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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开始了!趁我还没有嚎叫,您快走吧。不,我不愿意您留在这里。但愿您记住我向您奉献的那一点尊敬之心。她吧,您走吧,走吧。让我的儿媳妇到这儿来。无论我表现得怎么样,她也会尊敬我的,因为这是她的天职。呸,而且,每当她生孩子的时候,也是大喊大叫,全家都能听见,可是有人告诉我,您生孩子时是一声不吭的。瞧,这也是咱们之间的差异。啊,主啊!您走吧,听我的话,再见了!”
下葬以后,蒙克顿勋爵走到比阿特丽斯眼前。
“特尔福德夫人,我感谢您为我母亲所做的一切。”
“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做。”
“您使她的暮年过得好了一些,这是她临终时告诉我的,我应当报答您,结果有机会向您感恩,我很高兴。”
“您错了,”比阿特丽斯用颤抖的声音说。“是我应该向她感恩。她向我揭示了真理。”
他难看的脸上露出迷人的笑容。
“这一点也就表明了她对您的看法。”
他紧紧地握了握她的手,就走了。
以前,她没有体会到,这位爱开玩笑的老夫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现在,处在突如其来的绝望中,她明白了,她失去了一位真正的朋友。
蒙克顿夫人去世后不久的一个下午,比阿特丽斯听见前厅里有争吵的声音,便走出了书房。迪克和包比面对面地站着,脸都气得通红。怒冲冲地,声音也很刺耳。她开门时,两个人已经开始打架。
“包比!迪克!马上住手!”
扬起的拳头放下了,但是耳边响起了两愤怒的声音。
“一个一个说。包比,让迪克先说。迪克,说吧,不过要心平气和一点。”
她耐心地听他说,偶尔提一个问题。在他冷静下来以前,她什么也没有说。
“好,如果你未经同意就拿了包比的风筝,而且把它放出去了,依我看,你应该道歉,而不是怒气冲冲骂他。”
“我不是有意放掉的!我本来是要道歉的。可是他对我大吵大嚷。是他挑起来的。”
“不对,迪克。是你挑的头,因为你放掉了他的风筝。你认为你不应该向包比道歉吗?”
迪克很不乐意地道了歉。
“好,你现在去找风筝吧,它可能落到田野上了。以后要温和一些。记住,你大,应当作出榜样。”
他走了。包比垂着头,站着不动,低声哭泣。
“包比,到自己房间去。我替你害羞。我还以为你是个懂礼貌的人呢。”
她向门口迈了几步。
这太不公平了!她没有让他说一句话,无条件地相信迪克的话。迪克的错误要比他大得多,可是她却惩罚了包比。这么多年来,她还是头一次这样处理问题。如果包比感到委屈,那是合理的。但是命令是不能改变的。既然决定了,就应当执行。如果这会……
她站住了,使劲攥紧拳头。
包比不哭了。他慢慢走到她跟前,默不作声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伸出手来,抚摩着她的胳膊。
“可怜的妈妈。”
他再也没说什么,就上楼去了。她慢慢回到书房,坐下来,突然痛哭失声。
可怜的孩子!有一天他也会明白,这是一个什么世界。如果他在还没有失去对人类的信任之前就死去了……如果他在知道这件事以前就死去了,那她就和他一道……
那个几乎被她战胜的妄自菲薄的恶魔,又从往事中重新显露出来。
“卑鄙的懦夫!难道不是所有的人都命中注定迟早都要知道这一点吗?是的,正是所有的人,除了象亨利那样安然靠别人养活的人以外。一开头就应该让包比明白,你是什么人,那他就能忍受这种失望。而等待你的,是愉快而平静的暮年,我亲爱的。”
第二天,她把吵架的事写信告诉了沃尔特,还告诉他,那孩子是怎样出乎意料地接受了她那不公平的处理。她只字不提,这以后在她内心激起的感情波涛。对无限母爱的诅咒,只涉及她本人,她应自己承受这一切。沃尔特自己的苦楚,就够他受了。
“小鸟中谁最漂亮?”
“我的孩子,”乌鸦说。
她不想用各种感伤的蠢事打扰他,但她很需要他出主意。是不是直接告诉包比,是她错了?她认为,还是诚实比较好。在她看来,受了不公正的委屈,可能在孩子心灵上播下危险的种子。如果这种感情使他痛苦,也会破坏他和迪克的关系。别一方面,她承认错误,会不会使他牢固记住他本来很快就会忘记的东西呢?
