这里的一天吗?”
“我希望有,但那一天大概永远不会到来。”摆渡人平静而安详,“去吧,年轻人,你不应该与干朽的我浪费时间,去做你该做的事。”
“那些阴影,你知道是什么吗?”
“那是世界的敌人。不过,你不必担心,世界并不是悲观的,仍旧有许多像你这样的人,默默地负重前行。年轻人,世界是万物的世界,万物是世界的万物,你们是相辅相成的。万物弥难,世界会帮助你们,世界弥难,便也需要你们帮助世界。”
何依依望向远方,穿透抽象与具体的界限,窥见那一片黑暗。
在黑暗中点亮一点星火,是他的追求。
“告辞。”
说完,何依依迈步,再次踏进历史长河。
他要去感受那些阴影,寻找破解之法。
……
……
一间竹屋里,小暖炉喷吐着暖意,驱散冬天的寒冷。角落出香炉里的熏香才刚刚点燃,看样子能烧一整天,卷了边的书籍零散地放在竹制的书案上,笔墨纸砚看上去有些旧了,用了几个年头吧。
撑着伞挡雪的女人出现在竹屋外面的石板小道上,厚实的雪衣上沾着几片雪花。
她走到屋檐下,收了伞,靠墙放在一边,然后抖掉身上的雪,搓了搓手走进去喊道:“秦姐姐,我回来了。”
没有人应答她。
她稍稍一顿,走进屋里,将散乱的书齐好,然后在小暖炉里加了些炭火,燎起的火星子转瞬即逝。
然后,她推开后门看去。
后边是个小院子,此刻,小院子的门也开了,继续向前面看去,见着一身形单薄的人站在湖边,雪不停地往她身上落,堆起薄薄一层。湖已经冻住了,冬日里的雾气弥漫在湖上,偶尔能见到一只渡鸟停歇在冰面上片刻,然后立马飞走。天地共一色,梦幻而迤逦。
她重新拿来伞,迈开步伐越过后院,来到湖边,将伞挡在湖边之人的头上。
“怎么伞都不拿一把呢。”
秦三月没有看她,悠悠地说:“不冷。”
腾腾的热气从两人嘴里呼出,一出来就几乎要结成冰渣子掉在地上。
“穗妹,这是第几个年头了?”秦三月声音冷而淡,与冬日十分融洽。
白穗回答,“离开朝天城后,这是第七年了。”
秦三月转过头看着白穗,轻轻一笑,“你现在可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