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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争沉默下来,这倒真是个问题,谁也不能保证,王一林在与施琅交接时,不会出问题。
譬如,王一林不甘心交出兵权,双方争执并发生火并,那么,到时吴争再想保王一林,怕也保不住了。
再譬如,施琅记恨王一林,在交接之后,突然向王一林发难,到时,远水救不了近火,而王一林已经是待罪之身,施琅完全可以找出众多的借口来搪塞。
吴争想了好一会,看着宋安道:“那就……你带人亲自跑一趟,务必将人完好带回来……如果施琅,真有对王一林动手的企图,你必须阻止他,但也不能与他发生火拼,毕竟,外海战事没有结束,咱们自己不能内乱……明白吗?”
“是……我今夜就带人出发!”宋安应道。
……。
吴争回到王府时,遇见了一直等着府门外的李颙。
“咦,中孚兄这么晚了,怎还在此……你是在等孤吗?”吴争笑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李颙惊讶于吴争此时的平静,他原本以为,此时见到吴争时,吴争应该怒骂他的“背叛”。
因为李颙从不认为,自己这些人的小心思,能瞒得住吴争太长时间。
“臣……确实是有事想与王爷单独禀报。”
吴争大手一挥,“成……那就进府再说……对了,时辰晚了,孤也有些饿了,中孚兄就陪孤一起填补点?”
“恭敬不如从命……谢过王爷!”
……。
填补。
还真是填补。
一碗稀粥,一碟豆腐乳。
李颙有些惊讶于吴争的“简朴”,这不该是一个王爷招待客人的方式吧?
可李颙也不认为吴争此时还须以这种粗陋的“简朴”来邀虚名。
吴争斜了李颙一眼,“怎么,嫌简单了?”
“臣,不敢。”
吴争大笑道:“不是孤刻意安排,而是这大晚上的,过于油腻对身体不好……这样,你如果不习惯,孤可以让厨房给你再做点萦的?”
李颙确实对这碗稀粥不感冒,也就毫不客气地道:“王爷,臣是一直等在府前……晚饭都没吃呢,您总不能用一碗稀粥将臣的五脏庙打发了吧?”
吴争一愣,等这么久?
“那倒是孤疏忽了……来人,叫厨下给李大人上桌酒席。”
李颙忙阻止道:“大晚上的……臣就要壶酒,再上盘肉,足矣。”
吴争也不坚持,手一挥道,“就按李大人的话去准备吧……让厨下快些。”
吴争自己稀里哗拉的喝了起来。
李颙在边上坐立不安,他是真饿了,若吴争文雅些,那还好,可这稀里哗拉的,直让李颙喉节不住地上下运动,终于“咕嘟”一声咽了下去。
大晚上的,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异常清晰。
吴争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李颙。
李颙被看得坐立不安起来。
吴争突然大笑道,“中孚啊……你啊就穷讲究,什么读书人的矜持啊,什么文雅啊,在肚子饿了时,那就一个字……吃!”
吴争另拿了一个碗,亲手替李颙从粥盆里盛了一碗,推到李颙面前,“先填补点……一会等酒菜上来,你尽管吃喝!”
李颙这时倒也洒脱,一把接过,也稀里哗拉的喝将起来。
吴争看得是哈哈大笑。
……。
“臣知罪,请王爷降罪责罚。”
吴争没想到,李颙今夜来,是来认罪请罪的。
“你有何罪?”
“臣……不臣!”
吴争慢慢收敛起脸上笑意,淡淡道:“中孕兄这话过了……何为不臣?”
“臣……欺君!”
“喏。”吴争点点头,“这倒是有些……。”
吴争指了指空了的粥盆,“你将孤的那一份,都吃了。”
李颙大窘,呐呐道:“臣说得是……!”
吴争抬手拦住,“孤知道。”
“王爷知道?”李颙惊讶起来。
吴争点了点头,指着空粥盆,道:“不管是谁,坊里民众还是君王、达官贵胄,其实都一样,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东西……不能不让人喝水吃东西,对吧?”
李颙愣愣地点点头。
吴争继续道:“既然每个人都要喝水吃东西,那就不能只顾自己吃喝,让别人没得吃喝,对吧?”
李颙有些明白了,点点头。
“所以,你确实欺君了。”吴争严肃地说,“你抢了孤的粥。”
李颙眼眶一热,他完全明白了吴争的意思。
吴争挥了挥手,“好了,这事到此为止,孤总不能为了一碗粥,降罪于自己的臣子吧。”
李颙突然起身跪下,“臣谢王爷宽仁不罪……!”
“好了,起来吧……你的酒菜来了,享用吧!”
