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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奇异的事终于发生。
有天早上,他睁眼一瞧,竟发现自己躺在了原始森林里。
昨晚明明是睡在床上的!
当他还没理清头绪时,一根断木劈头盖脸地猛击而来。
十二级的台风,疯狂肆虐。
舜的眼前忽又一阵眩晕,紧接着耳膜便失去了听觉。
一道强劲而巨大的白森森的闪电从天上直击而下,把他脚前一尺远的土地打出一个深达丈余的大坑,紧接而来的炸雷恰又活生生劈开一棵参天古树,其中一块轰隆一声砸在了坑中,溅起的泥水几乎把他的鼻梁骨打碎。他还没来得及擦拭,倾盆雨水汹涌而下,把他的脸瞬间洗成了苍白。
尧正闲拈棋子,四岳却局促不安地与他对弈。
四岳鼓足勇气问道:陛下这样对待舜是不是有些过于残忍?
尧笑了笑道:你怕他横尸森林?
四岳没有说话,但表情比话说还明白。
尧哼了声道:天下若寄予谁,谁的命就不再是自己的了。
四岳忍不住道:可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尧忽咧开嘴笑了,像个最可爱的孩子:这难道要让他知道吗?
尧伸手拍了拍四岳的肩膀,温和说道:为了天下而牺牲一介之命,谁能谓之不仁?他忽又放下棋子,幽幽道:其实我也很欣赏他,只是希望他运气好些吧。
侍卫过来询问在哪里吃饭,尧摆了摆手说等一等吧。侍卫回身,忽又转身,欲言又止,但终于道:门外有个浑身恶臭近乎赤裸的野人口出狂言说要见你,陛下是吩咐看守把他下狱还是打发了算了?
尧终于看见了这双坚毅的眼神,坚毅到令所有人惊心动魄。
尧笑了笑道:没想到你一个月就出来了。
舜恭恭敬敬地叩首道:陛下如在森林外能拴匹快马,我半个月前就可站在你面前了。
尧摸了摸胡须,颔首微笑。他喜欢有个性的年轻人。
但尧心里正在说句话:年轻人,考验才刚刚开始。他不会告诉舜,他喜欢让年轻人遭受出其不意的考验。
舜也不会告诉尧,他现虽神态自若,但肚子早饿的比猫抓还难受。
很多年后,禹问舜:为何尧帝对你的第一考验是把你独自投进原始森林?
舜悠悠答道:在原始森林里,首先你很难借助外物,而要自己判断准方向,且为之持之以恒;其次,你必须应对狂风、暴雨、雷电、猛兽、毒虫、瘴气、饥渴 等各种挑战,每一项细小的疏忽都足以致命;最后,你必须要有充沛的体力和一颗坚毅的心。舜忽地转头对禹诡秘一笑,道:这样的人谁会不欣赏?
禹没有点头也没摇头,直接回家扛了把很亮很亮的镐头向龙门山走去。
做远胜于说。禹和舜一样懂。
舜刚回到茅屋,就看到两个天仙般的美女正坐在自己的麻绳床上。
一般人要不吓死要不高兴死。
但舜心头只泛起一丝甜蜜,甜蜜之中却又夹着一丝苦涩。
四岳问尧道:把两位公主娥皇、女英就这样屈嫁给舜,是不是有些仓促?
尧苦笑下,道:谁让她们不幸生在了帝王之家?为了天下苍生,我只好舍弃骨肉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她们,想也不会埋怨我的。
四岳道:为了深入观察舜的人品和处事禀赋,陛下如此做实也是无奈之举,毕竟这世间,只有夫妻是最了解的。但嫁一女即可,为何二女皆嫁?
尧道:如果一个人管理不好三妻四妾,和谐不了家庭,你认为他还可统治百官吗?
四岳道:确实,百官之勾心斗角,和妻妾之争风吃醋一样。陛下之苦心臣已了解,敬佩万分。但既已纳舜为龙婿,为何不向其赐予分毫财物,而让两位公主跟着吃苦?舜的贫穷,难道陛下还不知吗?
尧叹?气道:如果一个男人不能用双手创造财富养活老婆,难道你认为他还能养活好天下苍生吗?
舜并没有完全沉浸在洞房花烛的喜悦中,一夜激情过后,清晨,他轻轻披衣起床,亲了亲还在酣睡的两位妻子,走出了低矮的蓬门。
他幸福,正值婚年,天上却掉下两位如此色艺双绝的女人给自己做妻子,她们冰清玉洁,温柔贤惠,对舜不离不弃。试问,一介草根,夫复何求?
