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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他被杨通杀了,没想到还活着?』
石原皱着眉头思忖了片刻,低声对杨敢说道:“杨大哥,你看那位陈大财主,像不像前应山九贼之一的陈祖?”
杨敢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别乱说话,人家叫陈虎,在我昆阳是有籍录的,记录得很清楚,不然你因为李县丞会亲自迎接一个身份不明的人?”
“籍录?”石原闻言有些惊愕。
他当然知道籍录是什么,籍录即是籍册,民有民籍、官有官籍、士有士籍,天下三教九流,在其出身的县里都有那么一份籍录,记载此人的出身、经历,包括获得的荣誉与惩处,一般是不会有假的。
难道真的是两个人?
抱着几分猜忌,石原故意走出了人群,站在县丞李煦与陈祖的前路。
见到前面有人挡路,原本彼此有说有笑的李煦与陈祖二人,自然就停了下来。
“石捕头,你做什么?”李煦有些不快地问道。
石原抱抱拳说道:“县丞莫怪,卑职只是想与这位陈大财主说几句……”
李煦皱了皱眉,看着石原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顾忌。
半晌,他低声对陈祖说道:“这石原,原本乃是江湖游侠,一身痞气,但他是马县尉提拔的人,我也不好说他,陈老爷莫怪。”
“无妨。”陈祖笑笑说道:“陈某最喜欢与江湖游侠交朋友了。”
说着,他看向石原笑着问道:“不知石捕头想跟在下说什么呢,不如等陈某办完正事,陈某请石捕头喝酒,当时候你我边喝边聊如何?”
“……”
石原深深看了几眼陈祖,对后者的话视若无睹,他正色问道:“陈老爷,听说你是黑虎义舍背后的金主,是么?”
“没错。”陈祖点点头。
“为何陈老爷要以‘黑虎’二字给义舍命名呢?”石原又问道。
陈祖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我明白石捕头为何有此一问,最初我回到昆阳的时候,并不知县里曾经黑虎贼作乱,我之所以将黑虎取名‘黑虎’,只是因为当年家母曾梦到黑虎入怀,随后就有了我,为此家父给我取名陈虎,自那以后,我便供奉黑虎为家神,不知这个解释能否使石捕头解惑?”
这番解释,有理有据,石原无法反驳,至于信不信,那就不得而知了。
“好吧。”
在点点头后,石原又问道:“那陈老爷又如何解释,你与‘应山九贼’之一的陈祖过于相像呢?”
“应山九贼?”
陈祖脸上露出几许困惑。
他还真不是装的,因为他从来不知自己被列入了什么‘应山九贼’。
见陈祖面露困惑,县丞李煦在旁解释道:“应山九贼,指的是过去在我县内作乱的九支应山贼,原本有十四支,后来他们自相残杀变成了九支,这九支山贼,一度成为我县的心腹大患。石捕头所说的陈祖,即这九支山贼的首领之一,与应山虎杨通同列,不过传闻他被杨通杀了……”
『原来是这么个九贼啊。』
陈祖暗自不屑地撇了撇嘴。
他着实看不上这个名号,就凭杨通、刘黑目那帮货色,也配跟他平起平坐?
没有周虎,那杨通就是个废物!
‘九贼’之中,也就一个褚角还可以看看,除此之外,连张奉、马弘,论能力也就只能给他打打下手罢了。
捋了捋胡须,陈祖皱着眉头沉重说道:“与我有几分相似,那估计是我陈家的同族吧。早些年家父外出闯荡时,昆阳确实还有几支陈姓人家……唉,同族丑事,惭愧,惭愧。”
从旁,县丞李煦不快地喝问道:“石捕头,够了吧?”
“……恕罪。”
看了看四周衙内同僚怪异的神色,石原拱手道了一声歉,让开了路。
当日,他拖着杨敢来到了库房,翻找‘大财主陈虎’的籍录,没想到还真的找到了。
陈祖与陈虎,竟然真的是面容相似的两个人?
还是说,县衙里有黑虎贼的人,伪造了籍录?
『……会是谁呢?』
扫了一眼管理库房的几名小吏与县卒,石原心下暗暗猜测着。
第240章 逐步渗透(二)【二合一】
你究竟想做什么?”
在城内西街一座茶楼的二楼雅间,县尉马盖神色凝重地看着面前那个带着虎面面具的人,转达了县令刘毗交代他询问的提问。
然而,对方却感觉有点心不在焉,时不时地扭头看向底下街上那间挂着‘鲁叶共济’牌子的店铺,对马盖的质问似乎毫无在意。
“周虎……”
被无视的马盖,咬着牙低声说道:“你不想对此解释一下么?”
听到响声,戴虎面面具的那人这才转过头来,正过脸来看向马盖。
彼此凝视数息后,便让马盖心中的怒气冻结了,原本凝视对方的目光,也不知为何显得有些飘忽。
“啊,抱歉,有点走神了。”
赵虞故意装出的沙哑嗓音,带着几分笑意从面具上传了出来:“你方才说什么?”
