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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白天喝酒这种事情,很难在有实职的贵族身上看到。
他们需要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应付随时可能发生的突发事件。
智罃白天就开始在喝酒,能够想象他的心里并不好受。
“来了啊?”他指了指旁边的坐蒲,眼睛继续看着浮标,很是懒散地说:“陪我钓鱼吧。”
吕武听出智罃说话的语气多了往常不会有的助词,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坐下,再拿起旁边的鱼竿,熟练地先给鱼钩上鱼饵,顺着劲一甩,带线的鱼钩落到小池塘,水面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这里除了一名老仆,没有其余的下人。
老吕家的武士和随从各有安置,该是什么待遇就是什么待遇。
由于不是什么活水,小池塘的水看着并不清澈,有着比较明显的泛绿。
里面没有什么莲藕或是荷花之类的植物,只有池塘畔非常常见的杂草或野花。
现在还没有诞生什么园林艺术体系。
再是位高权重,府宅里面即便有树木或花草,一般都是天生地养。
两个人就盘膝坐着,长久没有说话。
智罃一直盯着浮标,看浮标一再下沉上浮都没被提竿,就知道他的心思并不在钓鱼上面。
吕武则是很放松,偶尔扫一眼浮标,更多的时候是手撑着下巴,半眯着眼睛,看似在享受难得的闲暇。
智罃可算开口说话,一问就问在点子上,道:“你未曾拜访伯游?”
伯游是中行偃的表字。
没错,现在就已经有表字。
只不过,平时没什么人会称呼谁表字,一般就是亲族之间喊喊。
“我来新田为温季所邀。”吕武对谁都没有隐瞒这个,又说:“不想时值卿位变动。如今此状,未面见温季,实不宜拜访上军佐。”
智罃的表现很平淡,先“唔……”着拉了一个长音,才说道:“温季有大才,谋楚尤甚。”
这是在夸奖吗?
亦或是在为郤至鸣不平?
要知道一点,上一次弭兵会盟的晋国阵营出力最多的有三人,士燮和元华(宋国右师)得了名声和实惠,该是郤至的功劳却被抹掉了。
“温季曾言,与楚争霸久时,非一两代人可分胜负。”智罃看上去更加懒洋洋了,甚至还直接丢开鱼竿,来了个四肢伸张的平躺,说道:“你可知老夫谋楚之策?”
讲真话,吕武并不知道。
他看到自己那个浮标在上下浮动,没有提竿收线,只是很稳地继续手持鱼竿。
“楚在南,疆域何其大,屡次相争我等已尽全力,楚却未必。”智罃拿起旁边的酒爵一饮而尽,继续说道:“与楚争霸非一朝一夕之功,应先疲之,寻机一战灭其胆气,使之屈服。”
他认为只能在精神层面让楚国屈服,压根就无法将楚国灭掉。
想要办到的话,前提是要先将楚国折腾得疲劳不堪。
这样一来的话,会是你来我往的长久征战,晋国需要早做准备。
吕武并不愚笨。
他好像记得楚国是春秋初期灭国最多的国家,才能拥有幅员那么辽阔的疆域。
而似乎,楚国还羁糜了大量的蛮族?
这些蛮族早被楚人给打怕了,未必会有多么听话,却不敢轻易给楚人捣乱。
吕武认同智罃的一个说法,对上楚国压根不是一场战争就能彻底分出胜负,绝绝对对会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
这一点其实早被证实了。
晋国成为中原的霸主国之后,带着众多小弟跟楚国已经打了半个世纪,还是看不出什么时候谁会让谁先受不了,进而认怂表示屈服。
因为楚国的疆域面积太大,交通不便,再加上不是所有贵族都对楚君(他们自己称王)都能听话,从而也就导致很难将力量全部集中起来。
楚国每每跟以晋国为首的中原集团开战,动用的力量只是国家的十之三四,更多的时候甚至还要低下。
要是楚君能集中所有力量北上,晋国会怎么样先不提,南方以及东南的诸侯国还能剩下几个就不好说了。
吕武还从智罃的话中听出了一点。
晋国与楚国的交锋才是主要舞台。
与其他国家交锋,功劳再大也只是“次等”,得到的奖赏,与在楚国身上立功是不一样的。
所以,能不能在与楚国的交锋中,有出彩的表现才是关键。
智罃从头到尾都没看吕武,也就看不到吕武一脸“悟道”了的表情。
他问:“你可有勤练射术?”
干么!
练射术,再去与养由基正面刚吗?
