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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中夏苦笑一声,这哪里能够称上幸运。他从兜里掏出小榕给他的那张素笺递给曾桂芬,曾桂芬接过素笺一看,抬头问道:「这是什么?」
「小榕……呃……就是韦势然的孙女给我的,说其中是退笔的法子。」
韦家的三个人对视了一眼,看来罗中夏仍旧没打算接受笔灵的现实。彼得和尚首先接过素笺看了一番,拍了拍光头:「依此诗意,倒也能品出些味道,只是这信出自韦势然,实在教人难以相信……」
罗中夏上前一步,坚定地说:「无论如何,我得试一试,这是目前我唯一的希望。」
曾桂芬注视罗中夏双目,见他态度坚决,徐徐叹道:「也罢,罗先生你本非笔冢中人,又无此意,若能及早脱身,也是桩好事。」
罗中夏感激地看了曾老太太一眼,颜政靠在门口,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曾桂芬又从彼得和尚手里拿过素笺,皱着眉头沉思。彼得和尚扶了扶碎掉一半的眼镜,开口道:「此诗看起来是集句,我想推敲诗意没什么用处,重点应着落在『退笔冢』三字上。」
「退笔冢吗……」曾桂芬目光一凛,彼得和尚别有深意地点了一下头。
罗中夏听得着急:「你们说的退笔冢,究竟是什么?听名字像是一个确实能退笔的地方啊!」
「是两个地方。」彼得和尚伸出两个指头,郑重其事地在他面前晃动了一下。罗中夏迷惑地看了看他,彼得和尚露出好为人师的表情,对他讲解。
「退笔冢」共有两处:一处是在绍兴永欣寺,是王羲之的七世孙智永禅师在南梁时所立。他三十多年时间里用废了五大筐毛笔,后来特意把这些毛笔埋在永欣寺内,立了一块碑,号「退笔冢」,留下这么一段典故;另外一处则是在零陵的天绿庵,乃是唐代草圣怀素所留。此人擅书狂草,笔意直追草圣张旭;他嗜写如痴,在自家故里的天绿庵中每日习字,日久天长,被写废了的毛笔甚至堆积成山,遂起名叫做退笔冢。
「……也就是说,一个在永欣寺,一个在天绿庵;一个在浙江,一个在湖南。」
「不错。这两个地方只是书法史上的两段典故,没有人真正见过,甚至存在与否都不能确定。韦势然说退笔冢能退笔,未免望文而生义了。」
「那其他三句是不是也有什么典故?」罗中夏仍旧不甘心。
「也许吧,不过现在还参详不出来。」彼得和尚抖了抖素笺,抱怨道:「这集句的人真可笑,他以为这是达文西密码啊!」
罗中夏没注意到他的玩笑,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退笔冢的事。退笔冢,能退笔,听上去实在是合情合理,充满了巨大的诱惑力。更何况,在他内心深处,还有一种含糊的预感:他觉得这样就可以再次见到小榕,至于见到她以后该如何面对,罗中夏自己也迷茫得很……
最终,他抬起头,做出了自己的决定:「那么,我两个都去看看。无论如何,我都希望能够尽快摆脱这些笔灵。」
曾桂芬早料到他会做如此打算,于是颔首道:「退笔冢一直以来只是个典故,究竟虚实如何,没人知道。即便如此,罗先生,你还是要去吗?」
「是的。」罗中夏斩钉截铁。自从青莲入体,他总是不断遭遇生命危险,到处被人追杀,这种生活可不是一个正常大学生想过的。
彼得和尚急忙趋身向前,想跟曾桂芬说句话。曾桂芬知道他想说什么,虚弱地挥了挥手:「我知道青莲笔关系重大,绝不会放任不管。」她转向罗中夏:「罗先生,老太太我如今动不了,就让二柱子跟着你,一路有个照应吧,你看如何?」
罗中夏有些犹豫,曾桂芬劝道:「韦势然所说,不可全信。倘若真的顺利取出青莲笔,罗先生回归正常生活,我们自取了青莲,各得其需;万一那里是个圈套,你也好有个帮手;你看如何?」
曾桂芬分析得中肯在理,让罗中夏无法拒绝。于是曾桂芬把二柱子叫过来,嘱咐他一路看顾好罗中夏。二柱子憨憨地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舍。彼得和尚见状说道:「老师,您还不如让我去算了。」曾桂芬摇摇头:「你不行,你回族里,把这里的事汇报给族长。」
就在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颜政忽然开口:「喂,你们也算我一个吧。」
