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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
牧师——适婚年龄的单身汉——有两名女仆:一位是厨师兼管家,另一个则是在舞台剧或电影中常会出现的女助手。她们非常欢迎这么体面的男士跟她们一起用餐,在用餐的一个钟头内,辛普森比以往更了解了佣仆阶级过去在乡下的生活。听到伊芙雷太太这个仗着自己父亲是牧师就爱摆臭架子的寡妇,辛普森对于其他的话都充耳不闻。
他问她们伊芙雷太太的父亲是不是这里的牧师,她们说不是,他在英国北方的某个地方。她敢说,一定是在某个偏僻的小地方。伊芙雷太太积极参与教堂所有的聚会和活动,女厨说,这并不代表她的信仰虔诚,她是想让天底下的人都知道她父亲是个牧师。不断思索着这个教人意外的动机,辛普森回到庭园里继续几乎接近尾声的割草工作。
没多久,牧师又来了。他们今晚在教堂正厅有个聚会——不知道辛普森愿不愿意参加? 辛普森谢谢他,真诚地说他很乐意参加。到时需要将教堂内的椅子和一些物品搬到正厅——不知道辛普森愿不愿意帮忙? 他喝完下午茶后过去,会看到妇女委员会的成员都在为晚上的活动做准备。
妇女委员会就是辛普森正在寻找的目标,于是他再度表达乐意参与的意愿,牧师听完就走了。
午后修剪完花坛的植物,轮番与女厨和助手闲聊,她们借故来找辛普森,根本不管他相不相信她们的借口。厨房的下午茶已经备好,茶点比前一天在拉穆诺得路更丰盛,惟独少了同侪突然出现的刺激。辛普森前往教堂,他已经巡视四周一圈——上下人退避三舍的红砖造建筑,污秽的程度教人难以相信那是自然形成的。堆叠着黄褐和藏青色污渍的玻璃窗表面被薄薄的灰尘覆盖住。到了下午,光线明亮的教堂大厅另有一番可怕的景象。两三个妇人漫无目的地乱窜,像群被惊动的母鸡:话说了一堆但什么事都没做,因为她们赶着开会时一直有人建议改变程序。她们彼此的固执和缺乏诚意,使讨论拖到超出教区长所能忍耐的限度。辛普森趁着等候卡迪可验收割草结果的空档,从门后观察了她们一会儿。他慢慢向前走,礼貌地脱帽,引起她们的注意,“你要找谁? ”其中一人开口。他解释是卡迪可先生要他过来帮忙的,他几乎立刻就达到了目的。
事实上,他最引以自豪的是,他成了聚会的宠儿——他高亢的情绪和他刑事调查组探员的身份无关。但到了晚上,他与他的敌手照面时,此前兴奋的情绪瞬间消逝无踪。他后来私下向莫林叙述过。我很遗憾不能重现他当时绘影绘亩的精彩描述.无疑在莫林的想像中,不过是一个男人去参加了场聚会。那晚辛普森心中有苦难言,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金发和忠厚老实成了他无往不利的通行证——没有人能同时具有这些特质。他们拿覆盆子轻按墙壁,把墙面染成粉红色——这可能会伤害许多感情纤细的灵魂,而他可以毫发无损。他是当天最受欢迎的人物,而他得从一大堆亟欲消化的信息中去挑出自己要的消息。而结果是,当事情告一段落,莫林对他说:“上头对你在布莱德林新月区的表现十分满意。”辛普森愉悦的神情夹着一丝与他的金发和忠厚外表不搭调的不屑,他不客气地说:“我可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 ”
联谊活动相当圆满地在九点四十五分结束,辛普森再度帮着委员会成员玩大风吹的游戏,把东西搬回原来的地方。然后护送那些善待他的三姑六婆们回家。第二天早晨格兰特和他碰面,聆听他打听到的有关伊芙雷太太的消息。
伊芙雷太太是苏格兰人。她说话之所以没有苏格兰腔是由于她已经在伦敦住了二十五年,最早期是从西海岸来的。父亲曾是罗斯郡西岸小村子小自由派教会里的牧师,现在是她的哥哥在那里服务。她的本姓罗更,守寡十五年,没有子女。她不太受欢迎的理由是她总是独来独往,但是德高望重。她把房间租给两个赛马赌注登记人就足以毁了她在布莱德林公理教会教徒心中的声望。索瑞尔自从军队退役之后就住在她那里,当时他还没有从事赛马赌注登记这一行,不然她或许会因故意选择一名罪孽深重的房客照料而获得上帝的赦免。两名房客从不参加任何教会活动,对上教堂礼拜更是敬而远之。格兰特理解,做一个道德的麻风病患者是不会有朋友的。
他们的哲学里似乎有一股永不厌倦的引力让他们视完全沉沦为美德,他们生活的一举一动都被藏在暗处的其他完全不认识的人监视着。这两个人,正如伊芙雷太太所说的——格兰特想到,伊芙雷太太所说的事经过查证都确实无误! ——形影不离。
两人甚至都没有女朋友。布莱德林的人公认,他们俩都十分聪明,伊芙雷太太全心全意地在照顾他们。大家都知道,伊芙雷太太在伦敦没有亲人,每年都会回苏格兰一趟,要是她的房客那时没有远行,她会主动花钱雇人为他们打理一切。