吕武早就发现自己在远程攻击技能上没有任何的天赋,属于怎么练都是随缘的命中率,早早就放弃挣扎了。
“宋君病逝了。”智罃现在的思维好像比较散发?他慢悠悠地说:“右师元华如愿以偿,执掌宋国国政;左师鱼石为首的桓氏宗族久有谋政之心,无奈共公在位,不得其手。今见共公去世,欲乘机起事。由于谋事不密,走漏风声,被以华元为首的戴氏宗族逐出宋国。”
吕武发现自己只知道元华,压根不知道鱼石是哪根葱。
听到什么右师和左师,他必须承认自己搞不懂是个什么官职。
其实,宋国执行的是殷商的制度。
这个也是周王室分封列国一直不待见宋国的原因之一。
右师就是右丞相。(相当于元帅+执政)
左师则是左丞相。(副的)
殷商以右为尊,掌权的就是右师,左师就是个空有名份却没实权的备胎。
智罃讲宋国的事情就一个意思,南方这个小老弟乱起来,还有贵族逃亡去了楚国,说不定楚国今年会攻打宋国。
要是楚国真的攻打宋国?
晋国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宋国因为不敌,而倒向楚国的局面发生,必然是要出兵南下帮助宋国。
这么一搞,弭兵会盟就等于白干了。
吕武听出弦外之音,说道:“楚亦需修生养息。若非如此,攻卫之时,为何色厉内敛?”
两人在这边坐了那么久,又交谈了有一会,智罃还是第一次转头看向吕武,脸上带着惊奇,说道:“楚国色厉内敛?”
“楚若有余力,晋国攻打秦国便该出兵。”吕武就事论事,说道:“惩戒之战耗时日久,足以使楚有所动作,然却无所作为。”
上一次楚国出兵攻打郑国,完全是郑国先去攻打楚国的忠实小弟许国。
楚国出兵之后,郑君跑路跑到一半就先让人回去投降了。
后面,楚国侵入卫国境内,看似声势浩大却没有大肆侵略,城池都没有打下一座。
明眼人都能看出楚国是不想将卫国逼得太狠,侧面也证明不想与晋国爆发大战。
智罃以前还真不知道吕武有这种正治眼光,诧异道:“老夫眼拙,不想你武勇过人,尚有此智慧。”
吕武:“……”
这好像也不太需要什么正治眼光,懂点逻辑去“以偏概全”就能推断出来的吧?
第199章:迈出冲击卿位的第一步
在世人的眼里,武勇过人的猛士,一定要是脑子只长肌肉吗?
其实并不是。
尤其是在春秋时期,但凡能在战场表现武勇的人,哪一个不是贵族呢?
是一个贵族,多多少少会学一些知识。
没有知识的贵族,无法去建设自己的领地,没有足够的产出,一次两次就纳不起赋了。
这个是取决于现在纳赋的特殊性质。
也就是说,贵族上战场要带自己的士兵,后勤辎重也是由自家负责,真不是由国家来出兵和承担后勤。
所以了,只有勇力而不懂建设的人,注定没有未来。
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谁还敢脑子只长肌肉啊!
智罃并没有瞧不起吕武的意思,里面也不存在什么误会,只能说是主观推测。
老吕家在五年前还是个“士”级别的家族。
以当前社会的构造来讲,“士”的家族不可能有藏书,哪怕是一些“大夫”级别的家族都不一定有藏书。
书籍承载知识,连书都没有,依靠口口相传,又能掌握多少知识?那些知识也不能保证靠谱。
再来就是家世背景决定眼界高低。
说白了就是家里有长辈占据高位,看到的和接触到的层次才能高端得起来,形成足够宽广的认知,能够对一些局势进行分析和判断。
在这个知识被贵族垄断的年代,别奢望民间能够涌现出多少人才,哪怕能出现一两个人才,能够达到的成就其实也会相当有限。
智罃见吕武能够听得懂,还能对自己所说的话进行衍伸,起了探讨局势的兴趣。
他曾经有客居楚国的经历被俘,自认对楚国有清晰的了解。
楚国真的是一个幅员辽阔的国家,只是他们的制度和执行力有问题,无法发挥出一个强国该有的实力。
只不过,哪怕楚国每每十分的力气只能用三四分,对上以晋国为首的阵营,还是打得难舍难分。
智罃的主张很讲究实际,无法用一两次战争将楚国打垮,是不是能用长期的拉锯战,一点一滴给楚国放血,过程中再利用邦交遥控几个列国,迫使或诱使楚国三天两头出兵。
“使之出兵而徒劳无获!”智罃谈兴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生动很多,说道:“长此以往,楚国君臣必将离心离德,不再有北上雄心!”
吕武没打算一直奉承,问了很实际的问题,道:“楚国出兵,晋国亦需出兵,交战有分胜负,胜之收获少也,败则丧师辱国。将如何?”
智罃就喜欢这样的奏对。
只是他自己说,思路就只能是自己的,一切都是按照自己想象中的最美好在进行,无法得到补充。
“问得好!”智罃却是陷入苦思冥想之中,过了好一会,反问道:“以你之见,将如何?”
吕武早就构思好了答案,说道:“可遣寡兵侵其必保之国,迫使楚出大兵来援,我再撤军避其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