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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经历,就去看书、看小说、看电视、看漫画,那里有许多人展示着不断被重复的人生,那些东西看得越多,就越容易重复到别人的人生,既然过程重复了,结果也差不了多少,既然差不了多少,就到了尽头,从此展开拼拼贴贴别人人生到自己人生的过程,从此周而复始,从此循环,漩涡,黑洞,坠落。」颖如的用词越来越不像日常口语,而像是经过深思熟虑过的讲稿。
令人灰心的讲稿。
「妳的意思是说,别看电视看太多吗?」我胡乱说着。
「不,恰恰相反。」颖如的回答令我意外。
「喔?」我。
「多看电视多看电影多听广播就会知道,这社会有很多管道告诉一个人,其实你不管怎么努力,都不免成为另一个已经「被成为」的另一个人。这样很好,早点知道自己只是集体循环中一个可以被轻易取代,不,甚至是不需要被取代的一小点东西,就可以早点体认到人生其实已到了尽头。」颖如又开始剥奶球了。
「就算真的是什么循环、重复的,早点体认有什么好处?不知道过一辈子、却很快乐的人也很多啊,就算知道,也可以很快乐的过一辈子不是吗?」我有些不满,但脸上还是笑得很欢畅。
「你说得没错,很多人到了尽头还是笑的出来。」颖如笑笑:「可以笑的时候,就不要哭。这是人之常情。」
「啊?」我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对话的逻辑已经有点失焦了。
不过,我已经开始乱猜颖如绑人胡搅实验的理由。
「对了,你、认、为、自、己的人生到尽头了吗?」颖如没有忘记刚刚那个问题。
「如果妳刚刚说得都是真的,我又凭什么例外?我平凡到了顶点。」我苦涩地说。
颖如颇有兴味地看着我。
那眼神称不上犀利,但那眸子是一种清澈到了无法抵抗的反射,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你还没有到、了、尽、头。」颖如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我不明白。
不明白也写在脸上。
「每个人都有很多机会凿开尽头后的海阔天空,只是不敢凿,不想凿,就这么卡在尽头里。」颖如说得我飘飘然。
「喔?那为什么不凿?」我问。
「因为大家都怕跟别人不一样。」颖如幽幽地说:「大家都怕自己跟屏幕上的别人不一样,所以全部都卡在尽头、一动也动不了,偶而有人动了一下,好一点的便被视作离经叛道,差一点的便被称为落伍。」
我不由得点点头。流行本来就是集体向前看齐,向右转。
「那你为什么认为我还没到尽头?」我不禁有些高兴,不管是什么赞许,只要是加在我头上,我都是高兴的。
「因为,我看得到尽头。虽然你为什么还没到达尽头,我不知道,也或许你到过又后退,也或许你正在想办法避开,但你终究还没走到集体周而复始的长长排队里。」颖如的瞳孔张得很大。
霎那间,我彷佛被拴在无法动弹的黑暗里。
「而且,从我的身体反应里,我没有感觉到尽头的气味。」颖如笑笑,我却明显知道这绝对不是笑。
「妳的身体反应?」我不由自主打直了身子。
「每个人都走到了尽头,也都成为尽头,而我,没办法在尽头前待太久。」颖如喝了一口漾满白色牛奶的贵夫人咖啡,这是她的第一口。
「待太久会怎样?」我问。
我想,这就是所有问题的答案。
「我会凿开它。」颖如放下咖啡。空空如也。
。。。!
第七章 1/2老鼠
(/小|说|网)
后来我跟颖如一起回到了老宅。
跟她并肩走在一块的时候,我的呼吸已经不会凌乱急促、也不会下意识地同手同脚。
要说我已经不惧怕颖如了吗?那真是大错特错。
我只是觉得亲近,或者说一种被认同的感觉。
我、还、没、到、尽、头、吗?
被认可的感觉让我不由自主对颖如崇仰了起来,连呼吸都开始毕恭毕敬。
但我还是害怕颖如。
因为这是我崇仰她的根本,也是我认同她的起点。
「以后有机会多聊聊。」我说,站在楼梯口挥手。
「好啊。」颖如说,一贯淡雅的微笑。
颖如回到她的房间。
我回到了电视前。
我一边想着怪怪的问题,一边看着电视里陆陆续续回到自己房间的房客们。
问题一。
如果颖如邀我进她的房间喝咖啡,她一样会将我迷昏吗?
「会的,她会令我害怕不是没有原因的,她总是吓我一跳,她才不管我到了尽头没有。」我举手,自问自答。
所以,将来我依旧会拒绝夺命的邀约。
问题二。
颖如说她看得见尽头,她是有精神病还是怎样?还是异能力者?还是胡说八道?
「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不想走到周而复始的尽头,所以干脆卯起来大干一场?」我举手,自我议论。
但这种直接因果式的推论一定不适用于颖如,尤其我不清楚她身上还嵌着几个晦涩离奇的人生理论,说不定还有一个叫「人生就是不断的进行实验」理论,或是「静态凌虐才是高尚的品德」理论,或是她有信手捻来种种奇怪人生理论的习惯?