辛普森意气风发地走出房间后,格兰特找来星期一负责监视国王十字路及尤斯顿火车站的探员,要求他们描述当天观察到的可疑情况。负责监视国王十字路的探员提到一个年轻人和他的母亲。“描述一下那个母亲。”他说。探员照办了,描述得相当详细。
“火车站方面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了吗? ”
另一个探员说,有几个。一名颧骨略高的瘦黑男子要去苏格兰北部,他们搭乘北上的火车。
“是什么让你认为他不是你该锁定的目标? ”
“他的举止,长官。还有那位妇人。他的行李放在外面,随便哪个路过的人都看得到他名宇的缩写——g .t …而且他还带了高尔夫球袋,神情看起来很自然。”
这招太厉害了,伊芙雷太太! 格兰特想。临走时忘了银行券在抽屉里的人绝不可能会想到要带高尔夫球袋的。
他猜想,他们一定是故意把行李箱放在醒目的地方。他很难相信有人会为了达到目的,押这么大的赌注铤而走险。
这或许是个巧合。
他会到哪里去呢? 他的行李箱上没有贴标签,检票员说那个人要到爱丁堡去。
格兰特不假思索就猜到拉蒙可能的去处。苏格兰教会里没多少人会姓罗更,而在罗斯郡就只有一个。他是卡耳尼许小自由派教会的牧师——他可能背叛神职人员坚定的信仰吗? ——卡耳尼许在罗斯郡西部,是一个地处泻湖前沿的小村庄。
格兰特走进办公室对巴尔克说:“我要到苏格兰去钓一两天的鱼。”
“有更多比苏格兰更舒服的地方可以容纳你那颗快不管用的小脑袋。”巴尔克说,他知道要想搞清楚格兰特的每一次行动都必须经过旁敲侧击。
“也许吧,但不一定适合钓鱼。这是我住的地方。两天对我来说应该够了,希望如此。”
“带个人一块去吧? ”
“不用。”
“我知道你很行。但你想想高地的乡下警察都是副什么德行。”
“他只会坐在那里等着宰鱼——不过,我不认为事情会演变成那样。我要其他的人在伦敦等着鱼上钩。”
“好吧,你什么时候出发? ”
“我今晚七点半从国王十字路出发,明早十点前抵达因弗内斯,到时我会通知你。”
“很好,”巴尔克说,“祝你钓到大鱼! 小心别被自己的钩子钩到。”
格兰特花了点时间布置他不在时需要进行的调查事宜。他没有把握那个前往卡尔尼许的人就是拉蒙。他在质疑自己之后还是决定要去,因为他是所有搜索者中惟一见过黎凡特人的人。伦敦的调查工作仍要照常进行。前往卡尔尼许之举可能是孤注一掷。格兰特不得不钦佩伊芙雷太太。‘他收拾好他的钓具,挑了几件旧衣服。
菲尔德太太带着三明治和怜悯之情走进来,格兰特觉得这些他都不需要。在一楼的时候他婉拒了前者,说他会在火车上好好享用丰盛的晚餐,早晨的时候,火车上还有另一顿丰盛的早餐。
“是啊! ”她说,“这样真的是再好不过了,但是漫漫长夜里你要想吃点东西,总应该有现成的。你不会了解当你饿得醒过来时,会多么高兴有三明治,就算它只能暂时塞塞牙缝。这些是鸡肉三明治,你很难想像当你再次吃到鸡肉时是什么滋味。
苏格兰,鸟不生蛋的地方,天知道你到时能吃到什么东西! ”
格兰特说苏格兰现在已经跟英国很相像了,比这里更漂亮。
“我不知道什么是漂亮,”菲尔德太太说着,坚决把三明治塞回布袋里,“但是我知道我一个帮佣的表姐去过一次——她跟着她的主人从伦敦去度假——放眼望去,除了他们的住所外,整个乡间看不到一栋房子,连树都没有。
当地人甚至从来没听过什么叫做‘司康’。“(scone,英国人常吃的一种小圆饼。) ”真够土啊! “格兰特随口附合着,折好他最旧也最爱穿的一条斜纹软呢裤放进行李箱里。
当火车喷着蒸汽驶离国王十字路,他悠哉优哉地坐下,开始研究地图上一英寸大小的卡耳尼许地形概略图。
再次研读地图让他心情愉快。在广阔的乡野间缉捕凶嫌总会令人莫名兴奋。比较原始,比较有人情味。比起在泰晤士河边用缺乏人性的钢质触感装置拉保险射击,比较不那么机械化。这是场男人与男人的对决,可能只有邮局有电话,没有任何预警让你去阻止别人抢先一步破坏它。全凭个人的机智应敌——也许会是你的枪击败了他。格兰特希望不至于如此。将死人押解到案并不能令人满意。身为警察,打心里不愿看到缉捕的结果是就地正法。他必须保持低调行事。除此之外,他只有两天的时间可以耽搁。黎凡特人昨晚一定还未抵达目的地。他得在那里待上一段时间,应该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很从容。起初,他所有的行动都得掩人耳目,等慢慢适应了乡间的生活——格兰特熟知乡下的生活方式——完全与外界隔绝将让他理所当然地误以为自己很安全。
格兰特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