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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升阳馆酒店上坐定,酒保烫上酒来,济公一上手,就吃了二十余碗,吃得高兴道:‘你妻子怪我来同你吃酒,不知吃酒也有些好处。’我有个小词儿,唱与你听著:
日日贪杯似醉泥,未尝一日不昏迷;细君发怒将言骂,道是人间好酒儿。莫要管,且休痴,人生能有几多时?
杜康会唱莲花落,刘伶好舞竹枝词,总不如渊明赏菊醉东篱,今日人何在?留得好名儿。
张提点连声叹道:‘妙绝!妙绝!我偶然带得四幅笺纸在此,趁你今日闲著,替我写四幅,悬挂在家里,待你百年之后,时常取出来看看,也是相好中一念。’济公口里不说,心里想道:‘这话分明是催我死!’也遂答道:‘也好!也好!’张提点在袖中摸出笺纸,铺在桌上,又向酒家借了笔砚,济公顺手写出四幅字来:
(一)
几度西湖独上船,篙师识我不论钱;
一声啼鸟破幽寂,正是山沟落照边。
(二)
湖上春光曲又弯,湖边画栋接雕栏;
算来不用一钱贯,输与山僧相往还。
(三)
隔岸桃花红不胜,夹堤杨柳绿偏增;
两行白鹭忽飞过,冲破平湖一点清。
(四)
五月西湖凉荻秋,新荷吐蕊暗香浮;
明年花落人何在,把酒问花花点头。
济公写完道:‘我今日没兴做诗,写亦胡乱,只好拿去遮遮壁罢!’张提点道:‘写作俱佳,有劳大笔,可再吃几杯活活心情。’济公道:‘我今日没心情吃酒,倒不如到处走走,散散心罢!’二人相携著,信步走到望仙桥下,那桥墩下有个开茶坊的陈干娘,看见济公走过,便叫声:‘济师父那里去,请里面吃杯茶,歇歇脚吧!’济公道:‘好好好,正想吃茶!’遂同张提点进去坐下,陈干娘忙冲了两盏香茶送来,济公吃完了叫道:‘陈干娘,难得你尽心,时常来扰你的茶,无以为报,我有一轴画像,寄放在白马庙前杜处士家,我写个帖儿与你去讨来,好好放著,后来自有用处。’陈干娘谢了,叫人去讨了来,拿起一看,却是病奄奄的和尚,心中不喜,说道:‘这个东西有甚用处?’便卷起来搁在旁边。直到后来济公归空后,众太尉要寻济公的画像,叫人到各处裱店寻问,都找不到。直到遇著杜处士,方知陈干娘茶坊里有一轴,石太尉将三千贯钱与他买了,这是后话。
且说济公同张提点出了茶坊门,走不多远撞见一担海蛳。张提点道:‘我闻蛾蝶皆可作颂,不知这海蛳儿能作颂否?’济公乃信口作颂道:
此物生在东海西,又无鳞甲又无皮;
虽然不入红罗帐,常与佳人亲嘴儿。
张提点大笑道:‘颂得妙!游戏中大有禅意。’此时正是五月天气,忽然一阵雨来,二人只得走入茶坊暂避。济公见人拿了雨伞走过,因信口题道:
一竿翠竹,独立支撑;几幅油皮,四围遮盖。磨破时条条有眼,联络处节节有丝。虽云假合,不碍生成;莫道打开,有时放下。担当云雨,饶他瓮泻盆倾;别造晴干,借此权为不漏。
须臾雨住,二人又走到长桥,听得鼓钹之声,却是卖面果儿的王妈妈,为王公做吉祥功德。张提点道:‘怎这样人家,也做功德斋僧?’济公道,怎做不得?岂不知有诗道得好:
唐家街里闲游惯,妈妈家中请和尚;
三百衬钱五味食,羊毛出在羊身上。
张提点笑道:‘花钱饮食事小,难道不要还他道场钱?’济公道,又有一首为证:
妈妈好善结良缘,斋僧不论圣和凡;
虽说冥中施舍去,少时暗里送来还。
张提点笑了一回,二人又往前走,走到清波门,忽见一家门首,晒了一缸酱,济公看一看,叫了两声‘阿呀!阿呀!’已走过了,想一想又缩转来,解开裤子将屁股坐在酱缸沿上,就像上毛坑的一般,哔历哔历的就撒了半缸。那晒酱的人家,有个小仆人看见了,连声叫苦,急急赶出门来,要扯住他算帐,济公已走远了。小仆人忙去通知主人,主人乱嚷道:‘甚么和尚,敢如此无礼!我赶上扯他回来要他赔!’旁边一个邻舍来劝道:‘我认得这个和尚,就是净慈寺里的济颠师,你就赶上他,也只好叫骂他两句,打他两下。他一个身子,有甚么赔你?倒不如认倒楣,快快的倒掉罢!’那主人听说是济颠,叹了一口气,叫小仆人进去,再叫两个大汉来相帮,抬到沟里去倒,自己掩著鼻子,在旁边看。不道这酱才倒到一半,那酱缸里活泼泼的钻出两条茶碗样粗的火赤练蛇来,望著抬缸的头上乱窜,二人突然看见,胆都吓碎!叫了一声:‘阿呀!’放了手,将酱缸打得粉碎,那蛇就窜入沟里去了,酱里还有无数的小蛇,游了一地,主人看见又惊又喜道:‘原来济颠师故作此态,是救一家性命的,若不亏他,吃了这酱,岂不是死呢!’连忙同著几个人急急赶上去谢他,已不知往那条路上去了。
却说那张提点一把拖了济公,急急的走了一程,才说道:‘你虽是游戏,岂不坏了他一缸酱,倘被他们捉住,要你赔酱,何以处之?’济公道:‘你却不知,这酱内有毒蛇在内,受了毒气,若吃了定要伤人,我借此救他一家性命。’张提点半信半疑,一面说,一面走到了一个古董店门口,二人站定看看,忽屏门开处,里面走出一个妇人来;三十上下年纪,生得好个模样儿,正打点在门口来做甚么?看见有人在外,就缩转身走了进去,济公猛抬头一看,叫一声阿呀!也不分内外,竟赶紧走进去,双手将那妇人抱定,不知做什么?且看下回分解。
