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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龙按照文人的习惯说了一大套，听得对面的通译直翻白眼，那个人原本是个俄国商人，久在大明帝国内部行走熟悉华夏语。不过他所谓是熟悉只是在下层商人中间联络交易，对于文人这一套套的半白话根本听不懂。他只好与陈子龙身边的华夏通译官商讨了起来，搞了半天他才勉强明白了内容，并以尽可能听懂的方式，翻译给莫里斯公爵。这么一折腾，陈子龙的一句话足足用了五分钟才翻译过来，搞得莫里斯公爵大为不耐。
袁崇焕看出了其中问题，他低声对陈子龙说道：“别说什么文言了，你就说白话好了，那个俄国通译可听不懂你这一套。”陈子龙听得脸上一红，他发现自己又做错了，看来他有必要说得通俗一些了。
此时的莫里斯公爵终于搞明白了陈子龙话中含义，他点点头将那几张纸拿了过来交给通译官，让他逐条给自己翻译成俄语。幸好这些条款都是朱聿键拟定的，内容全是白话文，所以俄国通译官还是能够轻松将其翻译成俄语的。
只不过莫里斯公爵越听越是心惊，本来他已经做了好了大出血的准备，但他发现自己的让步似乎还不够，而对方的苛刻条款越来越让他愤怒，到了最后他几乎是咆哮着喊了出来：“这是赤果果的讹诈，俄罗斯帝国绝不接受这样的条款，这简直是卖国。”
华夏通译官赶快将莫里斯公爵的话翻译成华夏语，说给了陈子龙和袁崇焕。不等陈子龙再说什么，袁崇焕冷笑道：“失败了就要付出足够的代价，否则我们全力争胜又有什么意义？不错，这些条款是苛刻了些，但能够让俄罗斯生存下去，但如果你们放弃了和平，俄罗斯是否还能存在就是个问题的了。据我所知俄罗斯的敌人可不止我们一个啊，波兰和瑞典并不死心与贵国签订条约，而最近小帐汗国似乎已经派兵越过了乌拉尔河向贵国内陆袭扰，这都是不争的事实吧。”
袁崇焕在之前对俄国做了详细的调查，此时信手拈来将俄国人的危险处境一一道来，莫里斯公爵的气焰顿时被打压了下去。本来莫里斯公爵认为对方不一定清楚俄国的现状，只要自己表现的蛮横一些，说不定可以将对方唬住。但很显然对方有备而来，俄罗斯的家底被调查的清清楚楚，他要想反驳都无话可说。
与袁崇焕的细致准备不同，俄国政府本来以为此战必胜，根本没有深入调查大明帝国的情况，所以他就是想反驳对方，也没有依据。看了看这位笑眯眯的军官，莫里斯公爵知道这个人绝不好惹，他只好低头假装看起条款，借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对于贵国要求的六百吨白银的要求，恕我国无法支付，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价钱。”莫里斯公爵说道：“另外要求以伏尔加河为界的国界划定，简直是对俄罗斯帝国的侮辱，这是我们的母亲河，绝不肯能与他国共同拥有。”
“钱花了可以再赚，如果你们死抱着钱不松手，我们更愿意亲自去拿。”因为陈子龙实在太过客套，袁崇焕不得不抢先出言解答，而文官出身的袁崇焕经过这么多年的军旅生涯，说话已经越来越像个武将了。
“至于你们的所谓母亲河，这似乎也并非无法割舍吧，如果你们不想让出这片土地，我想小帐汗国会更加愿意与我们谈判的。”袁崇焕抓住了小帐汗国开战的理由威胁俄国特使，他话中的隐含意思很明显，如果俄国拒不接受条款，唐军会与小帐汗国联合对俄国作战。
说起来小帐汗国这步棋，还是满桂的无意之举。当初只是为了泄愤，让骑兵穿着哥萨克人的衣服去劫掠，结果让小帐汗国与俄罗斯结下了深仇。本来以小帐汗国的国力也不敢轻易招惹俄罗斯，没想到唐军将俄国人打得节节后退，让小帐汗国壮了胆子，如今哈萨克骑兵搅得俄国人鸡犬不宁。
听到袁崇焕话语中的威胁意思，莫里斯公爵脸色变得铁青，在国内掌握大权的他，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在俄国境内如果有人敢威胁他，肯定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但是现在他却只能忍气吞声。
“我认为大家肯坐下来谈判，就是为了保证和平，双方应该本着公正的原则，以务实的态度进行谈判，所有条款都应该符合事实。”莫里斯公爵尽量压住心中火气说道：“这一次是贵军侵略在先，我认为双方应该退回到开战前的边境线，然后再展开谈判。”
“贵国只有你这样的白痴吗？为什么派你来当代表？”旁听的赵率教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个满脸大胡子的家伙简直是在胡说八道，想要一句话就让唐军将数万将士流血换来的土地送还，还真是异想天开。
第八百零六章 外交的真谛
通译官愣了半天，才结结巴巴的将赵率教的话翻译了过来。莫里斯公爵闻言脸色大变，他猛然站了起来说道：“贵国的使者实在无礼，我不能容忍这样的侮辱，我要求你们的道歉，否则这场谈判我们将单方面终止。”
