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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没有开灯。客厅透进去的光把房间里照出微弱的轮廓来。顾森西鞋也没脱,穿者衣服仰躺在床上。
“你不看书就早点睡。别去影响你姐姐。”母亲压低着声音。
“知道了。”
黑暗的房间里传出的回答声。
听不出任何的语气。也看不到任何的表情。
母亲离开之后,顾森西翻了个身,把脸重重地埋进柔软的枕头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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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一整页英语试卷,易遥抬起手揉了揉发胀的眼睛。顺手把台灯拧得稍微亮些。
隔壁看电视的声音从隔音效果并不好的另一面传过来。是粗制滥造的台湾言情剧。
〃你为什么不能爱我?〃一个女的在矫情地哭喊着。
〃我那么爱你;你感受不到么?〃答话的男的更矫情。
易遥忍了忍胃里恶心的感觉;拿起杯子起身去倒水;刚站起来;看见林华凤靠在自己房间的门边上;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
〃没睡呢?〃易遥一边小声说着;一边侧过身出去客厅倒水。易遥拔掉热水瓶塞;抬起热水瓶朝杯子里倒。
〃我柜子里的卫生棉是你拿去用了的吗?〃身后林华凤冷冷的说。
〃没啊;我没用。〃易遥头也没回;顺口答道。
身后林华凤没了声音;整个房间寂静一片。
等到易遥突然意识到的时候;她两手一软;热水哗啦一声倒满了一整个杯子;手背上被烫红一小块。
易遥塞好瓶塞;把热水瓶放到地上。静静的站在没有开灯的客厅里。弄堂里的光从窗户透进来;照着易遥发白的脸。她没有转过身来;身后的林华凤也一言不发。
像是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才听到背后传来的林华凤平静的声音;她说;两个多月了;你为什么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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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这样的;彼此的任何对话;动作;眼神;姿势;都预先埋藏好了无限深重的心机。
这样一直持续了十年的母女之间的关系。
不经意的对白;不经意的表情;在黑暗中变成沿着固定的路线撒下的针;在某一个预设好的时刻,毫不手软地刺进对方的身体里.然后去印证对方痛苦的表情,是否如自己想象的一致.
很明显,林凤华看到了易遥如自己想象中一致的表情.她一动不动地靠在门边上,等着易遥.
易遥转过身来,望着林凤华,说,你知道了.
林凤华张了张口,还没说话,易遥抬起脸,接着说,是又怎么样,我就是去找他拿了钱,我自己有钱买卫生棉,不用用你的.
林凤华慢慢走过来,看着易遥,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有本事的啊?
黑暗中突然甩过来的一巴掌,和易遥预想的也一模一样.
在脸上火烧一样的灼热痛感传递到脑子里的同时,身体里是如同滑坡般迅速坍塌下去的如释负重感.
而与此同时,自己没有预想到的,是林华凤突然伸过来的手,抓着易遥的头发,突然用力地扯向自己.
正对自己的,是林华凤一张抽动着的涨红的脸,以及那双在黑暗中、,也依然烧得通红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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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很多的水草。密密麻麻;头发一样地浮动在墨绿色的水面之下。
齐铭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前走;无边无际的水域在月光下泛着阴森森的光。
紧贴脚底的是无法形容的滑腻感。
哗啦哗啦的水声从远处拍打过来。像是前方有巨大的潮汐。
最后的一步;脚下突然深不可测;那一瞬间涌进鼻孔和耳朵的水;像水银一样朝着身体里的每一个地方冲刺进去。
耳朵里最后的声响;是一声尖锐的哭喊。
_____〃救我。〃
齐铭挣扎着醒过来;耳朵里依然残留着嘈杂的水声。开始只是哗啦哗啦的噪音;后来渐渐形成了可以分辨的声响。
是隔壁易遥的尖叫。
齐铭掀开被子;裹着厚厚的睡衣打开房间的门;穿过客厅;把大门拉开。深夜寒冷让齐铭像是又掉进了刚刚梦里深不可测的水底。
易遥家的门紧锁着;里面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声。
齐铭举起手准备敲门的时候;手突然被人抓住了。
齐铭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一把扯了回去;李宛心披了条毯子;哆嗦着站在自己身后;板着一张脸;压低声音说;人家家里的事儿;你操什么心!