『……装蒜?』
虽然对方并未因为自己的质问而动怒,这着实让马盖松了口气,但他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让对方蒙混过关,他沉着脸说道:“你不觉得贵方最近的行为过于肆无忌惮了么?先前你们弄出一个义舍来,借免费向人提供素菜素饭的名义,吸引城内百姓,趁机招揽寨众,现如今,你又叫陈祖与县衙交涉,在城南圈了一块空地建起一座工坊,用工钱引诱城内百姓……你到底要做什么?”
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又补充了一句:“什么‘昆阳兄弟会’,那也是你的人吧?”
“啊,原来是这件事。”
赵虞端着茶碗做恍然大悟状。
旋即,他举起一根手指,笑着说道:“在解释之前,我先向马县尉提一个小意见。不是‘你’,也不是‘你们’,而是‘咱们’,你也是我方的一员,暂时拟定为‘大头目’级别,与陈祖相同级别……抱歉,寨里暂时还没有过于精细的级别分类,日后会慢慢改善的。”
“……”
马盖张了张嘴,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堂堂昆阳县的县尉,岂会在意一座山寨的‘职衔’?——话说一帮山贼居然也弄出个什么职衔来,太可笑了吧?
当然,这话他也只敢在心底腹诽一番而已。
他长吐一口气,摇头说道:“周虎,刘公对此十分惊恐。你我都知道,你那什么‘兄弟会’,绝非像黑虎义舍那般只是小打小闹,你想笼络整个昆阳的民意,摆布民意,使其为你所用……朝廷对此有个罪名,‘笼络民意、图谋不轨’……”
赵虞笑了笑,说道:“你干脆直白点说我想造反得了。”
“……”马盖被赵虞这句话堵得垭口无言,但他凝重的神色却仿佛证明,他似乎就是这么认为的。
见此,赵虞失笑问道:“你二位不会真的那么认为吧?”
“……我不知道。”
马盖摊了摊手,很坦率地说道:“你的所作所为,还有你想做什么,刘公与我都猜不透……否则刘公也不会屡次派我前往试探。”
“呵呵。”
赵虞笑了笑,摇摇头说道:“放心吧,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不会狂妄到试图整个朝廷为敌,我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想融入昆阳,以便得以生存,你可以理解为,我这是想弃暗投明……”
『威胁朝廷命官作为内应,这也算是弃暗投明?』
马盖瞥了一眼赵虞,很可惜,他看不到赵虞在面具后的神色,只能凭借猜测。
“真的么?”他问道。
“当然!”
赵虞摊摊手说道:“抛开彼此的立场不谈,我们确实实在做好事吧?黑虎义舍的建成,让城内那些饱一顿饥一顿的人至少能够吃饱;城南工坊的建立,将为县内提供众多的工作,城内百姓借此得到了稳定的差事,而县里的治安也随之变得更好,这难道不好么?”
对于这些,马盖无从反驳,不过他也知道,黑虎贼不会白做好事,对方肯定有更加隐秘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以透露么,你真正的目的?”马盖正色问道。
“你们两位还真是……”
赵虞无奈地摇摇头,说道:“也罢,反正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你就这样转告那位惧内的刘公,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让我黑虎众在昆阳立足更稳,不至于遭到铲灭……为了达到目的,我致力于将我黑虎众与昆阳县的利益捆绑在一起,日后动黑虎众即是动昆阳,动昆阳即是动黑虎众,仅此而已。”
『……还仅此而已?』
马盖脸上露出了一个不敢苟同的表情。
他不敢想象他整个昆阳被黑虎贼捆绑在一起后会是怎样一副局面,但很可惜,他没有跟眼前这位讨价还价的资格。
点了点头,马盖站起身来说道:“我明白了,我会如实转告刘公的。”
说罢,他正要转身离开,却见赵虞笑着说道:“且慢。……阿静。”
“是。”
听到赵虞的示意,候立于一旁的静女从旁边的桌上取过一只木匣,双手捧着递向马盖。
“什么意思?”
马盖的面色微微沉了下来,看向赵虞的目光中带着几分不快。
见此,赵虞笑着说道:“别误会,只是提前送一份喜礼而已,毕竟你也是周某的下属嘛。”
马盖没有在意那句‘下属’,他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个词:“喜礼?”
他立刻就联想到了什么,恼羞成怒般低声说道:“那不都是你等所为?!”
他在恼怒什么?
无非就是‘王氏女’一事。
前段时间,县令刘毗、县尉马盖与王氏女三人的谣言传得满城鼎沸,马盖家中还好,他妻子只是怨他没有提前与她商量,但惧内的刘毗,却与他那位凶悍的夫人闹得不可开交。
待这件事传开后,全城人都在想:啊,刘公看来是没戏了,王氏女终究还是花落马家。
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