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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诃夫1886作品-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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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出浓重的干草气味,使得人透不出气来。我把两只手垫在脑袋底下,眼睛望着前方。我的脚旁放着一把木制的干草叉。干草叉的那一边站着萨甫卡的小狗库特卡,象一块黑斑似的映入我的眼帘。离库特卡不远,大约两俄丈开外,平地急转直下,成为一条小河的陡岸。我躺在那儿,看不见那条河。我只能看见岸边丛生的柳林的树梢,以及对岸那仿佛经谁啃过而弯弯曲曲的边沿。对岸的远处,在乌黑的山丘上,就是我的萨甫卡居住的村子,村子里那许多小木房象受惊的小山鹑似的彼此挤紧。山丘后边是满天的晚霞,正在渐渐暗下去。目前只剩下一条暗红色的长带了,就连它也开始蒙上薄薄的一层碎云,犹如快要烧完的煤块蒙上了一层灰烬似的。

菜园右边是一片小小的赤杨林,颜色发黑,正在低声细语,偶尔刮过去一阵风,它就战栗一阵。左边伸展着一片广漠无垠的田野。那边,在目力不能从黑暗中分清哪是田野和哪是天空的地方,有个灯火在明亮地闪烁。萨甫卡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坐着。他象土耳其人似的盘腿坐定,低下头,呆呆地瞧着库特卡。我们的钓钩挂着活饵,早已放进河水,我们没有别的事可做,只能静静地养神,从没劳累过、一直在休息的萨甫卡极其喜爱这种养神。晚霞还没完全消退,夏夜却已经带着温存而催人入睡的抚爱拥抱大自然了。

一切东西都静止不动,沉进第一阵酣睡,只有一只我不熟悉的夜鸟在赤杨林里懒洋洋地拖着长音发出抑扬顿挫的长声,象是在问一句话:“你见到尼基达了?”然后又立刻回答自己说:“见到了!见到了!见到了!”

“为什么今天晚上夜莺不歌唱呢?”我问萨甫卡说。

那个人慢腾腾地转过脸来对着我。他脸庞很大,然而脸容开朗,富于表情,神色柔和,就跟女人一样。随后他抬起温和而沉思的眼睛看一下赤杨林,看一下柳丛,慢腾腾地从口袋里取出小笛子,放在嘴上,悠扬地吹出雌夜莺的叫声。立刻,仿佛回答他的悠扬的笛声似的,一只秧鸡在对岸嗞啦嗞啦地叫起来了。

“这也叫夜莺啊,……”萨甫卡笑着说。“嗞啦!嗞啦!倒好象它在拉钓钩似的。不过话说回来,它大概也认为它是在唱歌呢。”

“我倒喜欢这种鸟,……”我说。“你知道吗?候鸟南飞的时候,秧鸡不是飞,而是在陆地上跑。只有遇到河和海,它才飞过去,否则就一直在陆地上走。”

“好家伙,跟狗一样,……”萨甫卡咕哝了一句,带着敬意向正在叫唤的秧鸡那边望去。

我知道萨甫卡非常喜欢听人讲话,就把我从狩猎书上看到的有关秧鸡的事一五一十讲给他听。我不知不觉从秧鸡讲到候鸟南飞。萨甫卡专心听我讲下去,连眼睛也不眫一下,自始至终愉快地微笑。

“这种鸟觉得哪儿亲一些呢?”他问。“是我们这边呢,还是那边?”

“当然是我们这边。这种鸟本身就是在这儿出生的,又在这儿孵出小鸟,这儿就是它的故乡嘛。至于它飞到那边去,那也只是为了免得冻死罢了。”

“有意思!”萨甫卡说,伸个懒腰。“不管讲什么,都满有意思。拿鸟儿来说,或者拿人来说,……再不然,拿这块小石头来说,样样东西都有它的道理!……唉,老爷,要是我早知道您来,我就不会叫那个娘们儿今天到这儿来了。……有个娘们儿要求今天晚上到这儿来。……”“哎,你请便,我不会打搅你们!”我说。“我可以到小树里去躺着。……”“得了吧,这是什么话!她要是明天来,也死不了。……如果她能坐在这儿,听人讲话倒也罢了,可她老是要胡说八 道。有她在,就不能正正经经地谈话了。”

“你是在等达莉雅吧?”我沉默了一忽儿,问道。

“不。……今天是另一个女人要来。……铁路扳道工的老婆阿加菲雅。……”萨甫卡是用平素那种冷漠的、有点低沉的声调说这些话的,仿佛他讲的是烟草或者麦粥似的,可是我听了却吃一惊,猛然欠起身来。我认得扳道工的妻子阿加菲雅。……她是个还十分年轻的少妇,年纪不过十九岁或者二十岁,去年刚刚嫁给铁路的扳道工,一个威武的年轻小伙子。她在村里住着,她的丈夫每天晚上从铁路线回到她那儿去过夜。

“老弟,你跟那些女人来往早晚会惹出祸事来的!”我叹道。

“随她们去吧。……”

萨甫卡沉吟了一下又补充说:

“我对那些娘们儿也这么说过,她们就是不听嘛。……她们那些傻娘们儿简直满不在乎!”

