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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便走进了卧室,随便地交谈起来,假装我们所等待的事情并不重要,就像是在等待着一壶水烧开那样。可是,我的心怦怦地跳得厉害,我的胃部升起一股紧张不安的恐惧感。假如验孕条呈现阳性的话,那么,我们的生活就将永远地改变了。假如结果是阴性的,那么,詹妮就会遭受沉重的打击。等待的这十五分钟,就仿佛像度过了一生那样漫长。定时的闹钟声终于响了。“时间到了,我们进去吧,”我对詹妮说道,“无论结果如何,你知道,我爱你。”
我走近浴室,将验孕条从瓶子里捞了出来。确定无疑,是蓝色的!犹如深海一般的蓝色。一种暗的、浓郁的深蓝色。一种不会同其他任何颜色相混淆的蓝色。“祝贺你,亲爱的!”我激动万分地说道。
而詹妮已经激动得不知应该说什么了,她只能回答一声:“哦,我的上帝!”然后便扑进了我的怀中。
我们就这样站在水池边,互相拥抱着,眼睛紧闭,渐渐的,我意识到我们脚下有一阵骚动。我低头望去,原来是马利站在那儿,他摆动着身体,脑袋也上下摇晃着,尾巴重重地击打在亚麻质的壁橱门上,以致于我认为那扇门有可能会留下凹痕。当我蹲下身拥抱他的时候,他躲开了。哇!原来他跳起了“马利曼波舞”,而这只能意味着一件事情。
“这一次你又拿了什么?”我问道,然后开始追赶他。他迈着大步,慢跑进了卧室里,迂回前进着,以致于我无法抓到他。当我终于把他逼到角落里,掰开他的下颚的时候,一开始我什么也没有看见。然后,在他的舌头根部,我发现了某个东西。膜状,细长,扁平,颜色是那种深海一般的蓝色。我把手探了进去,将我们那张呈现出阳性结果的验孕条掏了出来。“抱歉让你失望了,朋友,”我说道,“但这个可是要放进剪贴簿上留作纪念的。”
詹妮和我开始放声大笑起来,并且笑了很长时间。我们猜想着他那个大大的短而结实的脑袋里此刻会在想着什么,便感到非常有趣。“嗯,如果我破坏了证据的话,或许他们会忘记这一不幸的情节,而我最终也不必同一个闯入者分享我的城堡了。”
然后,詹妮抓起了马利的前脚爪,让他后腿站立起来,与他在屋子里跳起舞来。“你就要当叔叔了!”她唱道。而马利则以他那招牌式的方式作为了回应——突然朝她了扑过来,然后将他那大大的、湿漉漉的舌头粘在了她的嘴唇上。
第二天,詹妮在上班时间给我打来电话。她的声音洋溢了无法抑制的兴奋之情。原来她刚刚从诊所回来,而医生已经正式确认了我们在家中所测试的结果。“他说一切正常。”她说道。
昨天晚上,我们便已在日历上倒数,试图精确地推算出受孕的日期。她很担心,几个星期之前,当我们展开疯狂的清除跳蚤的行动时她便已经怀有身孕了,而她则完全暴露在那些不利健康的杀虫剂前,没有进行任何的防护措施。她将自己的担心告诉了医生,他则表示可能并没有多大问题。他建议说,只要不再继续使用那些化学制剂就可以了。他给她开了些孕期的维生素,并且告诉她三周之后再来诊所照一下超声波扫描图,这是一种能够让我们见到詹妮腹中的胎儿的电子图像。
“他希望我们务必带一个录像带去,”她说道,“这样我们就可以为孩子保留下我们自己拷贝的一卷带子了。”
在我办公桌上的日历上,我做了一个标记。
有些本地人会告诉你说佛罗里达有四季,他们承认说,尽管这四个季节不太鲜明,但是仍然存在着微妙的季节变化。不要相信他们说的。实际上,这儿只有两个季节——温暖、干燥的季节与炎热、湿润的季节。前天夜里,我们迎来了热带那闷热的天气,这时候我们才清醒地意识到,我们的小狗已经不再是一只小狗了。随着冬天迅速地更替为了夏天,马利也似乎迅速地变换成了一只身材瘦长的成年狗。在五个月大的时候,他那过大的黄色毛发覆盖下的身体,已经长成了松垂、起皱的模样。他那巨大的爪子作为身体的一部分,看上去也不再是那般滑稽可笑了。他那如针形状的幼齿也已经变成了令人印象深刻的尖牙,在一阵迅速地咬牙切齿之后,能够咬坏一个飞盘,或者一只崭新的皮鞋。而他的犬吠则深化为了一种令人闻之丧胆的隆隆巨吼。当他用后腿站立,摇摇晃晃地转着圈的时候——这是他经常性的动作,就像是一只正在跳舞的俄罗斯马戏团里的狗熊——能够将他的前爪搭在我们的肩膀上,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
兽医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就发出了一声轻柔的口哨,然后说道:“你们手中抱着的已经是一个大男孩了。”