评述:
一、久不刷洗,连虱子也随我出家了。闲来无事,脱下僧袍,捕捉虱子,催这些短命虫归天去。正是:
僧袍虱子穿,学我欲疯颠;
吸人血滴物,短命马当先。
二、望仙桥下开茶坊的陈干娘,待我不薄,故将放在白马庙前杜处士家的一轴道济像送她收存,哈哈!留像留书,似乎是遗像遗言,走了这一趟,吃喝了这么多,也好将这些纸张充作‘抵偿’,还了一些‘人情债’。
三、屁股坐在酱缸上,下了一顿滚热饭条,让主人气得‘死去活来’,恨这济颠和尚太放肆,出家人为何这般‘吊儿郎当’。他不知这酱缸里藏著毒蛇,我‘以毒攻毒’,条条俱是香肠佛粪。倒出酱物,才发现其中妙物,感谢济颠原是活佛,用此妙法解毒!真谢了佛天慈悲,祖上有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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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救人不彻因天数 悔予多事懒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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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济公赶了进去,将那妇人抱定,把口向妇人的颈里著实咬著,那妇人急得满脸通红,浑身汗下,高声大叫道:‘罢了!罢了!怎青天白日,和尚敢如此无礼!’里边爹娘仆人们听见,都跑了出来,扯著济公乱打乱骂。济公任他打骂,只是抱著妇人的颈项咬,济公因当不得爹娘仆人在光头上打得凶,将手略松得一松,那妇人挣脱身子,跑进去了。济公见那妇人进去,跌著脚道:‘可惜!可惜!还有一股未断。’济公站在堂前不走,幸喜这店主人不在家,见妇人脱身进去,也就跟了进去,一个小仆人奈何不得,只得喊邻舍来相帮,张提点乘空扯著济公走,这时虽然走出几个邻舍来,认得是济公,知他不是个歪和尚,落得做人情,也不来赶了。
张提点扯著济公,走得远了,才埋怨道:‘你纵颠也要颠得有些影子,怎一个出家人,没因没由,抱著妇人的颈子去取笑?’济公叹了一口气道:‘你不知道,这妇人颈项里已现出缢死的麻索痕,我一时慈悲,要替他咬断,只咬断了两股,苦被这些冤业不肯放,将我打开,救人不能救到底,好不懊恼。’张提点也还不信。过了两日,再来打探,这妇人因与丈夫争气,果然自缢,麻绳已断了两股,惟一股不断,竟缢死了,方叹济公的法力,果是不差。
且说当日济公同张提点又往前走,走得热了,又走进一个酒店里来,二人又吃。济公略略吃了几杯,即停杯作颂道:
朝也吃,暮也吃,吃得喉咙滑似漆,吃得肚皮壁立直,吃得眼睛瞪做白,吃得鼻头糟成赤。
有时纯阳三斗,有时淳于一石;有时鲸吞;有时龙吸,有时效篱下之陶,有时学瓮旁之毕。
吃得快,有如月赶流星;吃得久,有似川流不息;吃得干,有如东海飞尘;吃得满,有如黄河水溢。其色美,珍珠琥珀;其味醇,琼浆玉液。
问相知,麴糱最亲;论朋友,糟邱莫逆。一上手,润及五脏;未到口,涎流三尺。只思量他人请,解我之馋;并未曾我作主,还人之席。倒于街,卧于巷,似失僧规;醉了醒,醒了醉,全亏佛力。
贵王侯要我超度生灵,莫不筛出来,任我口腹贪饕;大和尚要我开题缘簿,莫不提壶来,任我杯盘狼藉。醺醺然,酣酣然,果然醉了一生;昏昏然,沉沉然,何尝醒了半日?借此通笑骂之禅,赖此混疯颠之迹。想一想菩提心,总是徒劳;算一算观音力,于人何益?在世间只管胡缠,倒不如早些圆寂。虽说是死不如生,到底是动虚静实。收拾起油嘴一张,放下了空拳两只。
花落鸟啼,若不自知机;酒阑客散,必遭人面叱。艳阳春色,漫说绝伦;兰陵清膏,休夸无匹。纵美于打辣酥,即甜如波罗密。再若尝时,何异于曹溪一滴?
济公颂罢,笑一笑,即放下杯子立起身,张提点见他懒饮,也不苦劝,还了酒钱走出来,便道:‘你既不喜吃酒,再同你到湖上看看山水罢!’二人携手来到湖上,倚著堤柳,看那两峰二湖之胜,济公会悟于心,又作一颂道:
山如骨,水如眼,自逞美人颜色;花如笑,鸟如歌,时展才子风流。虽有情牵绊人,而水绿山青,依然自在。即无意断送我,如鸟啼花落,去也难留。
阅历过许多香车宝马,消磨了无数公子王孙。画舫笙歌,何异浮云过眼;红楼舞袖,无非是水上浮沤。他人久住,得趣已多;老僧暂来,兴复不浅。你既丢开,我又何恋?立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