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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芹笑道:“罢了,你只将世嫂扮的告诉我。”
宝玉笑道:“实在内人呢没有扮什么,无不过姊妹们玩,将侄儿扮去哄她的。”
宝玉也得意的很,就一直说将出来,惹得曹雪芹、贾琏大笑起来。宝玉道:“二哥还说咱们讲话呢,直到而今终说得一句‘蟋蟀在箱’便了。”
曹雪芹又问他缘故,宝玉也说了。曹雪芹、贾琏又复放声大笑。贾琏就将宝玉的脸抹一抹道:“你还不臊着,亏你还告诉人。”
曹雪芹道:“世兄我还猜着一件,你这个蟋蟀一定输了。”
宝玉道:“怎么知道?”
雪芹道:“你要同着世嫂斗怎么能够不输!”
贾琏道:“宝兄弟,老先生拿话打趣着你,我看你着实地臊。”
雪芹道:“你说他臊,我料他乐呢。”三个就笑了好一会方散。且说黛玉自从经手帐房,治得内外井井,上下钦服。又有宝钗的月子里事情,喜凤出阁的事情碰在一处;又是喜鸾的才情赶不上黛玉,十有八九王元、蔡良要上来回话。这两家事务也实在的烦。黛玉故意从容闲暇,要自己卖弄才情,只一早晨办荣府的事务,晚间回到潇湘馆内方办林家的事务。王元、蔡良早就伺候在园子里,差不多说到一更时分,到了王元、蔡良去后,黛玉开了房门,自有素芳、香雪、碧漪、青荷四人伏事,也并不去使唤紫鹃、晴雯。宝玉一发不便去闹她。这紫鹃也古怪,看见黛玉事烦,也在旁边帮着笔墨写算,到事情完了也就带了绮霞关门。真个主仆两人一般无二。只把晴雯一个人十分为难,要将宝玉推出去,外面自王夫人、李纨、宝钗以下都叫她且陪了宝玉,照顾他早晚的饥饱温凉;里面这黛玉、紫鹃二人又像生成是晴雯一个人该陪伴宝玉,她们两个竟像天长地久只好真个担虚名儿似的。也时常去劝劝,只被她两个着实地取笑。紫鹃取笑她还好回敬两句,偏是黛玉这个人名分儿又尊,嘴头儿又尖利,说笑一句半句着实的难当。晴雯说:“二爷的东西东抛西撂。”
黛玉就笑说:“抛掉了也没有什么奇,只不要撕掉了。”
晴雯说:“二爷寒暖不知道便卸了衣,不怕着了冷。”
黛玉就笑说:“倒不要大冷天穿着短衣裳吓人,惹得人家疼。”
晴雯说:“二爷这样闹连衣裳都闹破了。”
黛玉便说道:“怕什么,连雀金裘破了还有人会织补呢。”
晴雯道:“天气渐渐凉起来,二爷也该添件把袄子。”
黛玉又笑说:“怕没有红绫袄?单只要配全了袄襟儿。”真个也说不尽的尖酸话儿。紫鹃又跟着笑,惹得晴雯面上只是个白一回红一回的。宝玉自从听见了“蟋蟀在箱”一句,心里乐得很:“林妹妹已经同我说一句趣话儿,我正该从此进一步。”又想起黛玉的性情古怪,总要拉住了紫鹃商量。这日正遇着黛玉上头去了,紫鹃、晴雯都在那里。宝玉便同晴雯走到紫鹃房里,先把紫鹃的丫头菊香叫出去了,宝玉就关上门,掇一个椅子儿靠着门自己坐下。紫鹃不知宝玉存着什么意思,就发起急来道:“你们两个不知商议什么主意,青天白日要做什么?你们要拉拉扯扯我就喊起来。况且太太那边有事情,姑娘也在那里等着我,快些开了门让我过去。”
晴雯只笑得了不得,便道:“二爷,断断不要开,咱们这会子尽着地玩她。二爷你不用怕她喊,你爱怎么样便怎么样。你也不用听她哄,太太那边并没有使着她,姑娘也不等她去,通是个谎话儿。我替你守住门,你尽着去。”
紫鹃急起来就道:“你们真个闹,我就寻了死。”
宝玉就可怜儿她说道:“紫鹃姐姐,好姐姐,你当我什么人儿?你这么个人儿我肯闹你?晴雯姐姐看你急得这么样,她就拿话儿来吓你,你不要信她,我不过来同你商议怎么叫姑娘同我说句话儿。”
紫鹃好气又好笑地便道:“好个孩子气儿,真个这样为什么关上门,你快些开了门,给丫头看见咱们青天白日在这里做什么,传到上头去也难听得很。”
宝玉道:“怕开了门你就不肯应承了。”紫鹃笑道:“实在是个傻孩子,叫姑娘同你讲句话儿也容易,怎么要关上门?你不开了门我断不依。”宝玉真个的开了,紫鹃便走出去。宝玉、晴雯跟上来拉住道:“不要走。”
紫鹃道:“走什么?”三个人就坐下了,紫鹃道:“好好,你们两个通做一路儿。”就拿起指头来算算道:“原说是百夜恩,你们不知几千恩了。”
晴雯就啐了几啐。宝玉就央求紫鹃道:“好姐姐,不干她事,是我拉她来的,你怎么叫姑娘同我说句话儿。”
