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琳茜紧抓住餐盘,目光死死地停在亚提身上。
“我要在你看到海报之前告诉你。”他说。
塞谬尔冲进了餐厅。“怎么了?”琳茜无助地看着塞谬尔。
“今年的主题是如何犯下完美谋杀案。”塞谬尔说。
塞谬尔和我看到了琳茜受到的震撼,她的心裂成了碎片。她本来隐藏得那么好,内心的伤口也越来越小,只要再过一阵子,她就能变魔术一样瞒过每个人。她将整个世界排拒在心扉之外,甚至不愿意面对自己。
“我没事。”她说。
但是塞谬尔知道这不是真话。
他和亚提看着她转身离开。
“我已经试着警告她。”亚提有气无力地说。
亚提回到他的座位,画了一个又一个长长的针管,他给针管里的液体上色,下笔越来越重,最后他在针管外面画了三个水滴,整幅画才大功告成。
寂寞啊,我心想,在人间、在天堂,寂寞的感觉都是一样的。
“用刀杀人,把人大卸八块,枪杀,”露丝说,“真变态。”
“我同意。”亚提说。
塞谬尔把我妹妹带到外面说话,亚提看到露丝拿着一本空白的笔记本,坐在户外的野餐桌旁。
“但是谋杀的理由倒是相当充分。”露丝说。
“你想凶手是谁?”亚提问道,他坐到野餐桌旁的长椅上,双脚跨在桌下的横杠儿上。
露丝坐着,几乎动也不动,她右腿搭在左腿上,一只脚不停地晃动。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她问。
“我爸爸告诉我的,”亚提说,“他把我和我妹妹叫进客厅,叫我们坐下。”
“呸!他说什么?”
“他先说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我妹妹听了马上说‘越南’,他没说什么,因为每次一提到越南,他和我妹妹就吵架。过了一会儿他说:‘不,亲爱的,我们家附近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我们都认识这个人。’妹妹以为我们的朋友出了事。”
露丝感到天上落下一滴雨水。
“然后我爸就崩溃了,他说有个小女孩遭到谋杀,我问是哪个小孩子,我是说,他说‘小女孩’,我以为挺小的,你知道的,不是我们这个年纪的。”
真的下雨了,雨滴落在红木桌面上。
“你想进去吗?”亚提问道。
“别人都在里面。”露丝说。
“我知道。”
“我们淋雨吧。”
他们僵直地坐了一会儿,看着雨点落在他们四周,听着雨滴拍打在树叶上。
“我知道她死了,我感觉得到,”露丝说,“后来我在我爸爸看的报纸上瞄到她的名字,才确定她真的已经死了。报上刚开始没提到她的姓名,只说是个‘十四岁的女孩’,我问爸爸要那页报纸,他却不肯给我。你想想,她们姐妹一整个星期都没来上学,可能是别人吗?”
“不知道是谁告诉琳茜的。”亚提说,雨下大了,他躲到桌下,大声喊道:“我们会被淋透的。”
大雨来得急,也去得快,雨忽然间停了。阳光透过树梢洒下来,露丝抬头望穿树梢,“我想她在听我们说话。”她悄悄地说,声音小得没人听得见。
天堂里的老游戏
夏令营的每个人都知道了琳茜是谁,以及我是怎么死的。
“你能想象被刺杀的感觉吗?”有人说。
“谢谢,我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我觉得那一定很酷。”
“你想想,她现在出名喽。”
“这算什么出名嘛?我宁愿因为得了诺贝尔奖而出名。”
“有人知道凶手为什么找上她吗?”
“我打赌你不敢问琳茜。”
说完学员们就拿笔列出他们所认识的已经过世的人。
祖父母、外公外婆、叔叔、婶婶,有些人失去了爸爸或妈妈,只有极少数学员失去了兄弟姐妹,他们年纪轻轻地死掉都是因为心脏出了问题、白血症之类说不出疾病名称的绝症。大家认识的人当中,从来没有人遭到谋杀,但现在他们知道了我。
琳茜和塞谬尔躺在一艘倒扣着的破旧小船下,船身已经老旧到没办法浮在水面上,塞谬尔将琳茜抱在怀里。
“你知道我没事的,”她说,眼中已不再有泪水,“我知道亚提想帮我。”她试探性地动了动。
“琳茜,别这样,”他说,“我们静静地躺在这里就好了,等事情平静之后再说。”
塞谬尔的背紧贴着地面,刚下了一阵大雨,地面相当潮湿,他把琳茜拉近自己,这样她才不会被弄湿。他们躺在船下狭小的空间里,两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牛仔裤里的男性特征变硬了,想停也停不住。
琳茜把手伸过去。
“对不起……”他先开口。
“我准备好了。”我妹妹说。
十四岁的琳茜离开了我,飘向一个我从未到过的境界。我失去童贞的那一刻,四周充满了惊恐与鲜血;琳茜初尝云雨的那一刻,四周有着一扇扇明亮的窗。
