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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诃夫1887年作品-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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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儿……哪儿都没有去过啊。……”

“撒谎,撒谎!你出门的时候身上带着紫罗兰香水的气味,现在你身上却换了白芷香水的气味!我这个不幸的人啊,我全明白了!请你对我说清楚!起来!人家在跟你说话,不准睡觉!她是谁?你到谁家里去过?”

您睁大眼睛,嗽着喉咙,傻呼呼地摇头。……“你不说话?!你不回答?”您妻子继续问道。“不说吗?我……把我气死了!大……大夫!他把我折磨苦了!我要死了!”

现在,亲爱的男人,您穿上衣服,坐车去请医师吧。祝您新年快乐!

「注释」

①《达利拉》是。费里埃的剧作,由H。多尔戈鲁科夫和H。胡杰科夫译成俄文。该剧写专横的美人埃莱奥诺拉断送了天才诗人和作曲家安德烈·罗斯维因的生命。

②索洛宁(1857—1894),一八八四至一八九一年是科尔什剧院的演员,曾饰演过《达利拉》一剧中的安德烈·罗斯维因一角。

③巴腾堡(1857—1892),德国王子,一八七九年任保加利亚的大公,一八 八六年退位,是极端的反动分子。

④指穆特库罗夫和斯达木布洛夫,保加利亚的政治活动家。

⑤基督教节日,在一月十九日。

⑥谢尔盖的法国名字。

⑦谢尔盖的爱称。

。。。!



香槟无赖汉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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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槟无赖汉的故事

我这个故事开些的那年,我正在我国西南一条铁路线上的一个小火车站上当站长。至于我在小火车站上生活得是快乐还是乏味,您只要想一想周围二十俄里①以内没有一户人家,没有一个女人,没有一家象样的酒店就可以明白了。我当时正年轻力壮,血气方刚,办事任性,头脑糊涂。唯一的消遣只有观赏客车的车窗,喝那种由犹太人搀了麻醉剂的下等白酒。往往,车窗里闪过一个女人的头,我就呆呆地站住,跟一尊塑像似的,气也透不出来,凝神细看,直到那列火车变成一个几乎看不清的黑点才罢休。要不然我就尽量灌那种难于下咽的白酒,喝得头昏脑涨感觉不到一个个钟头和漫长的日子怎样过去。那儿的草原,在我这个生长在北方的人眼里,好比鞑靼人的荒芜的墓园。夏天,草原上一片庄严的宁静,螽斯单调地叫着,晶莹的月光叫人无处藏身,这些都使我心绪沮丧而忧伤。冬天呢,那片没有一丝污迹的白色草原,寒冷的远方,漫漫的长夜,豺狼的嚎叫,就象恶梦一样压在我心上。

这个小火车站上住着几个人:我和我的妻子,还有一个病弱而耳聋的电报员和三个看守。我的助手是个害痨病的年轻人,常到城里去医病,在那儿一住几个月,把他的职务同使用他薪金的权利一齐交给我了。我没有孩子,至于客人,那是用任什么东西也没法引上我的家门的。我自己只能到沿线的同事家里去做客,而且就连这种做客,一个月也顶多只有一回 。总之生活乏味极了。

我记得,我正跟我妻子一块儿过年。我们在桌旁坐着,懒洋洋地嚼东西,听耳聋的电报员在隔壁房间里按电报机而发出的单调响声。我已经喝过五杯搀麻醉剂的白酒,用拳头支住我沉甸甸的脑袋,想着我那种没法克制和摆脱不了的烦闷,可是我妻子坐在我旁边,眼睛紧盯着我的脸。她凝神瞧着我,只有世界上除了漂亮的丈夫以外什么也没有的女人才会这样瞧我。她痴心地爱我,象奴隶一样,不但爱我英俊的外貌或者灵魂,而且爱我的罪恶,爱我的怨恨和烦闷。就连我发酒疯,不知道该拿谁出气便把她痛骂一阵,她也还是爱我这种残忍。

尽管烦闷折磨我,我们却带着不同寻常的欢喜心情准备过年,有点焦急地盼望午夜到来。事情是这样,我们家里收藏着两瓶香槟,是真正的货色,酒瓶上贴着“柯利科寡妇”②的标签。这点宝藏还是秋天我到段长家里去参加洗礼宴,跟段长打了个赌而赢到手的。从前我在学校里上数学课,往往感到闷得慌,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不料有一只蝴蝶忽然从院子里飞进教室来,顽皮的男孩们就摇一下头,开始好奇地瞧着它飞,好象他们看见的不是蝴蝶,而是一个什么新颖奇特的东西似的,如今这两瓶普通香槟偶然落到我们这个枯燥乏味的小车站上来,也同样会给我们解闷。我们一句话也不说,时而瞧着钟,时而瞧着酒瓶。

等到时针指着十一点五十五分,我就动手慢慢地开瓶塞。

不知道是因为我喝多了白酒而没有力气呢,还是因为酒瓶太湿,总之,我只记得瓶塞刚刚啪的一响飞上天花板,那个酒瓶却从我手里滑下来,掉到地板上了。泼出去的酒至多不过一杯,因为我总算赶紧抓住酒瓶,用手指头按住冒沫子的瓶口。

“好,恭贺新禧,祝你得到新的幸福!”我斟上两大杯酒说。“喝吧!”