第二千二百七十章 他们想要什么
李颙接下来的表现,让吴争意外。
李颙毫不客气地享用起给他的酒菜,简直就是旁若无人、大块朵颐啊。
这与之前的认罪、请罪无法同日而语。
事有反常必为妖,吴争却不打算去阻止或询问,反而伸手斟酒,与李颙对饮起来。
气氛显然很古怪。
但二人的目光却显得坦然。
也对,他们二人,谁也不是奸诈之人嘛。
不一会儿,酒喝完了,肉也吃完了。
酒尽、更残。
李颙没有接侍女递上的巾擦拭,而是抬起官服袖口,就这么往嘴上抹了抹。
吴争心里大奇,这显然与李颙往日的文雅,有着截然的不同。
但吴争依旧不问,只是挥了挥手,摒退了屋中侍女。
他明白,李颙今夜,定是有话要说的。
李颙笑了,“多谢王爷款待!”
吴争笑道:“来者皆是客!”
李颙笑着指了指已经空了的酒壶,笑道,“这次……却是王爷抢了臣的酒。”
吴争笑道,“不……这酒本就是孤的,孤无非是将它赏给了你。”
李颙笑容稍有低落,“既然王爷已经赏于臣,那便是臣的……!”
“不,孤既能赏你,自然也能收回!”吴争淡淡说道。
李颙笑意敛去,但依旧强笑道:“王爷这话,怕是与礼、理皆不合吧?”
吴争依旧从容,“所谓礼,雷霆雨露皆出于上……所谓理,何为理?理从何来?”
李颙的神情变得相当严肃,他的额头在烛火的映照下,有了些许的闪亮。
吴争在继续,他随意地一扬衣袖,“……孤的话,就是理!”
李颙不能答,不敢答,也无法争辩。
吴争的神情很和颜悦色,但说的话,着实有气势。
王者之威,并非要抽剑拔刀,血溅五步,而是举手投足之间,令人臣服。
李颙就算心里有无数应对的话,但,面对着吴争,就是说不出来,堵得慌。
好在吴争很快收了咄咄逼人的气势,以左手支腮,神情慵懒地说道,“孤自认还是讲点道理的……但,也只与讲道理的人讲道理,中孚兄应该是个讲道理的人吧?”
李颙的神情一松,应道,“臣自然是讲道理的。”
吴争悠悠道:“好了……天色已晚,中孚兄如今也已经酒足饭饱……若中孚兄无别的事,不妨回去早些歇息吧。”
见吴争下了逐客令,李颙急了。
“臣……有话说!”
“那就说。”
李颙长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大声道:“王爷……王爷登基之日已不远……臣对于国政之事……有话,要向王爷进言!”
“说。”吴争眼睛都闭上了。
李颙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趁着吴争合上眼,梗着脖子道,“王爷面南背北之时,却手全国之军队……这便如一柄悬浮于王爷麾下所有臣子头上的一柄剑,令臣子们日夜心惊胆战、如履薄冰……!”
“朝廷不是设了内阁吗?”
“……王爷手握兵权,出口成宪……如此,敢问王爷,您就不觉得如此内阁,形同虚设吗?”
吴争慢慢睁开眼睛,看得李颙冷汗滴落下来。
“孤早年不就已经立下,军政互不干涉的律法吗?”
李颙苦笑起来,“王爷认为……真的能互不干涉吗?当人处于刀斧之下,还有所谓的公正而言吗?王爷乃天纵奇才,岂能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吴争微哂,“孤掌兵权已经八年有余……不也一直与诸公相安无事吗?”
李颙苦笑之意更甚,“王爷,今日彼时大不同……这八年间君臣戮力同心,共图复故土、复汉冠……可今日,外敌已除,自然是不能再……!”
吴争笑了,“战时与和平时,自然是不一样的,对吗?”
李颙一愕,惊讶于吴争的坦然,他下意识地点头道:“王爷英明!”
吴争微微颌首,“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陈名夏、张煌言……包括冒襄等人,不,所有人的意思?”
李颙一惊,他慢慢低下头,避开吴争的目光,“是……臣等的意思。”
“唔——。”吴争发出一个鼻音,“孤明白了……有了同患难,就须共福贵……天经地义嘛!”
李颙冷汗再次滴落。
吴争悠悠叹道,“人哪,总是同患难易,共福贵难……孤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中孚兄,可知是何事?”
李颙眼中有着一抹惊惧,“……臣……洗耳恭听!”
吴争仰头,轻叹道,“孤一直认为宋太祖兵酒释兵权,无非是只可同患难,不能共福贵的借口……孤以为孤能成就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可惜啊,孤今日明白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宋太祖是被逼到了墙角了!”
这话一出,李颙迅速起身,跪伏在吴争脚下,战栗道:“臣不敢……臣死罪!”
“不,你们敢得很!”吴争淡淡道,“你们有天下数以千万计的读书人为援……孤有几人……区区二十万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