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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先生不答。乃至日本,枺鼦l果然自動提出一切尊重南京國民政府,下令在華日
本派遣軍,大使館及僑民一體稟遵。枺鼦l且對汪先生坦白說明日本存亡不可知,
汪先生見日本在危難中如此真心,遂亦自動說要對英美宣戰,枺鼦l還勸阻過他。
汪先生是大俠,但王者應如天道無親。汪先生回南京,就召見我,說我上次信裡
的見解很好,但我當面表明不贊成對英美宣戰,汪先生聽了遂又不樂。這是我最
後一次與汪先生單獨晤對,此後雖尚有幾次見面,那是在開會及讌集之地。
但汪夫人我仍到時候去看看她。一次我說、「和平邉映跗饡r我位居第五、
六,現在名落孫山之外又之外了。」汪夫人道、「因為你時時要造反。」她與我
說過幾次,要我仍回到汪先生身邊當機要祕書,因為汪先生近來常對祕書室發脾
氣。但我想想還是不去。汪夫人的弟弟陳耀祖當廣枺≈飨舴蛉艘諔獌蛇
,她見我諸般不聽話,但她心裡總有我這個人,說、「你還是與我去廣枺梗
解釋道、「廣枺俏业模闳ゲ灰苷l,只代表我做事。」我亦想了想洠в腥ァ
我當國民黨中央委員及全國經濟委員太閑散,也想作事,且朋友中有人知此
如彼的勸我,但我的上司至今惟是汪先生,此外只有林柏生我還讓他三分,要末
與陳公博商量商量看,公博即徵求我願不願當南京特別市土地局長,我回信公博
,只說、「种畠热耍瑑热嗽徊豢桑闳绾稳ギ斨軐W昌的下屬。」公博很氣,亦
寫信罵我如何聽婦人之言。
西撸в浹e齊天大拢谔焐蠠o收無管,怕他生事,就有太白金星啟奏王帝,叫
他住在園子裡,管管蟠桃亦好,我的情形有點像。一日郭秀峰來看我,郭是在我
之後當了宣傳部次長,他與我說,汪先生還是關心你的,林部長要我來商量,請
你給中央導報寫文章,五千元一篇。我試寫了一篇,到底不能被登載,雖然照樣
給錢。我與汪政府是要親近亦不能了。
我只得離開汪政府,纔覺有中國歷史之大,但我仍未能決絕。我也不是不想
遷就,在我是已經到了遷就的盡頭。而汪先生夫婦亦尚如此關心我,待我要算得
仁至義盡,所以後來雖結果還是分手,總也無遺憾。孟子去齊,遲遲其行,及知
齊王終不用他,然後浩然有去志,而唐人綠珠詩則有「辭君去君終不忍,徒勞掩
袂傷紅粉」,中國人是兒女之情亦如拢t。
二
南京轉瞬到了十一月裡,我在家無思無懀АR彩呛袭斢惺拢鲆蝗瞻砉
峰又來看我,是從這起因,有分教我、
異國存知己,身邊動刀兵,
故主恩義斷,江湖日月新。
卻說那天我與郭秀峰就在院子裡搬出桌椅,兩人坐著說話,枯草斜陽,惟覺
對眼前人有一種親切意。他的來意,是日本大使館新近有個懇談會,每星期六召
開,要他轉言希望我參加,問我今晚就同去好不好?我說、「理他呢,你也不要
走,還是我們兩個玩玩吧。」可是去玄武湖已經太晚了,此外亦想不出地方,我
留他又坐得一回,只得對於寸寸的斜陽有依惜,意意思思的也無多話說。好吧,
我就同了他去。
那懇談會是在日本大使館一等書記官清水董三家裡,司法行政部長羅君強,
糧食部長顧寶衡,駐滿洲國大使陳濟成等已比我們先到。宣傳部長林柏生後來。
日本人惟清水及新從華北眨麃淼某靥铮逅o我介紹他,我連姓名亦不記在心上
。諸人坐攏一桌聚讌,我先只飲酒不開口。聽見清水問、「日本憲兵檢查城門口
及火車站的現狀,中國人民諒解麼?」陳濟成答、「中日既親善一體,當然諒解
。」我不禁發話道、「我說不諒解。譬如中國憲兵檢查枺┐筅娴慕煌ㄕ荆毡
人至少清水先生就不喜。」清水歎道、「總之當初兩國不該打起來。」話睿D到
了這幾年來的戰爭。那羅君強,過去是蔣先生的祕書,他就敘述南京撤退時的混
亂,及初到武漢時佈置未定,彼時日軍不急追實是個大錯,若彼時躡跡急追,不
但武漢即刻陷落,連要退到重慶亦措手不及,早已一舉終結戰爭了。我聽了大怒
,說道、「歷史一筆為定,但不像你說的輕佻,中國不亡自有天意,豈在一戰略
的得失?」在座諸人一時寂然。
飯後到客廳裡又談。郭秀峰說,希望日本解除對中央通訊社的統制,新來的
池田就斥責道、「這種事原洠в屑s束規定,但是日本要這樣做就這樣做了,你卻
只會得求情,枉為你是國民政府的長官!」郭被說得面孔發熱。我想此人倒是真
曉得尊重中國的,但他也不要太目中無人,我就安著一個心要鬥他一鬥。恰值顧