我妻子接过酒杯,用惊慌的眼睛凝神看着我。她的脸变得苍白,现出恐惧的神情。

“你把酒瓶掉在地下了?”她问。

“是的,掉在地下了。怎么,这有什么关系?”

“这不吉利啊,”她说着,放下酒杯,脸色越发白了。“这可是个不吉利的兆头。这是说我们今年要遇上什么不好的事。”

“你也真婆婆妈妈的!”我叹道。“你是个有知识的女人,却象老保姆似的胡说起来。喝吧。”

“求上帝保佑我是胡说才好,不过……一定会出事的!瞧着吧!”

她甚至没让嘴唇沾一沾她的酒杯,就走到一旁去,沉思不语。我说了几句反驳迷信的老套头,喝下半瓶香槟,从这个墙角走到那个墙角,然后走出去了。

外面正是宁静的寒夜,现出一派冰冷而阴森的美。月亮和它旁边两朵松软的白云高挂在小车站的上空,一动也不动,象是粘在那儿了,仿佛在等什么东西似的。它们洒下淡淡的清辉,温柔地抚摸白色的大地,似乎深怕触犯它的羞涩。那种亮光照亮了一切:雪堆,铁路的路堤。……四下里静悄悄的。

我沿着路堤走去。

“蠢女人!”我瞧着布满繁星的天空,暗自想着。“即使承认兆头有时候会应验,我们又会发生什么不吉利的事呢?过去经历过的和目前存在着的不幸已经很重,很难想象还会有什么更糟的情形了。鱼既然已经落网,下了油锅,加好佐料,送到饭桌上,那么它还能遭到什么更大的灾难呢?”

一棵高高的杨树披着重霜,出现在淡蓝色的幽暗里,活象一个穿着白布尸衣的巨人。它严峻而沮丧地瞧着我,仿佛跟我一样了解自己的寂寞。我看了它很久。

“我的青春白白地断送了,如同没有用处的烟蒂一样,”我接着想。“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我原在中学念书,后来被开除出来。我出生在贵族家庭,可是没有受到教育,没有教养,我的知识不会比哪个加油工人多。我没有安身的地方,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友,更没有我喜爱的工作。

我任什么本事也没有,在这年富力强的时候只好跑到这个小车站来做站长。我这一辈子除了失意和灾难以外什么也没经历过。那么还会发生什么不吉利的事呢?“

远处出现一个红色的亮光。一列火车迎着我开过来。沉睡的草原听着列车的隆隆声。我的思想那么沉痛,我觉得就连我的思想也好象在发出声音,那电线的嗡嗡声和列车的隆隆声仿佛就在表达我的思想。

“那么还会发生什么不吉利的事呢?我的妻子会死掉?”我问自己。“这也并不可怕。人是瞒不过自己良心的:我并不爱我的妻子!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跟她结了婚。现在,我年轻力壮,她呢,却憔悴,衰老,愚蠢了,满脑子的世俗之见。她那种肉麻的爱情、干瘪的胸脯、凝滞的目光还谈得上什么美妙?我只是将就着跟她过下去罢了,可是并不爱她。那么会发生什么事呢?我的青春白白断送了,就象俗语所说的,连一小撮鼻烟也没换来。女人只在火车的车窗里露面,从我面前闪过去,象流星一样。爱情过去没有,现在也还是没有。

我的勇气、胆量、热忱都白白糟蹋了。……一切都化为灰尘,我在这草原上的财富连一个小铜钱也不值。“

列车隆隆响着从我面前飞过去,车窗里红色的灯光漠不关心地照着我。我看见它在小车站的绿灯旁边停住,歇了一 忽儿又往前开去。我走了两俄里光景,又往回走。凄凉的思想没有离开我。尽管这在我是痛苦的,然而我记得我当时似乎还极力把我的思想弄得更凄凉,更阴暗。您知道,凡是思想浅薄而自命不凡的人往往在感到自己不幸的时候反而得到某种愉快,他们甚至在自己面前卖弄自己的痛苦呢。我的思想有许多是真实的,可也有许多是荒唐的,带着夸耀的意味,我那句问话“那么还会发生什么不吉利的事呢”就有一种孩子气的逞强意味。

“是啊,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呢?”我在回家的路上问自己。

“我觉得我什么事都经历过了。我害过病,损失过许多钱,每天受到上司的申斥,挨着饿,还有一条疯狼常跑到小车站的院子里来。还会出什么事呢?我受过侮辱,受过委屈,……而且我自己有的时候也侮辱别人。也许只有没做过罪犯了,不过我觉得这是我不会犯罪,上法院我倒并不怕。”

两朵白云已经离开月亮,停在远处,看上去它们好象在悄悄说着什么不能让月亮知道的话。微风吹过草原,带着那列远去的火车重浊的隆隆声。

我的妻子在我们家门口迎接我。她的眼睛里含着快乐的笑意,整个脸上显出高兴的神情。

“我们家里出了新鲜事儿!”她小声说。“你赶快回到你的房间去,换上一身新衣服。我们家里来客人了!”

“什么客人?”

“舅母娜达里雅·彼得罗芙娜刚刚坐火车来了。”

“哪个娜达里雅·彼得罗芙娜?”

“就是我舅舅谢敏·费多雷奇的妻子。你不认识她。她是个十分善良的好女人。……”大概我皱起了眉头,因为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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