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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到茵恩斯夫人,这时可能快快乐乐地睡在拉博镇上的某处,明天打道回府,等待如同是自己性命般的女儿返乡。但是她的女儿永远回不了家了。
鲁丝也是一样,一个小声音指出事实。
不,当然不,而不管如何,茵恩斯必须付出代价。她不可以因犯罪而得利。但是当然,当然有法子能让茵恩斯付出代价,但不至超过她所应受的惩罚。
究竟什么才是正义公理? 去伤一个女人的心,羞辱涵妲,并毁了她所建立的成就;永远抹灭掉一向无忧无虑的宝儿脸上的光辉。这就是一命抵一命吗? 这是三条性命——不,四条性命去换一条啊。
而且是一条不值得的命。
噢,不。这她就不能妄下断语了。像瑞克说的,这要视事情变化的“前后关系”
了。瑞克有着花花公子的脸孔和拉丁情人的风度,说来也古怪,他却有着严肃冷静的头脑。
隔房再度传来茵恩斯辗转反侧的声音。据露西看来,她约莫也是一夜无眠。她非常安静,但是不时传出移动声,或是房里水龙头的流水声。露西怀疑那些水是用来止渴,还是来镇定鬓边的悸动。如果说,连露西都清醒地躺在床上,脑子里的思路像是被困住的老鼠般跑来奔去的,那么茵恩斯又是正在历经哪一种折磨呢? 她也许欠缺幽默感,不是人见人爱的典型,但她的感情绝对不迟钝。不管是受挫的野心,或是单纯的愤怒或恨意,促使她走向晨雾中的体育馆,她都不是那种可以为自己所做的事毫不感到罪恶的人。没错,当她对杠木动了手脚时,她所摧毁的,也有可能是自己。在犯罪史上有许多案例,有许多冷血女子,为了排除自己所欲之物前的障碍,盛怒之下而犯罪。但是她们和茵恩斯不同。茵恩斯属于另一种少有的人,她们在事后无法面对自己。她们要付出的代价太高了。
也许茵恩斯会自我惩罚。
现在回想起来,在那个星期六下午的杉树下,她对茵恩斯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自我毁灭者的性格。
茵恩斯,几乎是意外的,毁了一条阻碍到自己的生命。
再怎么说,这都不是蓄意的毁灭,露西对这一点十分的确定。这就是为什么她在决定如何处理这件事时,会感到如此的憎恶,如此的无法想像。没锁紧的插销,意图仅在于造成短暂的肢体障碍;在确定鲁丝无法在九月时抵赴阿灵葛——而自己将取而代之。
露西不禁怀疑,当茵恩斯在拒绝威其利骨科医院的职位时,心中是否已经做好如此打算了呢? 不,当然不会。
她绝非冷血地来计划这一切。事情是在绝望之下,最后一刻才执行的。
至少,是在最后一刻才发生的。
有可能事情会拖到最后一秒,是因为先前没有下手的机会。如果不是事先要清理体育馆,鲁丝也许会早些到。
“她的脸蛋像是15世纪意大利悲剧性贵族家庭波吉亚一家人。”爱德华·亚帝愉快地说过。
而迪得洛那个曾祖母的祖母,她,则是有预谋的。之后过着平安、成功的漫长岁月,管理着土地,带大了儿子,倒也没有精神抑郁的任何表征。
风吹进了房里,茵恩斯的窗户格格作响。她听见茵恩斯穿越房间走向窗户,不到半晌,响声就停了。
她真希望自己能在这一刻钟走到邻房,打开手掌,给茵恩斯看那一张她并不想打的王牌。她们俩一起,必定可以找出解决之道。
一起? 和这个把插销松开的女孩子? 不。和那个上星期六下午,同自己一起在走廊上讲话,神采飞扬,充满自信,聪颖的女孩。和那个今天晚上失眠的女孩。和那个母亲的女儿。
不管她做了什么,甚或是她计划了什么,事情的结果都不是她可以预见的。这个结果对她来说,同样是一出悲剧。
那么,又是因为谁,才导致这出悲剧的发生呢? 涵妲。涵妲,和她那自以为是,对那个较差学生的偏爱。
她怀疑,涵妲是否如茵恩斯一般,无法入眠。涵妲从西拉博医院回来时,看起来异常的消瘦。好像撑起来的身架会突然崩塌,填充在内的一切也将随之移位。就像是一个劣质的填充玩具,在托儿所里待了一个月以后的状况。
涵妲看来就像如此。
她真的为她的朋友感到遗憾,丧失了一个自己所——爱的人。爱? 是的,她猜想,疼爱的人。只有疼爱,才会让她对鲁丝的缺点视而不见。失去鲁丝,并为深爱的赖氏学院感到担忧。她真的为涵妲所受的痛苦感到难过。但她也实在无法去想,要不是因为涵妲的一意孤行,这一切也不会发生。
茵恩斯的脆弱也难辞其咎。但是,涵妲按下了引爆悲剧的按钮。
而现在,她,露西,也正准备按下另一颗按钮,这一次会引发更可怕的效应。
就运作理论而言,所有的环节将一一扣上,该毁的就毁,黑白分明。涵妲也许自食其果,但是茵恩斯一家人面对巨变,又情何以堪? 或者,这是他们自己种下的恶果对茵恩斯在成长过程中,如此缺乏弹性地应对进退,他们又该付多少责任? 且不说她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但是他们有没有试着提供她所缺乏的一切? 有什么人能说出肇因何在? 就算是经过法律判定,但也许终究到了最后,还是由老天爷来定夺。如果你是个基督教徒,这可谓是理所当然。你会认为所有的事情都有其原因。