四个人同时转过头去看他。颜政乐呵呵地说:「这么有趣的事情,我又怎么能错过呢!」
罗中夏暗自叹了口气,试图说服这个好奇心过剩的家伙,他实在不想再把无辜的普通人牵扯进来。「退笔冢里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诸葛家半路会偷袭也说不定。其实你与这件事全然无关,何必冒这个险呢?」
颜政却对这些警告置若罔闻,他活动活动手腕,露出招牌般的阳光笑容:「因为它值得冒险,谁让算命的说我有探险家的命格呢!」
残阳如血,车鸣萧萧,一条铁路延伸至远方。
前往退笔冢的三个人站在月台上,各自背着行囊。颜政头戴棒球帽,身着花衬衫,甚至领口还挂了一副墨镜,心不在焉地嚼着口香糖;二柱子则换了一身普通的蓝色运动服,土是土气了点,但是他自己明显感觉自在多了;罗中夏的行李不多,最重的是一本叫做《李太白全集》的书,这是他安身立命之本。
来送他们的彼得和尚看看左右无人,从怀里掏出一包香烟,颜政毫不客气地拿了一支。彼得和尚给自己也点了一根,狠狠嘬了一口,半支烟就没了。他解嘲似地冲罗中夏道:「老师不在,我解解馋。」
罗中夏看到他不顾形象的馋样,尽管心事重重,也不禁莞尔一笑。
彼得和尚徐徐吐出一团烟雾,道:「学校那边都办妥了?」
「嗯,我请了病假。」罗中夏看了颜政一眼,他正跟二柱子连说带比划,似乎在讲什么摔跤技巧,「倒是那家伙,把网吧都给关了,好像不打算回来似的。」
彼得和尚随手扔掉烟蒂,双掌合十,呵呵一笑,「颜施主有大智慧,罗施主你有大机缘。」
罗中夏听了他这句机锋,忽然觉得人生真是充满了幽默感和矛盾:此次出行寻找退笔冢,为的是及早解脱笔灵牵绊,前路茫茫,险阻未知,自己与笔冢的关系却是越来越深,纠葛愈多。
想到这里,他仰头望天,涌出一股莫名惆怅之气。意随心动,胸中笔灵忽有感应,也开始鼓荡起来。
与此同时,在市三院深处的一处特护病房里,原本陷入植物人状态的郑和突然唰地睁开了眼睛,心率监视器开始发出急促的嘟嘟声……
附录 笔冢录灵簿
仆素闻:鸿蒙初辟,阴阳从兹,所覆所载,发明万物。人诞于天地之间,而独殊于众畜者,盖能体昊天之灵,沐厚土之德,感数理之奥,承文明之泽,四途并臻,其殆庶几。故《文心》云:「文之为德,惟人参之,性灵所钟,是为三才。」自笃生吾人,弈世怀睿,累世之下,屡有英俊。彼等才情溢于四野,飞扬纵横,仰观吐曜,俯察含章,使诸侯弃辇,匹夫忘璧,万千延颈,皆醉其妙,此天遗瑰珍以飨世者也。
然飞光翕变,寿不堪煎,年华难永,或殇或夭。竟致神思空丧,心器靡散,世不再传,宁不痛哉!仆惩其事,乃强修道法,能致炼精魄,爨才归鼎,用丹执金,克成笔灵。笔者,术载也,毂轴也,能承发其智,执辔远驰。《书》云:靡不有录,名岂流远。今仆以不才,忝制名簿,草具尺素,恭录笔灵名序源流于左,教天下才情,不付东流。则余志有寄,历贤不辜矣。
笔冢主人沐手谨奉
太白青莲笔
承炼自李公讳白。李公以谪仙为号,又号青莲居士。《天宝遗事》载:「李白少时梦所用之笔头生花,厚天才瞻逸,名闻天下。」是笔端有青莲,粲然有彩光,能具化物。惜正体遨游宇外,殊不可得。仆收遗笔,聊以自慰。
道韫咏絮笔
承炼自王凝之妻谢氏道韫。《晋书》云:「又尝内集,俄而雪骤下,安曰:何所似也?安兄子朗曰:撒盐空中差可拟。道韫曰:未若柳絮因风起。」其聪识才辩如是,笔遂得名。是笔能使冰雪,盖深蕴谢氏之通观聪睿也。
相如凌云笔
承炼自司马公讳相如。曩者相如进〈大人赋〉于武帝,仙美精绝,帝赞之曰:「飘飘有凌云气游天地之间意。」故为此名。是笔能驱风云,如臂使指,大气凛然,相如赋之遗风也。
张敞画眉笔
承炼自张公讳敞。《汉书》载云:张敞为京兆尹,夫妇相敬如宾。尝为妻画眉,长安中传为京兆眉妩。有司以奏敞。上问之,对曰:臣闻闺房之内,夫妇之私,有甚于画眉者。是笔仁惠调和,飞光反流,以济生灵,如夫妇之惬也。
张华麟角笔
承炼自张公讳华。张公朗瞻多通,博书详览,曾撰《博物志》献晋武帝。武帝大悦,赐辽东麟角管,是笔也。尝言「麟角如鹿,孳茸报春」,能正乾发阳,动摄人心,总决五感,显博物之功。
江淹五色笔
承炼自江公讳淹。《南史》有传:江淹尝宿于冶亭,梦一丈夫自称郭璞,谓淹曰:吾有笔在卿处多年,可以见还。淹乃探怀中得五色笔一以授之。尔后为诗绝无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