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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建筑师行会的年刊上,每年都要以《前瞻》为标题,庄严地再现它所挑选的全美最出色的建筑,可是它却对海勒邸宅只字未提。
很多场合下人们对着准备就绪的观众,登台就美国建筑的发展发表讲演,却没人提到过海勒的房子。
在全美建筑师行会的俱乐部里,人们表达了他们的看法。“那是我们国家的耻辱。”罗斯通·霍尔科姆说,“像海勒家的房子这种东西竟然堂而皇之地修建起来。那是给建筑行业脸上抹黑。应该有一条法律管管这事。”
“就是这个原因,把客户都吓跑了。”约翰·埃瑞克·斯耐特说,“他们看到那样的房子,心想,所有的建筑师都疯了。”
“我倒看不出什么表示愤慨的原因。”高登·普利斯科特说,“我想那简直教人笑掉大牙。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加油站和一个登月火箭的滑稽想法的混合物。”
“你也观察了好几年了,”尤金·帕丁格尔说,“也看到了所发生的事情。那东西就会像一座纸牌搭造的房子一样,一瞬间便会轰然倒塌。”
“你干吗要用自己的专业术语?”盖伊·弗兰肯说,“那些现代主义的花招和噱头从来就没维持过一季——兔子的尾巴长不了。房主会很快地厌倦它,而且他会一路跑着回到他家那座旧式的老殖民时期的房子里去。”
海勒家的房子在周围一带的乡村出了名。人们总要绕道把车停在它前面的大路上,凝视着它,对着它指指点点,一边吃吃地笑着。每当海勒的车经过时,加油站的服务员便吃吃地窃笑。海勒家的厨师出去办事时,只好对那些杂货店老板们投来的嘲弄眼神忍气吞声。海勒家的房子在四乡八邻得了个“鲣鸟窝”的绰号。
彼得·吉丁宽容地微笑着对他的业内朋友们说:“好了,行了!你不该这么说他的。我认识霍华德很久了,而且他相当有才华,可以这么说吧。他甚至还为我工作过。他只是在那座房子的设计上出了点毛病。他会学习的。他还有前途……噢,你以为他没有吗?你真的以为他没有前途了吗?”
埃斯沃斯·托黑,一个对于美国的地面上耸立起的每一块石头都不肯放过,都要加以评论的人物,从他的专栏来看,好像他并不知道海勒邸宅已经建起来了似的。他认为这件事没有必要告诉他的读者——如果只是为了咒骂的话。他并未对此发表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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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他最偏爱的雇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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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分
她是他最偏爱的雇员之一
一个题为《观察与思索》的,由爱尔瓦·斯卡瑞特撰稿的栏目,出现在每天的《纽约旗帜报》的头版上。那是一个可信的指南,是灵感的源泉和全国各地小镇灵感的源泉和大众世界观的楷模。一年前,在这个栏目里出现了这样一段著名的论述:“如果我们能忘记我们异想天开的文明,那种夸张空泛的观念,而对于早在我们之前的野蛮人的认识加以关注的话,我们的经济状况就会好上十万八千倍——为我们的母亲争光。” 爱尔瓦·斯卡瑞特是个单身汉,他已经赚了两百万美元,高尔夫球打得极为专业,是华纳德报业的主编。
是爱尔瓦·斯卡瑞特想到了这个主意——发起一场反对贫民窟生活状况和“地主鲨鱼”的运动,这个运动在《纽约旗帜报》上持续了三周的时间。这就是爱尔瓦·斯卡瑞特喜欢津津乐道的东西。它具有人文的吸引力和社会学意义的判断力。它适合刊登在星期日增刊的图片说明上——姑娘们纵身跳入河中,她们的衣裙张开到大腿根。它增加了发行量。它使得拥有东河一带一连好几个街区房地产的“鲨鱼”们感到窘迫——这个区域被选做这场运动悲惨的实例。“鲨鱼”们拒绝把这几个街区卖给一家身份低微的无名房地产公司;运动的结局是——他们束手就范,将这一带的房地产统统出售了。谁也无法证明那家房地产公司就是华纳德所拥有的某公司的下属单位。
华纳德报业离开运动的时间长了,便寸步难行。他们刚刚议定了一条发展策略,就是有关飞行术的主题。他们在星期天的家庭杂志的增刊上连载记录科学发展史的故事;刊登从达·芬奇画的飞行器素描到最新的轰炸机的故事;刊登更富有吸引力的蜡翼人伊卡洛斯在红色的火焰中痛苦而扭曲了的图片,他赤裸的身体是青绿色的,他的蜡翼是黄色的,而烟雾为紫色;也登载了一条丑八怪的图片,长着火红的眼睛,拿着一个水晶球,它早在十一世纪就曾经预言,人类将有能力飞行;还有蝙蝠的图片,吸血蝙蝠和神话中的变形狼人的图片。
