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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装出来的。
①这里的“李子”原文为plum,plum一字还有一个意思,是“好收获”;上文的“李子干”原文为prune,也另有一个意思,是“讨厌的家伙”。英语中有句俗语“李子变成李子干了”,意思就是“多好的东西变得干巴巴毫无味道了”。奥利弗的调侃,意思就在这里。
“这位叫奥利弗,”菲利普·卡维累里说道,他一身衣服是罗伯特·霍尔男子时装商店的出品,发型是克兰斯顿意式发廊的杰作,开司米毛衫是皮尔·卡丹的名牌货(是在法林百货公司的地下商场买的)。
“你好,奥尔,”简说。“你长得好俊俏啊。你也是个糕饼爱好者吗?”
她八成儿是个模特儿。就是时装杂志上的所谓苗条尤物一类吧。不过在我看来她就像是长颈鹿一头。她自然还有个朋友,朋友长得矮矮胖胖,名字叫玛乔丽,介绍给我们的时候就听见她咯咯傻笑。
“你常常上这儿来吗?”问这话的是简,也就是那个苗条尤物长颈鹿。
“从没来过,”我答道。
“唷唷,上这儿来的人谁不是这样说的呢。我可就是周末来。我是住在外地的。”
“巧喽,”菲尔说。“我也是外地来的。”
“那你呢?”简问我了。
“我是魂灵儿根本没在这儿,早吃饭去了①,”我说。
①原文为im out to lunch,按out to lunch字面上的意思是“出去吃饭”,但是在美国俚语中这个词组已经转义,演绎出了很多意思,可以作“心不在焉”、“神不守舍”讲,也可以作“不合潮流”,甚至“愚蠢”、“怪诞”、“发疯”讲。奥利弗的本意显然是表示他对于在这里找对象不感兴趣。下文菲利普却替他改了口。
“别开玩笑了,”简说。
替我保驾的菲利普赶紧来打圆场:“他的意思是说,我们想请你们两位一起去吃饭。”
“妙,”简说。
我们就在附近一家叫弗洛拉美食府的饭店里吃了饭。
“很够档次,”简说。
美味佳肴是很够档次,不过恐怕还得补上一句,就是那价钱也是很够档次的。我拗不过菲尔,只好由他去付帐(虽说他一看帐单,也掩不住那吃一惊的神气)。他大模大样地拿万事达信用卡付了帐。我当时心想:他这一大方,总得卖掉几大筐糕饼才能挣得回来吧。……
“你很有钱吧?”那老爱傻笑的玛吉①冲着菲尔问。
①玛乔丽的昵称。
“这个嘛,可以说有点家底吧,”菲尔的答话俨然是克兰斯顿王爷的气派,随即又补上一句:“不过论文化水平还比不上我这位女婿。”
场面顿时冷了片刻。哎呀,瞧这个要命的尴尬劲儿!
“女婿?”还是简开了口。“这么说你们两个是已经……?”说着那指甲长长的瘦细的手画了两个圈圈儿,一副质问的架势。
菲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我不能坐视不救,就点点头表示确是这么回事。
简“哇”的一声叫了出来:“这真是奇哉妙也。请问你们的太太在哪儿?”
“这个……呃……”菲尔半天也说不上来,“她们……”
于是又冷场了,菲利普急得抓耳挠腮。
“都不在本地了,”我就赶紧上来接应,免得他再窘下去。
随后又是一阵沉默,简也终于明白这是怎么档于事了。
“真有意思,”她说。
菲尔两眼只顾瞅着墙上的壁画,可我已是再也忍不住了。
“二位,”我说,“我得走了。”
“怎么?”简问。
“有张黄片哪,我能不去吗,”我一步一退边说边溜。
“唷,这倒奇了,”我听见那脑瓜飞灵的简嚷了起来。“有这样的怪人,看黄片就一个人去?”
“哎,我又不是去当看客,”我隔着拥挤的店堂往她们那边喊去。“我是当主角去的!”
不大一会儿,菲尔就在街头追上了我。
“嗨,我说你呀,”他说,“这第一步总得要迈出去的。”
“这不,不是已经迈出去了吗?”
“那你干吗走了呢?”
“这种乐儿太甜了,我消受不起哪,”我说。
我们一路走去,再没言语。
“你听我说,”后来菲利普终于开了口。“正经的日子总还得过下去吧,这个路子也可以走走嘛。”
“我不信就没有更好的路子。”
“什么样的路子?你倒说说看呢。”
“哎,这又怎么说呢,”我故意跟他开了个玩笑。“就比方说,去登个征友广告吧。”
我这话一出,他半晌没有吱声。后来好容易才应了一句:“你已经登过广告了。”
“你说什么?”我站住了,两眼瞅着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我什么?”
“詹尼以前常看的有本漂亮的书评杂志,你知道吧?我代你去登了个广告。别急。绝对没有乱写一气。写得可精彩着哪。一点不落俗套。”
“哦!”我说。“那内容到底说了些什么呢?”
“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纽约某律师,酷爱运动,喜欢研究人类学……’”
“你怎么想出来的,胡扯了个人类学?”
