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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位:(非常尖酸地)英国人说有些事是不能谈论的,肃静,关上门。
第三位:(相当兴奋地)但是听我说——只半分钟——不要扯得太远了,这很有趣,现在我们真的有点眉目了,如果你们说的有道理,那么谨慎就是迈向真正艺术的第一步——对吗?我们说的谨慎又指的是什么呢?谨慎是虚假的害羞,真正害羞的反面,而后者又是崇敬的反面,崇敬是优点,是伟大艺术必须具有的东西。
对吗?
凯瑟琳避而远之了。她7月13日,星期四到达,显然打算多呆几天,但周末以前她就写信给劳伦斯和贝阿特丽丝?坎贝尔,明确告诉他们自己星期一将回家去。无论这种突然改变的原因是什么,她确实成为自己一些故事中描写过的谨慎的妻子;格特勒告诉柯特,他自己到达佳星顿时,她已离开了,说早就预料到了。柯特回答说:“你关于夫妇的格言又一次被证实了。”他们可能同时都想起了卡尔科插曲。
在松姆河的进攻——90英里的喧嚣——已进入第三个星期,此时凯瑟琳离开了佳星顿的草地池塘,回到默里身边。7月1日,在一天一夜之间就有两万英国士兵死于战场;而在接下来的三个月中,40万士兵死于机关枪或炮火之下或死于脓肿溃烂,死于那个夏天伤员们居住的闷热的铁皮小屋中;紧接着又传来了默里年少时两位好友死亡的消息。如果事实真相能够在报纸上刊载出来,正在英格兰享受8月份美好时光的人们可能几乎不会相信。古德伊尔仍在受训,在他的文稿中有一段题为《气象员的自白》的诗歌,是这一年的某个时候写的,下面是那首诗的结尾几行:但是没有时间悲哀,明天我就要化作尘埃。
悄然甜蜜地解体,慢慢轻柔地归入虚空世界。
我感到你悄悄地来临,那减弱的微光似在迎接你的到来。
我看到我的小诗,渐渐不如以往那样“帅”。
直到有一天失去了敏感,告诉我该说的已说而不必再等待。
让我在黄土中掩埋,等待着安息和蛀虫的作怪。
古德伊尔以埃塞克斯①军团一位军官的身份在1917年3月去了法国。5月17日,他从阿腊斯②附近的一个加拿大伤员治疗站写信给父母,告诉他们几天前一颗炸弹将他埋在战壕里,炸碎了他的左腿,脚被锯掉了;他收到了他所要的乔伊斯的《都柏林人》;他“今天早上感觉好些了”。但另一只脚不久也被锯掉了,他死于5月23日,似乎还未来得及阅读乔伊斯那篇有关爱过并死去了的人们的故事③,及其结尾处那美丽的句子。
战争也向默里和凯瑟琳迫近,在康沃尔时,就有新的征兵信送到默里手中。在梅勒,默里去过征募中心,再次体检,被归入b?2类。虽然他眼睛近视,不能参加战斗,但可以去劳动营,也许将被送往亚丁④建造防浪堤。一位好心的上校说这对于一位牛津大学生太过分,他应该做翻译或诸如此类的事,他没有朋友能够帮忙吗?因此默里只好求助于老交情,给埃迪?马什写信。
他说自己不是胆小鬼,但不想被雇去在西姆拉清扫总督的花园;到10月1日他必须找到一项为国效劳的工作,埃迪是否能帮忙介绍一下?
8月,按照马什的安排,默里去伦敦看能否在内政部找到一个工作(没有获得),凯瑟琳留在梅勒,不知前景如何。他还去了佳星顿,j。m。凯因斯⑤和j。t。谢泼德都在。克莱夫写信给妻子瓦妮莎说,凯因斯没有尽力帮忙,他本来可以在高级官员面前通融一二,“多帮帮”某些朋友,例如“默里将被发配去亚丁的劳动营,我们都很喜欢默里,问过梅纳德是否能帮忙,他拒绝了。谢泼德上周末来此,立刻替他在作战部找到了一个好工作,每周5英镑。”
默里的小说《静物画》在经过许多次退稿后,终于由康斯特布尔①出版,但得到的反应极其冷淡,在所有佳星顿的通信中无一字提及,凯瑟琳的信中也没说什么,只有劳伦斯对柯特说那“只是堆砌辞藻而已,又是那种莫名其妙,变态的自我扭曲。”
劳伦斯和弗丽达确实在夏日的某一天到梅勒回访过,虽然有些不大情愿。当他们乘坐小艇沿河而上野餐时,一阵狂风几乎使他们掉入河中淹死,但问题不仅在此,显然还有别的什么地方不对头。
默里告诉奥特琳,“他回家后给我写了一封恐吓信,这是我从他那儿收到的语气最为激烈的信,说我有着同威廉?罗伯森爵士一样的灵魂,但我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更聪明,或更不喜欢他。”罗伯森将军是帝国总参谋长,劳伦斯是针对默里愿意为作战部效劳而言的。
①埃塞克斯:英国东南部郡名。——译注②阿腊斯,法国北部城市。——译注③指乔伊斯的名篇《死者》。——译注④亚丁,也门首都。当时也门为英国殖民地。——译注⑤ j。m。凯因斯(1883~1946),英国著名经济学家。他最重要的著作是《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此书被认为可与亚当?斯密的《国富论》、马尔萨斯的《人口原理》相媲美。他的不少经济思想对英美等国的经济政策有很大影响。——译注①伦敦一出版社名,以创办人康斯特布尔(1774~1827)命名,曾一度独资经营《不列颠百科全书》。——译注默里评论陀斯妥耶夫斯基的书也在8月出版,他仍寄了一本去泽勒,换了任何别人,得到那样的对待会立刻终止他们的友谊。劳伦斯不过“随手翻翻”,含沙射影他说默里像讨厌的鸵鸟一样把头埋在沙里企图发现真理,还令人厌恶地扭动着屁股。陀斯妥耶夫斯基也可以同样地把头夹在两脚之间,在空中扭动着屁股。
他说,“你想独自一人,我也想这样,不想被任何人,不想被世界打扰,那一切我都觉得卑鄙下贱,散发着臭气。”至于她,“我不知道凯瑟琳将要做什么,”两天以后,他对柯特说,“我也不关心,我厌烦他们,真的。”
凯瑟琳跟着默里去了伦敦,他在作战部做翻译,9月初就要开始工作,因为没有地方可住,他们只有暂时分开,凯瑟琳睡在布雷特在沃尔斯柯特①附近的工作室,那儿只有一张床;默里去了贝福特②一家廉价的旅馆,他们的家具都暂时放在梅勒的小屋里。
①均为伦敦地名。——译注
②均为伦敦地名。——译注
高尔衔和佳星顿
我把珍贵的书寄回佳星顿,花了我不少时间读它,像往常一样,我认为信件才是唯一令人满意的文学形式,它们能如此令人惊异地叙述事实,对吗?