他们还主办了一次模型飞机制造大赛。参赛对象是所有十岁以下的男童,只要他愿意将报纸的订阅费寄到《纽约旗帜报》报社就行。盖尔·华纳德本人,一个有执照的飞机驾驶员,他曾做过一次从洛杉矶到纽约之间的单人飞行。他驾驶着一架价值十万美元的飞机,创下了横越美洲大陆飞行速度的最高记录。飞机在快到达纽约时,他在时间计算上出了点小小的失误,结果被迫降落在一个岩石丛生的牧场,那可是一次性命攸关的降落,他却完成得天衣无缝;无巧不成书,碰巧《纽约旗帜报》的一帮摄影师就在那一带。盖尔·华纳德从飞机上走了下来。一个一流的飞行员都可能早就被这样的经历吓得趴下了,可是盖尔·华纳德站在摄像机前,飞行服的翻领上粘着一颗完美无瑕的栀子,举起一只手,两指间夹着根香烟,他的手指竟然连抖都没有抖一下。当被问及他活着回来的第一愿望是什么时,他表示了这样的强烈愿望,说他想亲吻在场的最最漂亮的女人,并且在人群中选了一个最最邋遢的丑八怪,然后弯下腰,庄重地去亲吻她的前额,并解释说,她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后来,在贫民窟运动之初,盖尔·华纳德对爱尔瓦·斯卡瑞特说:“勇往直前,乘胜追击!尽可能把你所能得到的都榨取出来。”随即便登上他的游艇,踏上了周游世界的旅程,陪同他的是一位令人销魂的芳龄二十四岁的女飞行员,他把横越美洲大陆的飞机当作礼物送给了她。
爱尔瓦·斯卡瑞特勇往直前。他制定了许多个战略步骤,其中之一就是让多米尼克·弗兰肯去调查贫民窟的家庭生活状况,搜集有关的人文材料。多米尼克刚刚从拜阿瑞兹避暑回来。她总是休一整个夏天的假,而这是爱尔瓦·斯卡瑞特所特许的。因为她是他最偏爱的雇员之一,因为他被她迷住了,因为还他知道,只要她高兴,她随时都可以辞去她的工作。
多米尼克·弗兰肯去纽约东区的公寓里的一个廊底小卧室住了两周。那间屋子有一个天窗,可是没有窗户,要爬五段楼梯而且又没有自来水。她在楼下的一个人员庞大的家庭的厨房里自己做饭吃。她到邻居家串门,傍晚时分坐在安全通道的平台上,还与左邻右舍的小姑娘们去看一毛钱的电影。
她穿一件磨得破破烂烂的短裙和一件宽大的衬衫。正常的外表下那种反常的脆弱使她看起来就像是被这一带的穷困弄得筋疲力尽。邻居们都确信她得了肺结核。但是她的行为举止就如同她在可可家的客厅里一样地沉着和自信。她擦洗她房间的地板,削土豆皮,还在一只装冷水的锡桶里洗澡。她以前从来没做过这些事情,可是她却做得很老练。她天生有表演的才能,这是一种与她的外表极不相称的才能。她并不介意这种新的背景。她对贫民窟不感兴趣,一如她对起居室不感兴趣一样。
两星期结束后,她回到了她的楼顶小屋,它在一个宾馆的顶楼。从她的窗户可以俯瞰中央公园,而关于贫民窟生活的文章则出现在《纽约旗帜报》上。那篇文章文采飞扬,对贫民窟的生活进行了冷酷无情的报道。
她在一次晚宴上听到了这样令人困扰的问题。“亲爱的,你并没有真的写那些事情吧?”“多米尼克,你该没有真的在那种地方住过吧?”“噢,住过。帕默夫人,您在东十二街的那所房子有一条下水道,隔一天堵一次,并且污水横溢,弄得满院子都是。”她回答到。她一边说,一边吊儿郎当地在袖口下转着一只绿宝石的手镯,那东西戴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显得又大又重。“污水在阳光下泛出青紫的颜色,好像一道彩虹。”“布鲁克斯先生,你为克莱瑞奇房地产公司管理的那个地段,所有的天花板上都长出了漂亮的钟乳石呢。”她金发的头颅歪在她那白色栀子花装饰的肩膀上,那单调的花瓣上还闪烁着晶莹的小水珠。
斗志昂扬的、富于战斗性的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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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分
斗志昂扬的、富于战斗性的基调
她应邀到社会工作者的集会上讲话。那是一个重要的会议。在该领域内一些最知名的妇女的引领下,充满了一种激进的、斗志昂扬的、富于战斗性的基调。爱尔瓦·斯卡瑞特很高兴,就向她祝福说:“去吧,小家伙,只管乱夸赞、乱恭维就行。我们需要社会工作者。”在一个没有空调的大厅里,她站在发言席上,看到一张张平板的脸孔,因为各自的欲望而表现出贪婪的神情。她讲话时采用了一种平静的、没有变化的语调。她讲了好多事,其中就有这样一件,她说:“在一楼最边上的那家人付不起房租,孩子因为没有衣服而无法上学。父亲在街角的非法地下酒吧里立了个赊账的户头。他身体健康,还有一份好工作……楼上那对夫妇刚刚花六十九美元九十五美分的现金买了一台收音机。在四楼的最前边,这家的父亲一辈子所干的活加起来连一天都不到,而且也不打算工作。他有九个孩子,都是靠当地的教区养活。还有一个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当她说完后,有几声稀稀落落的愤怒的掌声,她抬起手说,“你们没必要鼓掌,我也不期望有掌声。”她彬彬有礼地问,“还有问题要问吗?”没有问题。
当她回到家时,他看见爱尔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