我零零碎碎地想着,后来老张回来了,七点十二分喝下不干不净又色不溜丢的过期牛奶,柏彦八点回来,九点半吃光了昨晚剩下的沈睡泡面,九点四十分就趴死在计算机桌前,王先生跟王小妹五点半回来,现在是十点零八分,离王先生天人交战还有一段时间。
老张喝下的春药药剂其实并不重,因为我必须「控制」老张决定性爆炸的时刻。前几次的份量都要轻,只需要触发老张遐想就行了,但最关键的一次,必须要由超重的份量来轰炸。
所以今晚的老张,只是一直趴在地板上,一边听着陈小姐的呻吟声难过地蠕动身子,过了半小时后,便一个人径自拎着望远镜上了天台。
一个人只要脑子里只存在一件事,行为便相当好预测,老张就是最好的例子,他所有的行为都被一条无形的线绑在单单「色」一个字上,我只需要蹲下来,摀着耳朵点鞭炮尾巴,老张自己就会飞上天去。
趁着王先生还没吞下药丸,我观察了颖如在房间里的动静后(她浑不理会倒在浴室黑色塑料袋旁的年轻男子,冲了澡,舒适地躺在床上敲打计算机),便轻轻走下楼,打开柏彦的房间。
柏彦计算机屏幕上的聊天窗口甚至还开着,对方的讯息不断丢将过来,等待着柏彦答复。
我将柏彦移到床上去,坐在他的位子上,胡乱丢几个讯息过去,对方似乎是柏彦在网络上认识的女孩子,叫「躺在钢琴上的猫」。
我没跟人在网络上聊过天,我过了那年纪;但我还认得键盘上的注音符号,以及「enter」键,还有我前几天特地去书店买的畅销网交书「第一次的亲密接触」,我可是为了整死柏彦彻底研究了它一遍。
「嘟嘟……你睡着了吗:(」
好恶心,柏彦这死大学生居然自己起了个「嘟嘟狗」的花名。
「嗯…我刚刚发现另一个我……:)」我敲着。
「^^另一个你啊???那是什么???」
「另一个我已经睡着了??现在的我好像破壳而出的蝴蝶耶??感觉很奇妙??」
「听不懂:p」
「我是新的自己?以前的我就像一只丑陋又平凡的毛毛虫?但现在我连呼吸都感觉到自己在蜕变了^^」
「呴呴…那么厉害啊…是不是因为遇见我啊(大心)!」
大心?那是什么东西?这个年代的年轻人都在胡乱造字吗?
「哈哈哈?有可能喔?我等一下就要去探险了???探险我的与众不同!」
「怎么探险啊?(期待的眼神闪闪发亮@o@)」
「我会消失!咻????」
打完最后四个字,我就不再理会那只蠢猫继续丢过来的讯息。
我将柏彦身上的衣服脱的精光,胡乱将脱下的衣物摔向四面八方。
「快使用双节棍,哼哼哈兮?整天光会乱叫!」我笑笑拉着柏彦的双手,将他塞进自己的床底下,然后将衣柜打开,把挂在衣架上的衣服扯得乱七八糟,再将衣柜仔细关上。
「睡吧。」我忍俊不已,坐在他的计算机上又打了一枪,淅哩哗啦射了一地后,将擦过老二的卫生纸丢在地上。
回到房间,盯着另一个黑暗的屏幕。
我坐在床上,看着王先生坐立不安地坐在浴室马桶上,精赤身子淋着热水。
他半个小时前吞下了药丸,而王小妹早已唏哩呼噜睡得香甜。
「应该淋冷水的吧?淋热水可见没好事。」我旁白。
王先生赤着身子,走到王小妹床前,凝视着她。
我从这个角度看不清楚王先生狰狞的脸孔,不禁徒呼负负。
那种天人交战的表情一定很有演技、很扭曲。
王先生的肩膀下垂,胸隆起。
「深呼吸也没用,假装犹豫也没意义。没有人在看你,你只是表演给自己的良心看罢了。。。。。。如果你还以为自己身上有那种叫做良心的内脏的话。」我耻笑着王先生的多此一举。
这个世界上经常发生这种事情。
爸爸会强奸女儿,不管女儿是智障、年幼、还是根本就好大一只,只要爸爸想插女儿,想必都会来上一段天使与恶魔的例行作战,但这些都是假惺惺的作戏。
我提过,我所奉守的第二条人生守则告诉我,只要是需要天人交战的戏码,良心都是自己唱出来的。
唱完了,好戏就会登场。
所以我决不浪费时间在跟良心对话,毕竟会做的事终究还是会去做的。久而久之,我也找不到良心跟我对话了。
「快动手吧。自己的女儿还不是自己生出来的?这种事你同意就行了不是?」我旁白。
但王先生是个龟毛人,他就这么硬梆梆地焊在床前,脚焊着,老二也焊着。
就这么焊了两个小时,我在介于半梦半醒与全睡不醒之间盯着屏幕,都快无聊死了,王先生还是像自由女神像一样屹立在女儿面前,我猜想他是不是站着睡了。
我不断切换着屏幕,等待,又等待。
哈欠一个又一个。
终于,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