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弼之任,而为群僚之表帅者,大臣也;夫所谓大臣也者,岂徒以其崇高贵重,而有异于群臣已乎?岂亦可以奔走承顺,而无异于群臣已乎?必其于事君也,经德不回,而凡所以启其君之善心者,一皆仁义之言,守正不挠,而凡所以格其君之非心者,莫非尧、舜之道,不阿意顺旨,以承君之欲也;必绳愆纠缪,以引君于道也。夫以道事君如此,使其为之君者,于吾仁义之言说,而弗绎焉,则是志有不行矣。其可拙身以信道乎?于吾尧、舜之道,从而弗改焉,则是谏有不听矣;其可枉道以徇人乎?殆必奉身而退,以立其节,虽万钟有弗屑也;固将见机而作,以全其守,虽终日有弗能也。是则以道事君,则能不枉其道,不可则止,则能不辱其身,所谓大臣者,盖如此,而岂由、求之所能及哉?尝观夫子许由、求二子以为国,则亦大臣之才也;已而于此,独不以大臣许之者,岂独以阴折季氏之心?诚以古之大臣,进以礼,退以义,而二子之于季氏,既不能正,又不能去焉,则亦徒有大臣之才,而无其节,是以不免为才之所使耳。虽然,比之羁縻于爵禄而不知止者,不既有间矣乎!
齐明盛服非礼不动所以修身也
尽持敬之功,端《九经》之本,夫修身为《九经》之本也,使非内外动静之一于敬焉,则身亦何事而修哉?昔吾夫子告哀公之问政,而及于此,若曰:《九经》莫重于修身,修身惟在于主敬;诚使内志静专,而罔有错杂之私,中心明洁,而不以人欲自蔽,则内极其精一矣;冠冕佩玉,而穆然容止之端严,垂绅正笏,而俨然威仪之整肃,则外极其检束矣;又必克己私以复礼,而所行皆中夫节,不但存之静也,遏人欲于方萌,而所由不睽于礼,尤必察之于动也;是则所谓尽持敬之功者,如此,而亦何莫而非所以修身哉?诚以不一其内,则无以制其外;不齐其外,则无以养其中;修身之道未备也。静而不存,固无以立其本,动而不察,又无以胜其私;修身之道未尽也。今焉制其精一于内,而极其检束于外,则是内外交养,而身无不修矣。行必以礼,而不戾其所存,动必以正,而不失其所养,则是动静不违,而身无不修矣。是则所谓端《九经》之本者,如此,而亦何莫而不本于持敬哉?大抵《九经》之序,以身为本,而圣学之要,以敬为先,能修身以敬,则笃恭而天下平矣。是盖尧、舜之道,夫子举之以告哀公,正欲以兴唐、虞之治于春秋,而子思以继大舜、文、武、周公之后者,亦以明其所传之一致耳。后世有能举而行之,则二帝、三王之治,岂外是哉!斯固子思之意也。
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己溺之也
稷思天下有饥者由己饥之也
圣人各有忧民之念,而同其任责之心。夫圣人之忧民,其心一而已矣。所以忧之者,虽各以其职,而其任之于己也,曷尝有不同哉?昔孟子论禹、稷之急于救民,而原其心以为大禹之平水土也,虽其所施,无非决川距海之功,而民可免于昏垫矣;然其汲汲之心,以为天下若是其广也,吾之足迹既有所未到之地,则夫水之未治者,亦必有之矣;水之泛滥,既有所不免之地,则夫民之遭溺者,亦容有之矣;夫民之陷溺,由水之未治也,吾任治水之责,使水有不治,以溺吾民,是水之溺民,即吾之溺民也;民之溺于水,实吾之溺之也,吾其救之,可不急乎?后稷之教稼穑也,虽其所为无非播时百谷之事,而民可免于阻饥矣;然其遑遑之心,以为万民若是其众也,吾之稼穑,固未能人人而面诲矣,能保其无不知者乎?民之树艺,即未能人人而必知矣,能保其无不饥者乎?夫民之有饥,由谷之未播也,吾任播谷之责,使谷有未播以饥吾民,是饥之厄民,即吾之厄民也,民之饥于食,实吾之饥之也,吾其拯之,可以缓乎?夫禹、稷之心,其急于救民盖如此,此其所以虽当治平之世,三过其门而不入也欤!虽然,急于救民者,固圣贤忧世之本心,而安于自守者,又君子持己之常道,是以颜子之不改其乐,而孟子以为同道于禹、稷者,诚以禹、稷、颜子莫非素其位而行耳。后世各徇一偏之见,而仕者以趋时为通达,隐者以忘世为高尚,此其所以进不能忧禹、稷之忧,而退不能乐颜子之乐也欤!