等到己方通译官将莫里斯公爵的话翻译过来，陈子龙连忙起身道：“说这种话是我们的错，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袁崇焕制止了，他也站起身来冷冷的看着对面的莫里斯公爵说道：“如果贵方想要用这种无知的条款来侮辱我们，这次谈判的确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如果贵国决定继续打下去，唐军奉陪到底。”
陈子龙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希望能够委婉的缓和一下，但他看到袁崇焕冰冷的眼神却又知趣的闭紧了嘴巴。虽然陈子龙如今的地位与袁崇焕也相差不远，但是袁督师当年在大明朝的威名赫赫，那可是他的偶像。所以这次朱聿键下令谈判以他为主，陈子龙却始终不愿意违逆自己的偶像，就任由袁崇焕说下去了。
让陈子龙吃惊的事情发生了，当通译官将袁崇焕的话转述之后，莫里斯公爵的脸上阵青阵白，但他并没有拂袖离去，而是老老实实的坐回了座位上。见到对方又坐下了，陈子龙松了口气，他也与袁崇焕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莫里斯公爵对袁崇焕的强硬感到吃惊，伊里奇侯爵已经向他保证过，尽管这次大战失败，对方的损失也不会小。在谈判的时候，他完全可以强硬一些，因为对方同样没实力再打一次了，然而现在的情况确是对方步步紧逼，丝毫不给他转圜的余地，哪怕是重新开战也毫不紧张，这让他心里没底了。
“对于贵国这样的条款，虽然我是全权代表也不可能自作主张接受，我需要与使团内的其他成员商议一下。”莫里斯公爵无奈之下，只能选择了拖延战术，打算等到回去与其他人讨论一下，看看如何破解。
“没有问题，这份条款你可以拿走，我们明天再谈好了。”袁崇焕摆了摆手表示同意。见到对方同意，莫里斯公爵站起身来微一躬身离开了房间，而那名通译官赶快拿起条款文件，跟随其他使节团成员也离开了。
等到俄国人都走了，陈子龙才对袁崇焕说道：“袁大人，今日如此相逼，恐怕有失我泱泱大国之风度。”
袁崇焕转过头来对着陈子龙笑道：“你在王爷身边的时间还是太短啊，等到你真正了解了他就会明白，王爷的风度只是在面对朋友的时候，对于敌人他只会刀剑相加。王爷曾经说过，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人的犯罪，这一点希望你能够记清楚了。数万将士以生命换来的利益，可不能因为风度而丧失，否则你将来如何有颜面见阵亡将士于地下。”
“这……”陈子龙被袁崇焕这番新颖的言论震惊了，但细细品味之下，他却是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此时的陈子龙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王爷说的没错，谈判只是没有硝烟的战场，为了给国家争取更大的利益，他必须狠下心来抛弃不切实际的幻想，与俄国人寸土必争。
在经过一夜紧急的商讨之后，莫里斯公爵自认为有了些把握，使团中的官员们一致认为，对方是在漫天要价落地还钱，所以他们对唐军可能的底线进行了预判。首先对方已经占据的土地肯定是要不回来了，这一点可以给他们，毕竟要回来已经不切实际了。另外对方要求的六百吨白银肯定是不可能给的，给他打个一折只给六十吨，而且还要用俄军俘虏来换算是赎买费，这样帝国的面子上也好看一些，至于另外那些比较零碎的条款，例如双方通商等问题，倒是可以答应，毕竟是双方都赚钱的，也能增强俄罗斯的国力。
打定了主意之后，莫里斯公爵就按照这一番谋划，将己方的条件都说了出来。听到对方的还价，袁崇焕心中一动，陈子龙在谈判之前已经向他透露了朱聿键的底线，莫里斯公爵的这些条款虽然压价很厉害，但与朱聿键的期望差不多，应该是可以直接接受了，袁崇焕刚想点头答应，没想到陈子龙却站了起来。
陈子龙面带着微笑看向莫里斯公爵说道：“贵国似乎太小气了些，这些条款都是我们已经获得的利益，你们却将其当做条件来说，这不是等于用我们的钱送给我们，需要贵国这样的虚假人情吗？”
陈子龙一夜没睡整整发呆了十个小时，他将自己在八贤王麾下的经历都细细梳理了一遍，终于明白了民族主义思想的关键。对内要足够宽容，对外敌则要足够狠，这才是每一个华夏人必须秉承的原则，而不是儒学之中毫无道理的谦虚与风度。
想通了其中关键，陈子龙放开了胸怀，将对方的使节团看成了自己的对手而非应该尊敬的使节。当年在江南文坛挥洒自如的陈子龙终于发挥了实力，将自己那套文人的腹黑方案都拿了出来。
只见他漫不经心的摇着头说道：“贵国应该清楚一点，你们已经失败了，而且贵国现在是危机四伏，如果不能安抚住我们，你们距离亡国也不远了。所以希望特使先生认清事实，不要做白日梦。战败国付出代价天经地义，这是不需要再做过多解释的，还希望贵国拿出些诚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