“如何犯下完美谋杀案”是天堂里的老游戏,我总是选择冰柱当凶器,因为冰柱一融化,凶器就消失了。
可爱的骨头14
_
满足欲望的代价则是我们的性命
爸爸清晨四点醒来,家里寂静无声,妈妈躺在他身旁,发出轻微的鼾声。琳茜去参加天才生夏令营,家里只剩下巴克利一个小孩。小弟把毯子盖在头上,睡得像块石头一样动也不动。爸爸看着熟睡中的巴克利,心想怎么有人这么能睡,其实我和巴克利差不多。我还活着的时候,琳茜和我时常拿巴克利开玩笑,我们拍手,故意把书掉在地上,甚至猛敲锅盖,就为了看看巴克利会不会醒过来。
出门之前,爸爸进房间看看巴克利,他只想确定小儿子没事,感受一下抵着自己掌心的温暖鼻息。他穿上薄底慢跑鞋和轻便的运动服,然后帮“假日”戴上项圈。
天色尚早,他几乎可以看到自己呼出的空气。在清晨时分,他可以假装现在仍是冬季,告诉自己季节还未更替。
他也可以趁着早上遛狗经过哈维先生家。他稍微放慢脚步,除了我之外不会有人注意到他,就算哈维先生醒来了也不会起疑。爸爸相信只要观察得够仔细、看得够久,他一定能在窗扉之间、房屋的绿漆表面,或是摆了两个漆成白色的大石头的车道旁边,找到他所需要的线索。
一九七四的夏天已经接近尾声,我的案子依然呈现胶着状态。警方找不到尸体,也抓不到凶手,案情几乎毫无进展。
爸爸想到卢安娜·辛格曾说:“等到确定的时候,我会不动声色,悄悄地把他杀了。”他没有把这话告诉妈妈,因为妈妈听了八成会惊慌失措,惊慌之余,她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而爸爸猜想她八成会告诉赖恩·费奈蒙。
从他造访卢安娜,回家之后发现赖恩在等他那天之后,他就觉得妈妈越来越倚赖警方。爸爸觉得警方提不出什么理论,但每次爸爸批评警方,妈妈总是立刻找出爸爸的漏洞,然后以“赖恩说这不说明什么”或者“我相信警方会查出真相”之类的话搪塞爸爸。
爸爸心想为什么大家这么相信警方呢?为什么不相信直觉呢?他知道凶手一定是哈维先生。但他想到卢安娜说“等到确定”的话,这表示他必须等到证据确凿之后才可以动手,更何况,虽然爸爸打心眼儿里知道凶手是谁,但从法律的观点而言,所谓的“知道”却不是毋庸置疑的铁证。
我在同一栋房子里出生、长大,我家的房子像哈维先生的房子一样四四方方,像个大盒子,正因如此,每次我到别人家作客时,心中总是升起一股无谓的忌妒。我梦想家里有深深的窗户、圆屋顶、露天阳台,卧室里还有个斜斜的天花板。我喜欢院子里种着比人高壮的大树,楼梯下方有个小储藏室,屋外有道高大繁茂的树篱,树篱中有些干枯枝叶围成的小洞,你可以爬进去坐在里面。在我的天堂里,我有阳台和回旋的阶梯,窗户外有铁艺栏杆,钟塔一到整点就传出清彻的钟声。
我熟知哈维先生家的平面图。我的血迹沾在他的衣服和皮肤上被他带回了家,灵魂跟着他进到屋内,他车库的地上留有我温暖的血印,到后来才变黑变干。我也熟知浴室的摆设,在我家的浴室里,妈妈为了迎接迟来的巴克利,在粉红色的墙沿补刷上战舰;哈维先生家的浴室和厨房则是一尘不染,墙上镶着黄色的磁砖,地上铺着绿色的地砖。哈维先生还喜欢把室内的温度调得很低。我家楼上是巴克利、琳茜和我的房间,哈维先生家的楼上则几乎没有任何东西。他在二楼摆了一张直背椅,有时他上楼坐在椅子上,隔着窗户监看远处的高中,聆听从玉米地另一端飘来的乐队练习声。他最常待在一楼后面的房间里,不是在厨房糊玩具屋,就是在客厅听收音机。色欲浮上心头时,他就画些地洞、帐篷之类怪异建筑物的草图。
几个月来,没有人再为了我的事情上门打扰。到了那年夏天,他偶尔才看到一辆警车停在家门前。他够聪明,没有因此改变正常作息,白天到车库或门外的信箱拿信时,他也装出没事的样子。
他调了好几个闹钟,一个告诉他何时该拉开窗帘,一个告诉他何时该把窗帘拉上,他还配合闹钟的指示打开或关掉家里的电灯。偶尔有小孩上门推销巧克力棒或是问他想不想订《晚间新闻》,他总是客气地回答,态度虽然和善,口气却是公事公办,不会让大家起疑。
他仔细编排每样东西,这样他才觉得安心。这些小东西包括一个结婚戒指、装在信封里的一封信、一个鞋后跟、一副眼镜、一个卡通人物图案的橡皮擦、一小瓶香水、一个塑料手镯、我的宾州石以及他妈妈的琥珀坠子。等到夜深人静,确定不会有送报生或邻居来敲门之后,他才拿出这些东西。他像数念珠一样盘点每样东西,他已忘了东西属于谁,我则知道每个物主的姓名。鞋后跟属于一位名叫克莱尔的女孩,她是新泽西州纳特利人,个子比我小,哈维先生把她骗到厢型车的后座。(我觉得我不会跟人到车子的后座,我只想知道哈维先生如何在地下挖出一个不会倒塌的地洞,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