为了茵恩斯因谋杀受审而饱受折磨的人,必定是在承受自己过去所犯下的过错。这是个健全的理论,露西也希望自己能支持这个说法。但是她觉得实在无法去相信,茵恩斯那挚爱她的双亲必须负责任,提着头来面对这出言语无法形容的悲剧。
或者,也许——她坐起身,考虑这个新的想法。
如果老天真要定夺——显然它是打算这么做——那么也许它正在执行它的决定。
运作的方式,在于一开始,就让她来找到那个蔷薇花饰,而不是让别人先看到。捡到这个东西的,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这样的人在稍有不对时,便会拿着花饰去找涵妲。所以,一个由人性来决定法律的运作便开始了。不。东西是由像她这样软弱犹豫的人捡到的,这种人在遇到问题时,都会考虑再三,探讨每一个不同的层面。
也许这有其道理所在。
虽然如此,她还是衷心地希望老天能找个别人来决定。她向来痛恨下决定,如此重大的抉择更非她所能独力处理的。她希望自己能把蔷薇花饰丢掉——把它从窗户扔出去,假装自己从来就没看过这个东西。但是,当然哕,她无法下手。不管她生来多么软弱犹豫,她性格中的另一部分——如同她那夸张至极的受洗教名:蕾蒂西亚——仍然用挑剔的眼光盯着她看。她永远无法逃出自己内心这一部分的掌握。
这让她陷入双膝打颤的天人交战,这让她该保持缄默时开口出声,这让她在疲惫地想要躺下时仍然打直腰杆。这个部分,现在则让她不能弃甲逃亡。
她站起来,探出窗外潮湿、劈啪作响的夜色中。窗户内侧的木头地板上,有一滩积水。赤脚踩在冰冷水中的一阵刺激,多多少少让她高兴,这是一个身体上可以感受到的不舒适。至少,不会是她来打扫,也不用担心地毯的问题。所有进入房间内的风雨事物,皆是自有意愿,理所当然地安心存在。茵恩斯有一次也主动提及,某个早上她醒来时,发现枕头上躺着雪花,令人惊喜。她说,这只发生过一次,但是,从早上枕头上躺着的事物,你可以断定季节的替换:秋天有蜘蛛,六月有无花果。
她站了许久,好让头脑冷却下来,但是双脚也渐渐冰冷,只好在上床后,用一件毛衣包起脚丫子取暖。她想,这倒是挺相辅相成的:身体上脚冷了,心理上腿软了。你这个可怜的家伙,露西·萍。
约莫三点时,她终于有些睡意,然后她被自己的意图吓醒。她竟然认真考虑,是不是要隐藏一桩谋杀死罪的证物。在事实发生后,成为共犯。同谋共犯。
她,令人景仰,奉公守法的露西·萍。
她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她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她当然无从选择。由谁来决定,或不决定,都不干她的事。这会是一个公开的审查,而她有她的职责。对文明世界,对国家,对自己的职责。这与她个人的情绪无关,也与她个人对公义的看法无关。
不管法律多么的不公平,她就是不能销毁证物。
她是失去理智了,怎么可能做到嘛? 瑞克是对的:她应该要做正确的事,然后让老天爷来定夺。
大约在四点半的时候,她真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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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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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西满心不愉快地看着一片朦胧,充满湿气的早晨。
虽然在成果发表日的次晨,早餐前没有排课,起床铃声仍然照常在五点三十分响起。课程方面也许可以妥协,但是校园的生活习惯绝不可改。她试着再度入睡,但是白昼唤醒了现实,昨夜狂乱的理论,在眼前成了冷酷的事实。再过一两个小时,她就要按下引爆按钮,改变许多人的生命设定,而她甚至不认识这所有受到影响的人。她的心又开始怦怦作响。
噢,天哪! 她当初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 她穿好衣服,在头发上适当地夹上一些不破坏发型外观的发夹,这时她才发现,如果不先去找茵恩斯,她无法拿着蔷薇花饰去找涵妲。她自己也无法确定,究竟这样做是为了心里还残留着孩子气的“公平游戏”的观念,或只是想找个方法,让自己在处理这件事的个人责任比较不具有决断色彩。
她走到茵恩斯的房门前,在这阵冲动消失之前赶紧敲了门。她听到茵恩斯从浴室回来的声音,算了算时间,她这时应当正在着装。
来开门的这个茵恩斯神情疲惫,眼皮沉重,但是镇定沉着。与她面对面之后,露西发现自己很难将眼前的人,与昨晚辗转反侧的茵恩斯视为一人。
“可不可以请你来我的房里一下呢? ”露西问道。
茵恩斯犹豫片刻,有那么一两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