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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此话怎讲？”
看着毛龙眼睛中的真诚，李春来也越发真诚，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毛龙自感受到了李春来的真诚，道：
“三爷你想来没去过那鞑子腹地，我虽也没深入过，但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那白山黑水之间，群山环绕，老林密布，天气也是极为寒冷的。
这些蛮夷，多年来，早就适应了那等天气与环境，可我们现在去，即便是我毛龙现在去，也未必能适应。这是其一。”
“其二，这群后金蛮夷此时人虽少，只有寥寥几万，但他们多年征伐下来，部中大半都是百战精锐。
而且老奴此人运气也很好，几个儿子侄子的，都是聪明能战之辈，麾下好手很多。
我大明若想彻底了解后金祸患，便必须要歼灭老奴麾下主力，尤其是他的这些儿孙！
但这，恐怕很难啊！”
说着，毛龙深深叹息一声，老眼中有一种深沉的深邃。
而他这话虽是没敢说的太明白，可李春来却是捕捉到了其中的许多深意。
最核心的一点便是：
毛龙也是不支持朝廷此役速战速决的！
他的深意，应该是走围困路线！
李春来重重点了点头道：“毛兄，你我今日虽是初遇，但你能把话说的这般透彻，我李三儿佩服啊。说实话，我也不赞成朝廷这般急功近利的推进。
饶是此时是寒冬，许多方面都有便利。但这般着急之下，恐不定就会露出什么破绽啊！”
毛龙也没想到李春来能把话说的这么透彻。
看着李春来真诚的眼睛，他连连点头，旋即却又止不住苦笑：“三爷，饶是皇爷已经又加派二百万两白银，支援我辽东。可，我辽东现在的饷银问题上面怕是等不了那么久啊。”
说着，他又道：“三爷，您想来也听说了，诸多客兵已经开始调动，这已经是箭在弦上了。
依毛某浅见，就算现在还有诸多粮饷物资没有过来，但朝廷，怕至多也就能忍到二月末。
这个阶段，极大的可能，便是真正动手之时！
只可惜，毛某年前年后，已经三番两次来沈阳，却是一直没找到什么门路”
说完，毛龙无比苦涩的摇头失笑。
看着他颓然的模样，李春来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感同身受。
其实，毛龙可不是孤家寡人才来辽东的，他是过继给了他的伯父毛德春，从而走上这条路。
这经年下来，他因为伯父毛德春的关系，虽也算是李家门下之人，却离心腹十万八千里。
他当年曾参加过辽东的武举考试，名次还很不错，位于前十之列。
后面升把总，千总也都没有费太大力气。
可自从升为叆阳堡守备之后，这都已经十年多了，他还是挪不动窝
对于此，李春来也很无奈。
大环境就是这般，小胳膊难道要去跟大腿硬刚？
单单李成梁就经营辽东三十年，就别提后续的李如松、李如柏等九虎将了。
李春来这种客兵们还好说。
有战事才会来辽东，就算受制于朝廷的命令，要给这些主力打下手，却究竟还有着一些选择的机会。
包括打打小报告，告告黑状之类。
可毛龙他们这种在这片黑土地摸爬打滚的，要么，就狗一样伺候李家这等大将门，卖身为奴。
要么，你就熬着呗！
反正你不卖，有的是人卖！
后金女真之所以在短短几年内，发展到了现在的规模，李成梁的养贼自重，绝对有着不可推卸的巨大责任！
难听点说，老奴叫李成梁一声爹，真没白叫了。
他切切实实是老奴的爹，还是亲爹一般
“毛兄，说起来，你这事说难办也难办，说好办却也不难办。但我不知道该不该帮你”
片晌，李春来苦笑着看向毛龙的眼睛，很真诚的道。
“三爷，此话怎讲？”
毛龙却像是一下子抓到了救命稻草，忙是看向李春来的眼睛。
李春来想了想，也不再犹豫，直接将他与李家、包括与刘綎那边的事情叙说一遍。
随之又道：“毛兄，其实吧，人都是这般，遇到事情，都只想好的一面，却不曾去想坏的一面。这些时日，我对刘军门也算是有了一些了解。说句托大的话”
李春来直勾勾的盯着毛龙的眼睛道：“刘军门这边，不太会变通哇。若一旦真遇到鞑子主力，怕是”
毛龙何等精明？又岂能不明白李春来话里的深意？
整个人陡然冷静了不少。
半晌，这才道：“三爷，那，那你，你想怎么选？”
李春来给毛龙添了些茶水，笑道：“毛兄，今夜，你我弟兄，也算是煮茶论英雄了。我愿意信任毛兄你，想来毛兄你也愿意信任我李三儿。这声三爷还是免了吧。毛兄若把我李三儿当兄弟，叫我一声三儿便可！”
“三儿兄弟，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哇！在我毛某人眼里，早已经把你当成兄弟！”
毛龙果决的看向李春来的眼睛。
“好！”
李春来不由猛的拍下了桌子：“毛大哥，有你这句话，我李三儿心里便踏实了！那这个问题，便由兄弟我来问毛大哥，若你是我，你，你会怎么选？”