“最糟的是,”她写道,“我甚至忘记,包比多么爱风筝。我生气,是因为我觉得,为了这样一件区区小事,他表现得竟如此恶劣。但我认为,为了别的玩具,他不会生这么大的气。在他身上逐渐形成一种强烈的爱好,爱好在空中飞翔、飘浮或者飘荡的东西——比如去朵或者杨树花。这些东西好象使他着迷。我认为,他长大以后,会从事气球的试验,或者成为一位鸟类学家或者只是一个用诗来歌颂蒲公英绒毛的幻想家。”
沃尔特的回信中仔细衡量了所有可能的行动方针及其后果。他在信的最后出了个主意——不要采取任何措施。
“你平时很公平,因此你的一次偶然的过失,未必会在包比的心灵上留下深刻的痕迹。如果他不能理解,他很快也会忘掉所发生的一切。在他能用什么东西代替幼稚的幻想以前,就去破坏这种幻想,你就可能给他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在只要还可能的时候,就让他仍然是个孩子吧。这样,他很快就会知道,即使母亲,也不总是绝对正确的。”
“幸好,放风筝的季节过去了。到四月份他生日时,我给他寄一个大风筝去。现在我建议,你马上开始学习物体在空中飞翔的理论,常常和包比一起吹吹肥皂泡,和他谈谈这些东西。”
包比满十岁生日时,收到舅舅送给他的一个非常好的风筝。他兴高采烈地把风筝拿给母亲看,入迷地描述风筝的优点。她想,沃尔特比她有远见多了。
六月里天气明朗的一天,比阿特丽斯坐在书房里,一个风筝的阴影掠过她的书本,她抬起眼睛看了看,笑了。通过阳台的玻璃门,她看到包比站在草地上,长着栗色头发的脑袋向后仰着,正心旷神怡地注视着心爱的玩具在飞翔。她走上阳台,站在台阶的最高一级上,就象他看风筝那样望着他。
突然,院内的绿篱笆后面响起了叫喊声和吵闹声。从那里常常传来工人的说话声,但这次的声音充满了惊恐。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是在牲口棚吗?这些蒂斯德公牛……应该把孩子叫回来。
“包比,到这儿来,快!”
他没有回答,全神贯注地看着风筝。一头被追捕的硕大无朋的公牛——这是亨利引为骄傲的一头——跳过篱笆门,哞哞地叫着,在花园里奔跑。
“包比!”
她跑下台阶,向草地奔去,她的惊叫声和孩子的惊叫声混在一起。他朝她跑过来,他去抓风筝的线,摔倒了。比阿特丽斯扑倒在他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他。刹那间,她被抛到一边去,后背摔在小路的砾石上。在还没有完全失去知觉以前,她看到,公牛把孩子挑在牛角上,又把他扔到自己的脚下,她听见……
她清醒起来,嚎啕大哭——好象又看到公牛和包比。两天来,她不认人。最后,大夫告诉亨利,她恢复了知觉,在召唤丈夫。他可以进去几分钟,但应保持镇静,什么也不要对她讲。
变得难以辩认的亨利,踮着脚走进卧室,站在床边浑身哆嗦。
“你好一点了吗?”
她的声音如同她的脸色一样,无精打采。
“你什么也不要对我隐瞒了。我看见了。包比被摔死了。”
第二部 第一章
“将来她还能恢复到原先的那个样吗?你说呢?亨利问道。”
沃尔特不言语。他没有勇气说“不会”,也不敢说“会”。
不幸的事故发生以来——已经十个月了——亨利几乎总待在巴顿,因为他是这个破落家庭的最后一根支柱。可怜的亨利意料不到地面临着多年未遇的严峻的生活问题,现在他孤立无援,就象一头失去了主人的狗。
比阿特丽斯感觉身体比预料的好。前半年,她卧床不起,可是现在,没有人扶着,她也可以在房间里走一走。当然,不能指望她将来走得快,走的时间长。因为她除了脊椎受伤外,还受了无法医治的内伤,据大夫的意见,这会使她痛苦终生。但她已经没有瘫痪的危险了,大夫认为,明年她就可以逐渐多做一些事。
但令人怀疑的是,她是不是愿意做什么事。看来,她所经受的这次震荡使她变成了另一个人。坚强的意志无影无踪了,在她婚后的岁月里,巴顿完全靠这种意志维持着。她的头脑仍然清醒,如果能把她的注意力吸引到家务一类的事情上来几分钟,她还能象原先一样敏捷地解决这些问题。但只要外部压力哪怕减弱一分钟,她的兴趣就会消失,这一切事情就会又会流露出奇怪而又令人畏惧的冷漠。象从前一样,她还是那样温柔,深明事理,对待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