他耸耸肩膀。“那才像个高深的学问哪。”
“唷,真有你的。有回音吗,我倒真想看看。”
“有啊。”说着他就从口袋里掏出三个各各不同的信封来。
“信上怎么说?”
“人家的私信我是向来不看的。”菲利普·卡维累里如今又成为捍卫隐私权的坚定斗士了。
因此我就在橙黄色的碘钨路灯下,怀着迷茫而又带些不安的心情——更何况还有菲利普就在背后——随意抽了一封,拆开来看。
我的乖乖!我看得暗暗叫了起来,不过总算没有叫出声。菲尔装作没有偷看,可也只有倒抽一口冷气的份儿:“我的上帝!”
来信的人倒真是一位对人类学很感兴趣的。可是信里提出要我跟她搞的邪教的那一套,也实在太荒唐、太出格了,难怪菲利普看得差点儿昏了过去。
“这简直是开玩笑,”他有气无力地吐出了一声咕哝。
“是啊。是跟你开了个玩笑,”我回答说。
“可这种怪里怪气的玩意儿有谁吃得消啊,奥利弗?”
“菲利普,这就是‘奇妙的新世界’①啊,”为了掩饰,说着我还微微一笑,其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另外两封信我索性就往垃圾箱一扔。
①“奇妙的新世界”一语出自莎士比亚的诗句,也是英国作家奥·赫胥黎一部讽刺小说的书名。
菲利普仿佛受了重责,一言不发,走过了一两条马路,才说:“哎哟,真是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啊。”
我搂着他的肩头,不觉哑然失笑。他于是也就一扫愁容,嘻嘻地笑了。
我们在温馨的纽约的暮色中回家去了。我们就是两个人。因为我们的太太……都不在本地了。
奥利弗的故事4
。小[说网}
跑步好。
跑步可以清醒头脑。可以松弛神经。独自一人去跑步,旁人也不会说你孤僻什么的。所以,我即使手头有什么举足轻重的案子,哪怕已经在法庭上出了整整一天的庭,管它是在华盛顿还是在哪儿,我总要抽个空子把运动衫裤一穿,出去跑上一阵。
以前我固然也打过一阵壁球。可是打壁球还得有其他的本事。比方说,一张嘴就得会说说话儿,至少得喊喊“好球”,或者唠唠“你看我们今年能不能把耶鲁队杀个片甲不留?”可眼下再要来这一套我已经力不从心了。因此我就去跑步。在中央公园里跑步锻炼,是根本用不到跟人说话的。
“嗨,奥利弗,你这个王八蛋!”
一天下午我似乎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是我的幻觉吧。在公园里从来也没有指名道姓来叫我的。同此我还是一个人慢慢跑我的。
“你这个哈佛来的势利鬼!”
虽说哈佛来的势利电天下也多了,可我不知怎么还是心里一动,意识到那的确是在叫我。回头一看,原来是以前读本科时跟我同住一个宿舍的、六四届的斯蒂芬·辛普森,正骑着自行车赶来,都快追上我了。
“嗨,你这个家伙到底出了什么毛病啦?”一见面他可是这样跟我招呼的。
“辛普森,你有什么资格跑来说我有毛病?”
“怎么没有啊,第一,我已经医学院毕业,如今是个够格的医生了;第二,我跟你应该说有朋友之谊吧;第三,我几次给你留了信,你却始终没有给我回音。”
“我是想,你们读医的不见得会有时间……”
“哎呀,巴雷特,我忙是忙,可再忙总也得结婚吧,我跟格温结婚了。我给你打过电话——还打过个电报到你的事务所去请你——可你始终不赏脸。”
“噢,真对不起,斯蒂夫,我怎么就不知道啊,”我撒了个谎想搪塞。
“是吗?那你怎么过了两个星期又送来了结婚礼物呢?”
我的耶稣,这个辛普森没有做律师真是太屈才了!可我这话又怎么跟他解释呢?其实我不是不赏脸,是真的不想见人啊!
“抱歉抱歉,斯蒂夫,”我嘴上应着,心里只巴望他快快把车一蹬,去赶他的路。
“怎么要你道歉呢,该我们体谅你才对。”
“多谢。代我向格温问好。”他却还是赖着不走。
“喂,跟你说件事——你可别问我原因,反正格温是一心想见见你,”辛普森说。
“她这不是要自找罪受吗,她这个病可不轻哩。看过医生了吗?”
“就找我看啦。我告诉她,她的神经有毛病。想去看看戏吧,我们又看不起,只好想个花钱最少的办法,找你给她解解闷去。星期五晚上如何?”
“我忙着哪,辛普森。”
“是啊,这我也知道。你们常常连晚上都要开庭。这么办吧,准八点,请一定光临。”
说完他就加快了速度,蹬着车子走了,只回头说了一句,像是怕我脑子不大好使,得再三叮嘱似的:“记住是这个星期五的晚上八点正。我们的地址电话号簿里有,可不能推这推那到时候不去啊。”
“你就算啦,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