紧跟着是沉默。……这当儿天色越来越黑,样样东西都失去原有的轮廓了。山丘后面的一长条晚霞已经完全消散,天上的繁星变得越来越明亮,越灿烂。……草螽忧郁、单调的鸣声,秧鸡嗞啦嗞啦的啼叫和鹌鹑咕咕的叫声都没有破坏夜晚的寂静,反而给它增添了单调。似乎那些轻柔悦耳的叫声不是来自飞禽,也不是来自昆虫,而是来自天上俯视着我们的繁星。……首先打破沉默的是萨甫卡。他慢腾腾地把眼睛从乌黑的库特卡移到我身上,说:“我看,老爷,您觉得烦闷了。那就吃晚饭吧。”

他没有等我同意,就肚皮朝下,爬进窝棚,在那儿摸索着,这时候整个窝棚就开始象树叶似的战栗起来,随后他爬回来,把我的白酒放在我面前,另外还放了个土碗。碗里有几个烧硬的鸡蛋、几块荤油黑麦饼和几块黑面包,另外还有点别的东西。……我们用一只弯腿的、站不稳的杯子喝酒,然后吃起那些东西来。……盐粒很大,而且是灰色的,麦饼油腻而肮脏,鸡蛋老得跟橡胶似的,可是另一方面,这些东西吃起来又是多么香!

“你孤苦伶仃,可是你这儿的吃食倒不少呢,”我指着土碗说。“你是从哪儿拿来的?”

“那些娘们儿送来的,……”萨甫卡嘟嘟哝哝地说。

“她们为什么给你送这些来呢?”

“不为什么,……怜惜我呗。……”

不单是萨甫卡的吃食,就连他的衣服也带着女人“怜惜”的痕迹。例如这天傍晚,我发现他腰上系着一条新的绒线带,他肮脏的脖子上套着一根猩红色丝带,丝带上挂着一 个小小的铜十字架。我知道女性对萨甫卡的钟爱,也知道他不乐意谈女人,所以我没有继续问下去。况且也没有时间谈话。……库特卡本来在我们跟前转来转去,着急地等我们丢给它食物,这时候忽然竖起耳朵,汪汪地叫起来。远处响起了断断续续的溅水声。

“有人蹚着水来了,……”萨甫卡说。

过了三分钟光景,库特卡又汪汪地叫起来,而且发出一 种咳嗽似的声音。

“嘘!”主人吆喝它说。

在黑暗中低沉地响起了胆怯的脚步声,从小树林里露出一个女人的身影。尽管天色很黑,我却认出她来,她就是扳道工的妻子阿加菲雅。她胆怯地走到我们跟前,站住,气喘吁吁。她透不过气来,多半不是由于走累了,而可能是由于她心里害怕,再者,她有一种不愉快的感觉,大凡夜间蹚着水过河的人都会有那种感觉的。她看见窝棚旁边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就轻微地惊叫一声,倒退一步。

“哦,……是你啊!”萨甫卡说,把一块饼塞进自己嘴里。

“我,……是我,”她支吾道,手里拿着的一包东西掉在地下,斜起眼睛来瞟我。“亚科甫问您好,吩咐我交给您,……喏,这点东西。……”“算了,你干吗撒谎?什么亚科甫不亚科甫的!”萨甫卡笑着说。“用不着撒谎,老爷知道你是干什么来的!你坐下,做我们的客人吧。”

阿加菲雅斜起眼睛瞟我,犹疑不决地坐下。

“我还当是你今天晚上不来了,……”萨甫卡经过长久的沉默后说。“你呆坐着干什么?吃嘛!莫非要我给你点白酒喝?”

“你想到哪儿去了!”阿加菲雅说。“你把我当成酒鬼了。

……“

“你就喝吧。……喝了心里热乎一点。……喏!”

萨甫卡把那只弯腿的杯子递给阿加菲雅。她就慢慢地把酒喝下去,却没吃下酒的菜,光是长吁了一口气。

“你带东西来了,……”萨甫卡解开那个包袱,带着满不在意、开玩笑的口气接着说。“娘们儿总不能不带点东西。啊,馅饼和土豆。……他们的日子过得挺不错呢!”他转过脸来对着我,叹口气说。“全村子只有他们家里才有去年冬天留下的土豆!”

在黑地里我看不清阿加菲雅的脸,不过从她肩膀和头部的动作来看,我觉得她的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萨甫卡的脸。我不愿意在这场幽会中做第三者,就决定到别处去溜达一下,于是我站起来。可是这时候,小树林里有一只夜莺突然发出两声女低音般的啼鸣。过了半分钟它又发出一串尖细的颤音,它照这样试了试歌喉后,就开始歌唱。萨甫卡跳起来,听着。

“这就是昨天的那一只!”他说。“你等着!……”他猛的离开原来的地方,不出声地跑到小树林里去了。

“喂,你去找它干什么?”我对着他的背影喊道。“算了吧!”

萨甫卡摇一下手,意思是说别嚷来,然后就消失在黑暗里了。萨甫卡遇到高兴的时候,无论是打猎还是钓鱼,都很擅长,然而就连在这类事情上,他的才能也象他的力气那样白白糟蹋了。他懒得照规矩办事,却把他对猎捕的全部热情用在无益的花招上。比方说,他捉夜莺一定要空手去捉,他捕梭鱼是用鸟枪打,他往往在河边一连呆站几个钟头,用尽全力拿大鱼钩钓小鱼。

剩下来只有我和阿加菲雅两个人了。她嗽一下喉咙,好几次举起手掌摩挲她的额头。……她喝过酒后,已经有点醉意了。

“你生活得怎样,阿加霞②?”我问她说。已经沉默了很久,再沉默下去就要觉得别扭了。

“谢天谢地,挺好。……您可别对外人说,老爷,……”她忽然小声补充了一句。

“好,你别担心,”我安慰她说。“不过你也真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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