读到最后我觉得自己似乎在那些人中生活了多年,但是谢天谢地我不在其中。
——斯特雷奇致奥特琳?莫瑞尔夫人
1916年10月31日
无论在康沃尔曾发生过什么事,都不能使凯瑟琳改变对自己相信的那个劳伦斯的忠诚——她回伦敦几天后就证实了这一点。
一天晚上,她同柯特和格特勒一起去皮卡迪利广场的皇家咖啡馆——劳伦斯轻蔑地称为“外界”的地方,当时那儿是波希米亚人和作家常常光顾的场所,威廉?奥彭①的一幅画曾传达过其中喧闹花哨的气氛:狭长的大理石桌子,绿松石柱子,乔治?莫尔②,奥古塔斯?约翰①和妮娜?汉姆尼特②的脸庞出现在顾客中。同凯瑟琳他们坐在同一张桌旁的几个人拿着一本劳伦斯的新书《阿摩斯》,正在讥笑其中的诗歌,凯瑟琳按捺不住,彬彬有礼地要了这本书,站起身,拿着书走出了咖啡馆,柯特和格特勒跟随其后。
这事柯特讲给了劳伦斯听,就成为《恋爱中的妇女》里“戈珍在庞巴杜咖啡馆”这一情节。人们一直以为那晚上讥笑的人是菲利普?黑塞尔丁和迈克尔?阿伦——他们被认为是小说中角色的原型,但事实上当时两人都不在常第二天,格特勒和当时不在场的奥尔德斯?赫胥黎都写信告诉了奥特琳实际上的情景,两人的叙述都暴露出自由英格兰的种族主义态度。格特勒说他和柯特以及凯瑟琳(一个波兰犹太人,一个乌克兰犹太人以及一个殖民地人)发现咖啡馆已经客满,只好坐到一张已由一个黑人占住的桌子旁去,“也许是印度人——但属于瘦弱型”,他们几乎没注意他。过了一会儿,“一个白鲱鱼一样瘦长的女人,火红色的头发高高盘在头发上”来同他坐在一起,接着又来了一个黑人。
我们立刻开始讨厌这三个人,让我们大吃一惊的是他们居然谈起“学问”来——他们是黑人大学生——用的是字斟句酌的“标准”英语,他们谈论陀斯妥耶夫斯基、俄国、《新时代》,现代派味十足,这已让我们足够恼火,但是想象一下这时我们的惊骇和痛恨吧!那个头顶干牛粪的红头发拿出一本劳伦斯的诗集,开始同另一人谈起劳伦斯来,用的是那种仔细挑选的长字眼。
我们一直对他们耿耿于怀,现在知道该采取果断措施了。
我们坐在那儿想着,突然凯瑟琳朝他们甜蜜地一笑:①威廉?奥彭(1878~1931),英国画家,尤以肖像画著称。——译注②乔治?莫尔(1852~1933),爱尔兰小说家、诗人、批评家。——译注①奥古塔斯?约翰(1878~1961),英国油画家、壁画家、版画家。他的肖像画以有力地深刻表现当代政界及艺术界杰出人物的性格见长。——译注②妮娜?汉姆尼特,生平不详,英国画家。——译注“让我看看那本书好吗?”“当然可以”,他们全都笑咪咪地说——笑得比她还更甜。想想他们的惊骇和不知所措吧:凯瑟琳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拿着书,我们泰然自若地跟着她——若无其事地走出了咖啡馆!!!
凯瑟琳从没有喜欢过妓女,或那些她认为像妓女一样的人。
奥特琳可能同时收到赫胥黎的来信。赫胥黎当时21岁,即将加入佳星顿“体力劳动者”的行列。凑巧事后的第二天早晨他遇见了“黑人大学生”中的一位,听了他的叙述,知道奥特琳夫人认识他——他就是那位印度法学学生h。s。苏哈罗迪——立刻把消息告诉她。
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