寶衡問日本戰時糧食能否自給,池田答,完全自給,不靠外米。我就駁他,引最
近一篇日本的散文為證。那篇文字原為宣傳克苦奉公,寫一個教授病倒,親戚送
來五升米,那女兒專為留起給父親喫,他喫了歎說,今天我纔知日本米的味道好
。我道、「可見日本國內已不易喫到日本米。」我因責池田、「中日戰爭於今六
年,不應再如此說話不諏崱!钩靥锂斚聺M面飛紅,只是微笑。我亦隨又喜愛他
的老實。散會時他走到我面前,給我一張名片,上印著池田篤紀。
翌日池田來訪。他三十六歲,比我小兩歲,生得劍眉赤面,筆筆都正,倒是
英雄相,穿一套藏青西裝,那藏青的顏色稍稍帶寶耍瓦B他的人都有了新意。
我見他進來,聯想到小時我四哥從田畈裡回來,剛走進屋裡,只覺屋裡都是他這
人。自此為始,池田每隔三五天總來一來,我亦漸漸的去回看他。
與池田相識纔一星期,一日他來我家,見稿子攤在檯子上,他問可以拜見麼
,我一想他是日本人,但亦不怕,說「也可以」。那是我有感於太平天國敗亡時
忠王李秀成的供狀,我將來逃走,也要留這麼一篇文字在世上,文中歷敘和平
動事與願摺Y論日本帝國主義必敗,而南京政府亦覆洠В炀瘸侨毡菊押
維新,斷然從中國撤兵。而中國則召開國民會議,如孫先生當年。我寫了三天剛
剛寫完,凡一萬一千字,不是為發表的。池田看了幾頁,問可以拿回去看麼,我
又想到他是日本人,但我不喜世上有這麼多祕密嚴重,照樣答他「也可以」。
焉知池田拿了回去一夜之間翻成日文,送給谷大使看,谷大使又轉到枺┩
務省,連近衛文磨與石原埂疇査麄兌伎戳恕_@篇文章而且在華日軍派遣軍的佐官
中廣被傳觀。池田來告訴我這些,他面有喜色,且言谷大使今天把你的這篇文章
給汪先生也看了。我想給汪先生看可不妙,但是也可以。
我想到要去上海避一避,但是大難臨頭我亦不喜見自己偅省H绱擞诌^了四
五日。一日傍晚,與池田散步過林柏生公館門前,池田說、「這樣巍巍的威嚴其
實可笑,我們日本的大臣家裡都非常簡單的。」我道、「你也不要小看,南京政
府要逮捕我,還是有這個力量的。」池田聞言不省。二人走到鷹揚營,池田家就
在那裡附近,草樹夕照裡,半天紅霞如虯龍,我心裡荒涼,分手時說、「這一段
時期裡我要每天來看你,我若去上海,必通知你,我若有一天不來看你,你就要
來看我。」池田答「好」。我不點穿,因為我不願驚動世人。
十二月七日,林柏生請我下午三時到他家,我心裡有點覺得,並非我特別有
預感的才能,而只因我看重現世,不敢傲慢。但我在英娣面前不露聲色,惟在房
裡換襯衫打領帶時囑咐她、「我是去到林柏生家裡,若至晚不回來,你就去通知
池田先生。」,她雖答應,亦不以為意。及至林柏生家,在客廳裡坐了五分鐘,
不見柏生出來,我心裡不樂,起身要走,他的副官無論如何請我再等一回,又等
了五分鐘,卻見一個彪形大漢進來,請我出去坐上一輛特工的汽車開走了,原來
是汪先生下的手令逮捕我。
車子開到一個地方,是一宅洋房,就有警衛開了兩扇鐵的大門,放車子進去
了當即又緊椋АN冶话仓迷陂T衛室,等待裡邊臨時在釘監房。我不知這裡是上海
路十二號蘇成德的特工機關,問警衛惟答是曹公館。生死果然是大事,現在真的
身入湯火命如雞了,我安靜坐著,但有十分鐘的工夫身上自然會發抖,要抑制亦
抑制不得,我劃火柴吸煙,亦手打顫,我對自己生氣起來,纔顫抖停止。在門衛
室坐了約一個鐘頭,就送夜飯來,是一大碗糙米飯,一小碗蹋N湯,我也慢慢的
都把它喫光。及至裡邊監房釘好了,我就被關了進去。
監房裡一個著地鋪,一桌一凳,一盞電燈,窗子都釘洠В块T上鎖,一人持
槍站在房門外看守。我不禁用手摸了一摸牆壁,想知道它堅固不堅固。我想這回
大約是要死的了,在地下撿得一枚針,在桌面上刻起一首白話詩、
花呀
以你的新鮮
補你的短命吧
如此把心思來橫了,一宿無話。
但是翌晨起來,我就估計形勢,除非汪先生當即把我殺卻,若過得三天,他
便要殺我亦不能了,我料他這三天裡還要眨椋绱宋业挂c汪先生鬥一鬥機智
。子夜歌、「小嬉多唐突,相憐得幾時。」其實我的鬥汪先生,乃至鬥周佛海鬥
李士群,皆是一種對世人的思慕之情,好比親親之怨。
英娣那晚等到九點鐘見我不回家,就去找池田。池田是個直心人,有時卻看
事情機頭欠臁腥颂犷^,英娣則年少不更事,她理直氣壯的發話了,池田乃
投袂而起,連夜與清水見谷大使,谷大使又派他聯絡總司令部及憲兵司令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