“我是你？我站在三儿兄弟你的位置上吗？”
毛龙愣了一下，但片刻便反应过来，旋即有些深邃的看向李春来的眼睛笑道：
“我会选择跟随刘军门！原因无他！去试了，去拼了，才知道到底如何？！再者，就算真的事不可为，三儿兄弟，以你的手段，难道还没有其他退路了吗？”
“哈哈哈！”
李春来不由哈哈大笑：“毛大哥，英雄所见略同啊！那么，毛大哥你，又怎么选呢？”
毛龙也是哈哈大笑，反问李春来道：“三儿兄弟，你不早就知道为兄的答案了吗？”
第245章 大时代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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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逢知己千杯少！
这一夜，李春来与毛文龙秉烛夜谈，从唐宋时女真祖先的兴起衰落，一直聊到现在，再到未来局势的一些理解，可谓是上下近千年。
因为有着那个灵魂作为支撑，再加之李春来本身便已经很擅长交际。
每每毛文龙遇到问题，李春来看似飘飘然的一句话，总是能让毛文龙茅塞顿开，想通许多以前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的东西。
潜移默化间，毛文龙早已经把李春来完全视为知己。
只是，天亮后，送毛文龙回房休息，躺在了床上，李春来却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眠。
按照物理学的最基本原理：‘事物都是相互的。’
昨夜的聊天，李春来在提点毛文龙的同时，毛文龙也用他在辽地这些年的血泪经验，提点着李春来！
两人此时虽是就跟随刘綎部出征，已经是达成了一致，包括计划都有了轮廓。
但直白说……
这一切，却都是在李春来的刻意逢迎之下……
李春来并没有对毛文龙说出那个最核心的问题：‘刘綎部此次出征，结局十之八九是要全军覆没的……’
有这个结局在前面顶着，即便刘綎因为种种原因，高看李春来一眼，难道，李春来还能不识趣的跑到刘綎面前，大言不惭？
哪怕所说的都是正确的？
而按照辽地当前的事态，特别是毛文龙的血泪经验，像是李春来这种没有切实支撑的飘萍——
哪怕你立下了功绩，乃至是大功，又如何确保这功绩还能是你的？
不会被人各种手段抢走？
“呼。”
想着，李春来不由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众人皆醉，一人怎能独醒啊！
不过惆怅了没多会，李春来便是沉了下来。
现在事情的确难办，却并非就一定没有办法去解决！
只不过，需要极为精密的抽丝剥茧而已！
已经来到了这片黑土地上，该做的准备，该付出的努力，他李三爷一样没少！
最坏的结果，不过也就是陪着诸多好儿郎们、一起战死在这片黑土地而已，又哪来这么多纠结？
……
毛文龙随之便在这座小院里先安顿了下来。
他此时还是很穷的，乃至穷的有点拿不出手来……
李春来自不会让毛文龙这般窘迫，三言两语之间，便一力承担起了毛文龙在沈阳城的开支。
当然，为了给毛文龙留面子，李春来也跟他说的很明白，以后，事情成了，他李三爷到叆阳堡，一切都算毛文龙的。
不过，也是为了双保险，李春来在疏通刘綎关系的同时，也没让毛文龙就在这一根绳子上吊死，还是让他保持着活动能力，看看其他方面，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机会。
接下来的这几天，李春来开始精密联系刘綎那边，准备抱这老爷子的大粗腿。
但进入二月中旬开始，客兵各部的调动明显加快，刘綎很忙，根本没空来沈阳，这就导致李春来始终无法与他面谈。
而这个节骨眼上，新任辽东经略杨镐报到京里的赏格标准，在经兵部尚书黄嘉善审核后，又报与万历皇爷，万历皇爷已经正式批准，发到了辽东。
具体标准如下：
擒、斩奴酋努尔哈赤者，赏银万两，升都指挥使。
擒、斩八大贝勒者，赏银两千两，升指挥使。
若能擒、斩努尔哈赤的十二亲属，什么叔伯弟侄之类，包括其中军、前锋、领兵大头目，亲信领兵中的外事小头目，一律重赏并封授世职。
包括李永芳、佟养性等叛将，若能擒、斩努尔哈赤，可以免死。
另！
叶赫部贝勒金台石、布扬古，若能擒、斩努尔哈赤，将给建州赦书、赦免建州除老奴族亲外众人的罪孽，并封龙虎将军！
另外，高丽那边，此役也将会配合明军，与明军前后夹击建州，协同作战，若立下功勋，同样会大肆重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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