齐铭的手被紧紧地抓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又一声尖叫之后是玻璃哗啦摔碎的声音。林华凤的骂声钻进耳朵里;比玻璃还要尖锐。
〃你就是贱货!我养大你就养成了这样一个贱货!是啊!他给你钱!你找哪个男人去啊!贱逼丫头你回来干什么!〃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撞倒的声音;还有易遥尖叫着的哭声:〃妈!妈!你放开我!啊!别打了!我错了!我不找了!我不找了。。。。。。。〃
齐铭隔壁的门也打开了;一个中年女人也裹了件睡衣出来。看见李宛心也站在门口;于是冲着易遥家努了努嘴;说;作孽啊;下辈子不知道有没有报应。
李宛心撇撇嘴;说;也不知道是谁作孽;你没听见林华凤骂些什么吗;说她是贱货;肯定是易遥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齐铭摔开李宛心的手;吼了句:〃妈!人家家里的事你清楚什么啊!〃
李宛心被儿子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住了;而回过神来;就转成了愤怒:〃我不清楚你清楚!〃
齐铭不再理她;摔开被她紧紧抓住的手;朝易遥家门上咣咣地砸。
李宛心抓着齐铭的衣服往回扯:〃你疯了你!〃
齐铭硬着身子;李宛心比儿子矮一个头;用力地扯也扯不动。
在林华凤把门突然哗啦一下从里面拉开的时候;隔壁那个女的赶紧关了门进去了。只剩下站在易遥家门口的齐铭和李宛心;对着披头散发的林华凤。
〃你们家死人啦?发什么神经?半夜敲什么门?〃
李宛心本来没想说什么;一听 到林华凤一上来就触眉头;火也上来了:〃要死人的是你们家吧!大半夜吵成这样;还让不让人睡了?〃
〃哦哟李宛心;平时拽得像头傻驴一样的人不是你吗?你们家不是很有钱吗?受不了他妈的般呀!老娘爱怎么闹怎么闹;房子拆了也是我的!〃
李宛心一把把齐铭扯回来;推进门里;转身对林华凤说:〃闹啊!随便闹!你最好把你生出来的贱货给撕烂了!〃说完一把摔上门;关得死死的。
林华凤抄起窗前的一盆仙人掌朝齐铭家的门上砸过去;咣当一声摔得四分五裂。泥土散落下来掉在门口堆起一个小堆。
齐铭坐在床边上。胸腔剧烈地起伏着。
他用力地憋着呼吸;额头上爆出好几条青筋;才将几乎要顶破喉咙的哭声压回胸腔里。
眼泪像是打开的水闸;哗哗地往下流。
母亲带着怒气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齐铭你给我睡觉。不准再给我出去。〃
门外一阵哗啦的声音;明显是李宛心从外面琐了门。
齐铭擦掉脸上的眼泪。
脑海里残留的影象却不断爆炸般地重现。
昏暗的房间里;易遥动也不动地摊坐在地上;头发披散着遮住了脸;身上扯坏的衣服耷拉成好几片。
满地闪着光的玻璃残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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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浓得化不开。
窗户上已经凝聚了一层厚厚的霜。
昨天新闻里已经预告过这几天将要降温,但还是比预计的温度更低了些。
刚刚回暖的春天,一瞬间又被苍白的寂寥吞噬了。依然是让人感到压抑的惨白色的天光,均匀而淡寡地涂抹在蓝天上。
齐铭走出弄堂口的时候回过头看看易遥家的门,依然紧闭着。听不到任何的动静。身后母亲和几个女人站在门口话短话长。齐铭拿出单车,拐弯出了弄堂。
“哦哟,我看齐铭真是越来越一表人才,小时候不觉得,现在真是长得好,用他们小孩子的话来说,真是英俊。”那个顶着一头花卷一样的头发的女人献媚着。
“现在的小孩才不说英俊,他们都说酷。”另外一个女人接过话来,显得自己跟得上潮流。
李宛心在边上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是啊,我每天早上看见他和易遥一起上学,易遥在他旁边,就像个小媳妇似的。”对面一家门打开了,刚出来的一个女人接过她们的话题。
李宛心的脸刷的垮下来,“瞎讲什么呢!”说完转过身,把门摔上了。
剩下的几个女人幸灾乐祸的彼此看了看,扯着嘴笑了。
——我看齐铭和易遥就不正常。
——是啊,那天早上我还看见易遥在弄堂门口蹲下来哇啦哇啦吐了一地,齐铭在边上拍着她的背,那心疼的表情,就是一副“当爹”的样子。
——要真有那什么,我看李宛心应该要发疯了。
——最好有那什么,这弄堂死气沉沉的,有点热闹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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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学校门口的小店时,齐铭看了看时间还早,钻了进去。
两三个女生挤在一排机器前面。
齐铭不好意思也挤进去,就站在后面等。
面前的这排机器是店里新到的,在日本非常流行的扭蛋。投进去钱,然后随即掉出蛋来,里面有各种系列的玩具模型。而吸引人的地方在于,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得到哪一个模型。
前面的女生回过头来的时候,齐铭“啊”了一声,然后立即礼貌的打了招呼,“早上好。”
“早……上好。”唐小米的脸在齐铭目光的注视下迅速地红了起来。
“你想买‘这个’啊?”齐铭指了指眼前的机器,因为不能确定到底该怎么称呼,所以用“这个”来代替。
“恩……想买。”唐小米微微低着头,脸上是显得动人的一点点红晕。
“你们女生都喜欢这种东西?”齐铭摸了摸头,表示有点不可理解。
“女孩子嘛,当然和男孩子不一样咯。”唐小米笑起来,招牌一样的动人微笑。
齐铭盯着唐小米看了几秒钟,然后一步上前,说:“哦,那我来吧。”
他背对着唐小米,伸出手扭动起机器上的转扭。
掉出来的蛋里是一只熊猫。齐铭拿着朝收银台走过去。
他并没有注意到在自己身后突然开始呼吸急促紧张起来的唐小米。
唐小米摸出手机,脸上是压抑不住兴奋的表情。
——我和齐铭在校门口的小店里,他看我想买扭蛋,他就自己买下来了,不知道是不是要送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