他焦虑,家中四人吃饭,一人劳作。现又凭空多了两张嘴,哪还有余粮?爱情再甜蜜,没物质基础一切都是扯淡,都是哄小孩子的鬼把戏。舜当然不是小孩子,相反,他是一位洞悉世态的圣人。
他明白,这是尧对他的奖励,更是对他的考验。
不久之后,舜做出一重大决定:搬家。搬到那里?历山。去干什么,种地。为什么搬?因为他一个人实在挣不了六个人的口粮。
瞽叟、妖精、象找到舜留下的便条后恨不得把他给一条条撕裂,但也只能意淫一下而已,因为他们不知道历山在那里。
种地是舜的拿手活,娥皇、女英能贵能贱,勤俭持家,夫妻内外协调,生活渐渐有了起色,一年后,解决了温饱问题。又因为舜德行广厚,对邻人关照有加,善名远播,众人便渐渐从四方聚集而来,围绕舜家而形成了村落。
可是舜并不会满足。
舜很明白,在中国,种地是绝对不可能发财的。
于是舜领着两位妻子拜别众人,迁徙到了雷泽,在那里开始了捕鱼生涯。黄帝已证明,凡是天才,学什么都快。所以舜的捕捞事业渐渐上升,成了当地小有名气的个体户。边人闻风而来拜师学艺,围绕舜家而形成了小镇。
两年后,舜再次带领妻子们迁移到了寿丘。他很清楚,个体户只能温饱,在中国要发财,要不当官,要不做生意。
在寿丘,舜开始了制陶生涯,并亲自担送到负夏(地名)去卖。由于他的陶器手艺精,样子新,在市场上广受好评。有了原始资金后,舜开始顺带做点小生意,收入颇丰。舜的名气越来越大,想发财的人都围他而居,三年后竟初步有了城邑的规模。
所有人都以为舜将安享财富的时候,舜却一点都不能安享。
他在等待尧的召唤。虽六年毫无音讯,但舜很自信,尧不会忘掉他。
……
2。5 不死不休
。
尧何止没忘掉他,舜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
四岳正静静地面对着尧的背影,尧正在静静地剪一枝黄菊花。
剪刀依旧在悉悉地游走着,尧慢慢地吩咐道:马上去办,给舜一大笔钱,很大很大的一笔。
四岳嗯了声,掉头向外走去。
尧忽转回头,对四岳道:你知道为何现在要给他钱吗?
四岳停住了脚步,没有回答。他突然发现,事情比他想像的要复杂得多。他还知道,尧会告诉他答案。
尧神秘一笑,道:一个人辛苦劳作刚挣到一点小钱,现天上却掉下一大笔钱,他的心态会起些什么变化?把钱花好比挣到钱更有挑战。是不是呢?
四岳点了下头。他清楚尧的这个问句根本不需回答。他虽无大智大慧,但他很懂得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尧似自言自语道:而且,我想还会有另外一些更有趣的事情发生。突然他又补充道:四岳,另给舜一把琴。
四岳又点了点头。确实,人常常会说谎话,但音乐却很难掩饰。
收到尧丰厚的赏赐时,娥皇、女英高兴得眉开眼笑,毕竟,能富贵时,人决不愿贫穷。
子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
舜搂着娥皇、女英,脸色亦像灿烂的向日葵。但他心底,却翻出了一股寒意。
考验越来越严峻。
钱如何花,舜的心中已基本有数。先回家孝敬父母,次及邻人,再施惠乡里,多做善事。达则兼济天下,他懂。爱,该由内而外,由亲而疏,他也懂。
他清楚,这两个标准答案决不会有错。
他更清楚,真正的考验绝不是书本上能找到标准答案的这两点。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他现在刚走到第二关,齐家。
瞽叟、妖精、象三个人乐陶陶地做了一桌最丰盛的菜来迎接舜一家三口,丝毫不提从前别扭之事。似乎他们天生就已是如此亲密无间。
舜当然看出了他们眼中的亮晶晶,但却像没看见的样子,一如从前的憨憨傻傻。
酒足饭饱后,舜和娥皇、女英告辞而去,回到了自己的宫殿。
瞽叟、妖精、象三人眼中的亮晶晶立刻不约而同地变成了阴森森。
瞽叟道:舜为我们修了个大粮仓,里面堆满了粮食,一辈子也吃不完。
妖精道:舜为我们买了一千头牛羊,光皮衣一辈子也穿不完。
象道:舜给我们带回了两袋子金币,光利息一辈子也花不完。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空气中渐渐升腾出浓郁的杀气。
舜必须死。
之前舜不能死,是因为要剥削他的剩余价值。
而现在舜不死,则这些粮食、牛羊、金币随时都可能被要回去。他们将会立刻再变成穷光蛋。更关键的是,他们还想知道舜到底有多少钱没拿出来。舜若死了,不论多少钱他们都将合法继承。
舜第二天醒来,便看见了父亲笑嘻嘻的脸,并且手里拿着个泥抹子。
瞽叟说,新盖的粮仓漏水,需要他上去平实一下。舜还没答话,瞽叟已为他搬好了梯子。
舜恭恭敬敬回声好,然后便说自己回屋换下衣服,立刻就来。
娥皇、女英齐问道:相公何去?
舜答道:父亲令我修补下粮仓。
娥皇、女英担忧道:相公该当心些算计才是
舜脸上绽出不易察觉的笑:狸猫尚有九命,夫人又何忧于我?
舜穿着粗糙蓬松的麻褂走到瞽叟面前,拿过泥抹子,噌噌噌毫不犹豫爬上了粮仓顶。
瞽叟在仓下露出诡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