易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
大人于天,默契其未然者,奉行其已然者。夫大人与天,一而已矣;然则默契而奉行之者,岂有先后之间哉?昔《文队》申《乾》九五爻义而及此意,谓大人之于天,形虽不同,道则无异。自其先于天者言之,时之未至,而道隐于无,天未有为也;大人则先天而为之,盖必经纶以造其端,而心之所欲,暗与道符,裁成以创其始,而意之所为,默与道契;如五典未有也,自我立之,而与天之所叙者,有吻合焉;五礼未制也,以义起之,而与天之所秩者,无差殊焉;天何尝与之违乎?以其后于天者言之,时之既至,而理显于有,天已有为也,大人则后天而奉之,盖必穷神以继其志,而理之固有者,只承之而不悖;知化以述其事,而理之当行者,钦若之而不违;如天叙有典也,立为政教以道之,五典自我而敦矣;天秩有礼也,制为品节以齐之,五礼自我而庸矣;我何尝违于天乎”是则先天不违,大人即天也;后天奉天,天即大人也;大人与天,其可以二视之哉?此九五所以为天下之利见也欤?大抵道无天人之别,在天则为天道,在人则为人道,其分虽殊,其理则一也。众人牿于形体,知有其分,而不知有其理,始与天地不相似耳。惟圣人纯于义理,而无人欲之私。其礼即天地之体,其心即天地之心,而其所以为之者,莫非天地之所为也;故曰:“循理则与天为一。”
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
天地显自然之数,圣人法之以作经焉。甚矣!经不徒作也。天地不显自然之数,则圣人何由而法之以作经哉?《大传》言卜筮而推原圣人作《易》之由,其意盖谓《易》之用也不外乎卜筮,而《易》之作也则法乎图书。是故通于天者河也,伏羲之时,天降其祥,龙马负图而出,其数则以五生数统五成数而同居其方,是为数之体焉。中于地者洛也,大禹之时,地呈其瑞,神龟载书而出,其数则以五奇数统四偶数而各居其所,是为数之用焉。图书出矣,圣人若何而则之?彼伏羲则图以画卦,虚五与十者,太极也;积二十之奇,而合二十之偶,以一二三四而为六七八九,则仪象之体立矣;析四方之合以为乾、坤、坎、离、补四隅之空以为况、震、巽、艮,则八卦之位定矣。是其变化无穷之妙,何莫而不本于图乎?大禹则书以叙畴,实其中五者,皇极也;一五行而二五事,三八政而四五纪,第于前者,有序而不乱也;六三德而七稽疑,八庶征而九福极,列于后者,有条而不紊也。是其先后不易之序,何莫而不本于书乎?吁!圣人之作《易》,其原出于天者如此,而卜筮之用所以行也欤!大抵《河图》、《洛书》相为经纬,八卦九章相为表里,但伏羲先得乎图以画卦。无所待于书;大禹独得乎书以叙畴,不必考于图耳。若究而言之,则书固可以为《易》,而图亦可以作《范》,又安知图之不为书,书之不为图哉?噫!理之分殊。非深于造化者其孰能知之?
书
王懋昭大德建中于民以义制事以礼
制心垂裕后昆予闻曰能自得师者王
大臣告君,即勉其修君道以贻诸后,必证以隆师道而成其功。夫君道之修,未有不隆师道而能致者也;大臣之论如此,其亦善于告君者哉!吾想其意,若谓新德固所以属人心,而建中斯可以尽君道,吾王其必劝顾諟之功,以明其德,求此中之全体,而自我建之,以为斯民之极也;操日跻之敬,以明夫善,尽此中之妙用,而自我立之,以为天下之准也。然中果何自而建邪?彼中见于事,必制以吾心之裁制,使动无不宜,而后其用行矣;中存于心,必制以此理之节文,使静无不正,而后其体立矣;若是,则岂特可以建中于民而已邪?本支百世,皆得以承懿范节于无穷,而建中之用,绰乎其有余裕矣。子孙千亿,咸得以仰遗矩于不坠,而建中之推,恢乎其有余地焉。然是道也,非学无以致之。盖古人之言,以为传道者师之责,人君苟能以虚受人,无所拂逆,则道得于己,可以为建极之本,而王者之业,益以昌大矣;考德者师之任,人君果能愿安承教,无所建拒,则德成于身,足以为立准之地,而王者之基,日以开拓矣。是则君道修,而后其及远;师道立,而后其功成;吾王其可以不勉于是哉!抑尝反覆仲虺此章之旨,懋德建中,允执厥中之余绪也;制心制事,制外养中之遗法也;至于“能自得师”之一语,是又心学之格言,帝王之大法。则仲虺之学,其得于尧、舜之所授受者深矣!孟子叙道统之传,而谓伊尹、莱朱为见而知者,而说者以莱朱为仲虺,其信然哉!
继自今立政其勿以憸人其惟吉士
大臣勉贤王之为治,惟在严以远小人,而专于任君子也。盖君子小人之用,舍天下之治忽系焉,人君立政,可不严于彼专于此哉?周公以是而告成王,意岂不曰,立政固在于用人,而非人适所以乱政?彼吉士之不可舍,而憸人之不可用,盖自昔而然矣。继今以立政,而使凡所以治其民者不致苟且而因循,则其施为之详,固非一人所能任也,而将何所取乎?继此以立政,而使凡所谓事与法者,不致懈怠而废弛,则其料理之烦,亦非独力所能举也,而将何所用乎?必其于憸人也,去之而勿任;于吉士也,任之而勿疑;然后政无不立矣。盖所谓憸人者,行伪而坚,而有以饰其诈,言非而辩,而有以乱其真者也,不有以远之,将以妨吾之政矣;必也严防以塞其幸入之路,慎选以杜其躁进之门,勿使得以戕吾民,坏吾事,而挠吾法焉。所谓吉士者,守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