紫鹃笑道:“这也奇了,嘴是姑娘的嘴,她肯说就说,她不肯就不肯,我怎么样劝得她。”宝玉再三央求,紫鹃道:“二爷,你不要性急了,你不知道罢了,我何尝不劝过她,就是姑娘呢,也不比在前了。前日太太向姑娘说:‘宝玉近来顽不顽?’姑娘就说:‘倒觉得安静些。’昨日老爷问姑娘说:‘宝玉看书呢,也还无心情,倒不要叫他丢完了。你也警戒他!’姑娘也答应了。姑娘回到房里来又说:‘二爷的性儿爱吃生冷,怕他停了,你们也当心,我也不同他说话儿,怕他上头上面的。’又说道:‘晴雯的心孔儿也想得到,有什么照应他不过来,上头还巴巴的问着我。’宝二爷你想想,而今姑娘没有你在心上么?还说道:‘宝姑娘房里你们也常叫他过去,陪陪姨太太,不要那边怪着了。’晴雯你们想想,她有什么想不到?你要替她讲话,正正经经、斯斯文文地讲句话谈句心,有什么不依的?你若像刚才关门的形状……”
紫鹃就顿住了,冷笑一声道:“只怕不但不讲,还要闹到搬家呢,我难道不为着你们的?”宝玉、晴雯就慰谢了。宝玉仍旧托她婉劝不提。
且说姜景星到了吉期,照依宝玉一样热闹,将喜凤娶了过去。这姜景星少年殿撰,又是圣眷隆重,新近超迁。从中堂起至各衙门贺喜请酒的也不计其数,还有同年同馆的这班好朋友送诗送画分外密切,送席复席通共闹有十余天。从此,景星、喜凤女貌郎才十分相得,又是林良玉卸了责成,完了心愿,喜鸾又得姊妹同居,真个的乐事赏心,花团锦簇。外面的人倒也不替姜景星称羡,倒羡慕贾政起来,说政老爷门楣到底高,一科两个鼎甲都做了东床。又有人说道:“这算什么,他的大姑娘就是一位娘娘,一个凤胎里长不出燕雀来,况且皇亲国戚,连这两位鼎甲公也上去得快。多着这不是我攀他,也是他求我,你看北京城里富贵人家的姑娘也很多,他这两位为什么不求别人家,就约齐了同求这府里,你看他到底升得快。只苦着那个榜眼公娶过了,若是没娶过求得他一个义女儿通好。”
不说这些没见识的人,且说姜景星将回九之期适逢贾赦得了员外郎,贾政升了京畿道御史,这贺喜的又忙起来。却只得并了一天,请过酒席,黛玉的帐房一席真个十分的烦。到烦过了,黛玉回来,恰好王元、蔡良的话也不多,容易开发,黛玉便走进房来。只见宝玉正正经经地坐在那里,紫鹃、晴雯也在旁边。黛玉便叫香雪、碧漪打了灯到栊翠庵去。宝玉连忙赶过去,遮住了门坐下,就苦苦的说道:“林妹妹,我很知道你是一个冰清玉洁的人儿。就是我这个人儿,你也相信。你想想我们从小儿在一块,我难道得罪过哪一个姊妹来?偶然间或有一半句儿戏话,其实心里头没存着一丝儿的歪心。这是你知道的。我若不是这么样,我就立时立刻化了灰飞了烟,连烟丝儿通被风儿吹灭了。我只恨前生前世不曾修行着投得一个女儿身。我若能前生前世修行的好,今世里也做了一个女孩儿,我不过比不上林妹妹,我这个心却也要比上呢。为什么呢?”
宝玉说到这里,黛玉就不知不觉地坐下来了。宝玉道:“我也能够知道林妹妹的喜欢,也很知道你的厌恶,也很知你连根到底牵前搭后说不出的苦儿。”
宝玉说到这句,林黛玉就揉揉眼。宝玉道:“包管我做了一个女孩儿跟了你,不拘算姊妹丫头儿,总能够知你的心着你的意,你也不至于半点儿生分了我。怎么我就偏不能做一个女孩儿?叫你在这点子上嫌弃了我。我从小同着你一块儿的时候,你也时刻刻地恼我,我总也辩得明,我那一桩儿不记着。你为什么恼我呢?你的心里头无不过是一句话儿,无不过说:‘我林黛玉一个人连宝玉通不能知心了,还不委屈死呢!’你可是这个意儿?”
黛玉就忍不住掉下泪了,宝玉便道:“你若不是这个意思,你为什么不恼别人,单单地容易恼着我?但只是我自出娘胎同你见面来,没有一件事不向你辩明,单单是娶宝姐姐一节,我同你生离死别……。”
说到此,宝玉就哭起来,黛玉也尽着淌泪。宝玉道:“提起这一节实在委屈死人呢。一家子,从老太太起个个说娶的是你,临进房时还只见雪雁搀着了你。到得见了宝姐姐我就骇死了,我不打量宝姐姐害着臊,我也顾不得她,我就叫出来:‘林妹妹,林妹妹你往哪里去了?宝姐姐你怎么霸占住了!’谁也没人理我。罢了,罢了!往后的事情我也不忍说,只怕紫鹃也多说过了。我从前说过做和尚。林妹妹,好妹妹,我只不曾负了这句话呢。”
当下黛玉、宝玉、紫鹃、晴雯四个人一齐伤心起来。宝玉道:“我好容易我们两个人重新见了面,又是千难万难地聚在一块儿,又是千哀万求得这一个时辰儿剖一剖。好妹妹,你不想而今,想从前,你怎么狠心到这样地步,连一个字儿不回呢?”
黛玉一面尽着掉泪,一面也说道:“晴雯妹妹你同他去歇吧,我也被他闹烦了。”
宝玉就站起来恨道:“罢了,罢了,我枉的为人一世!林妹妹始终恨着我,说不明白了,我还要活什么,我就将这个刺出我的心来。”宝玉说着就要抢旁边小桌上的剪子,慌得紫鹃连忙拿去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