正如我们所说的那样,他已经长成了一只英俊的、可以作为范本的拉布拉多犬,而我不得不向存有疑心的詹妮女士指出,我为他起的正式名字,实在是非常适合他目前的状态。如果他能够停止转着圈追逐自己的尾巴的话,那么,居住在邱吉尔路的杰罗甘的尊贵的马利?邱吉尔,将会是“尊贵”一词的最佳释义。有时候,当他用尽了体内的最后一丝精力终于不再奔跑之后,他会躺在卧室的波斯地毯上,沐浴着那透过窗帘晒进屋里的阳光。他的头微微扬起,鼻子闪闪发光,爪子交叉在身体前面,他的这副模样,令我们想起了埃及的斯芬克司狮身人面像。
我们并不是唯一注意到这一变化的人。我们能够从那些与他保持着安全距离的陌生人以及当他跳跃起来的时候他们会本能地往后退缩中看出,他们也不再将他看作是一只不会造成他人伤害的小狗了。对于他们来说,他已经长成了一个会让人感到害怕的东西了。
我们的前门上有一扇高及眼睛的小小的长方形窗户,宽四寸、长八寸。马利仿佛是为迎接访客而活的,无论何时,只要有人按响门铃,他便会飞跑着穿过房子,当他接近大厅的时候,他便会来一个紧急刹车,然后滑行着穿过木地板,直到“砰”地一声撞在了门上,他才停了下来。然后,他便用后腿单脚跳起,野蛮地犬吠着,将自己那硕大的脑袋凑在那扇小小的窗户上,直视着窗户另一边的某张脸。对于将自己视为了一辆常驻的迎宾车的马利来说,这是一个欢快的前奏。尽管对于那些挨户访问的推销员、邮递员以及任何并不认识他的人来说,他就仿佛是从斯蒂芬?金的小说中里面跳出来的怪物,而挡在他们之间的唯一物体,便是我们家的那扇木门。不止一位陌生人,在按响了门铃并且看到马利那张咆哮着的脸正直直地盯着自己看之后,吓得倒退到了车道中间,然后,惊魂未定的他们便只敢站在车道上等待着我或者詹妮前来应门了。
我们发现,这也不一定就是一件坏事。
我们的房子是一栋被那些城市的规划者们称之为不断变化着的近邻的建筑。这栋修建于二十世纪四五十年代的房子,最初的居住者是那些“雪鸟“以及退休者们,当原来的房主相继逝世之后,这栋房子便开始被一些更为混杂的租贷人以及工人阶层的家庭接手了。到了我们搬进去入住的时候,邻近地区又再一次处于转变之中,这一次是属于中产阶级造成的城市所有权的变化,同性恋者、艺术家以及年轻的职业人,搬到了靠近码头以及它那奇特的、具有装饰风格的建筑物的地区。
我们的街区扮演了在美国南部高速公路以及码头沿岸那些时髦的住宅之间的缓冲地带。南部各州的高速公路,最初是沿着佛罗里达东海岸修建的,在州际公路出现以前,这些高速公路便成了通往迈阿密的主干道。它有五条单向行车道,一条有日晒的人行道,每个方向都带有一个共享的左转车道,公路两旁遍布着稍微有点儿破烂的、不太体面的借贷商店、加油站、水果摊、货运公司、餐车饭店以及似乎来自于过去时代的夫妻旅馆。
在南部高速公路以及邱吉尔路的四个角落,分别是一家酒铺、一个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一家窗户上横着厚重栅栏的出售贵重物品的商店,以及一个露天的投币洗衣店。而我们的房子则位于街区的中段。
我们原本以为这一带可能比较安全,可是,接连出现了一些不好的迹象。放在院子里的工具不见了,在某个非常寒冷的一天,有人偷走了我堆放在房子两边的所有木柴棒。星期天,我们在我们最喜欢的餐车饭店里吃着早饭,坐在窗前我们经常坐的那张桌子旁,詹妮指着我们头顶上的厚玻璃板上的一个弹孔,然后语气平淡地说道:“上一次我们来这儿的时候,这个弹孔还没有呢。”
一天早上,当我驾车驶出街区前去上班的时候,我发现有一个男人躺在排水沟里,他的双手和脸都是血淋淋的。我泊好车,向他跑去,认为他可能是被一辆车给撞了。但是,当我蹲在他身旁的时候,一股混杂着酒精和尿液的恶臭都快要将我给熏晕过去了,而当他开口说话的时候,我便可以确定原来他只是喝醉了。我打电话给急救中心,让他们派一辆救护车来,然后便陪着这个男人一起等待着,可是,当工作人员到达的时候,他却拒绝救治。护理人员和我只好站在一旁注视着这位烂醉如泥的家伙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朝着酒铺的方向走去。
某天晚上,一个浑身散发出绝望气息的男人来到了我的门前,告诉我说他要拜访位于下一个街区的一栋房子,而他的汽车没有汽油了,问我是否可以借给他五美元,他明天一早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来还钱给我。“你确定吗,朋友?”我心里想道。当我提出帮他打电话给警察的时候,他咕哝着找了一个完全没有说服力的理由,然后便逃之夭夭了。
但是,最令人感到不安的消息,则是发生在对面街上一所房子里面的事情。我们听说,就在我们搬到这儿来的几个月前,那儿发生了一起谋杀案。而且不是一桩普通的谋杀案,而是一起极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