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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从懂事以来即得知无论他去哪里,四兄弟都永远伴随着他,他们也将永远照顾他。四兄弟呈现让生命安全快乐所需的四种德性:智慧、友谊、力量(我喜欢这项)和诗词。在任何危急状况,皆可传唤四兄弟前来救援。在你过世时,四兄弟收集你的灵魂,带你上天堂。
赖爷今天告诉我,他尚未把四兄弟禅修法教给哪个西方人,但他觉得我已做好准备。首先,他教我那四位看不见的四兄弟的名字……〃angopatih〃〃maragiopatih〃〃banuspatih〃和〃banuspatihragio〃。他指导我背住这四个名字,此生若有需要,请我的四兄弟帮忙。他说我用不着郑重其事像祈祷似的和他们说话。我可以用熟悉亲切的语气和我的兄弟们讲话,因为〃他们是你的家人啊!〃他告诉我早上洗脸的时候说他们的名字,他们就会与我会合。每次吃饭前再说一次他们的名字,让我的兄弟们一同分享用餐的愉悦。睡前再次召唤他们,说:〃我要睡了,因此你们必须保持清醒,以保护我。〃我的兄弟们整晚将守护我,阻止恶魔与噩梦。
〃这很好,〃我告诉他,〃因为有时候我有做噩梦的问题。〃
〃什么噩梦?〃
我跟药师说明自己从小以来所做的同一个噩梦:一名男人持刀站在我的床边。这噩梦十分鲜明,男人也十分真实,有时令我恐惧得尖叫出来。每回我的心都怦怦跳(这对跟我同床的人来说可不好玩)。就我记忆所及,每隔几个礼拜就会做一次这个噩梦。
我把这件事告诉赖爷,他跟我说,我对这影像误解多年。持刀站在卧室的男人不是敌人;他只是我的兄弟。他是代表力量的兄弟。他并非想攻击我,而是在我睡觉时守护我。我之所以醒过来,可能因为感受到我的兄弟击退打算伤害我的恶魔时所引发的骚乱。我的兄弟拿的不是刀,而是〃kris〃……有力的匕首。我用不着恐惧。我可以回去睡觉,因为知道自己受到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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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尼故事(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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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幸运儿,〃他说,〃你很幸运能够看见他。有时我在禅坐时会看见我的兄弟,但正常人很罕见。我想你有很强大的灵力。我希望哪天你能成为药师。〃
〃好吧,〃我笑着说,〃只要还能看我的电视剧就好。〃
他跟着我笑,当然不是因为听得懂玩笑,而是喜欢人们开玩笑。赖爷教导我,每当和我的四兄弟说话,我必须跟他们说我是谁,才好让他们认出我来。我必须使用他们为我取的昵称。我得说:〃我是〃lagohprano〃。〃
〃lagohprano〃的意思是〃快乐身躯〃。
我骑着单车回家,在傍晚的夕阳下,将自己的快乐身躯推往山上的家。在我穿越树林的路上,一只大公猴从树上落到我面前,朝我露出牙齿。我根本没打算退缩。我说:〃杰克,闪一边去……老娘有四兄弟保护。〃于是我就从它旁边骑了过去。
然而隔天(尽管有四兄弟保护),我却被巴士撞了一下。巴士不大,却仍让我在无路肩的路上骑单车时摔下来,我被抛入水泥沟渠。约有三十名巴厘岛机车骑士停下来帮我,他们目睹事故发生(巴士早已不见踪影),人人邀请我去家中喝茶,或提出载我上医院,他们对整件事故感到难受。尽管考虑到原本可能发生的可怕结果,这说起来不算是大灾难。我的单车没事,尽管篮子扭曲,头盔裂开(总比脑袋开花来得好)。损害最严重的是我的膝盖划了一道颇深的伤口,沾满碎石和泥土,后来……在其后几天潮湿的热带空气中……受到可怕的感染。
我不想让赖爷担心,但几天后我终究在他的阳台上卷起裤腿,撕去泛黄的绷带,让老药师看我的伤口。他忧虑地盯着伤口看。
〃感染,〃他诊断道,〃很疼。〃
〃是的。〃我说。
〃你该去看医生。〃
这有点教人惊讶。他难道不是医生?然而出于某种原因,他并未主动提出帮忙,我亦未强迫他。或许他不给西方人看病开药。或者赖爷只是有个隐藏的锦囊妙计,因为撞伤的膝盖让我最终认识了大姐(wayan)。从那回见面后,注定发生的一切……都发生了。
奴里亚西大姐(wayannuriyasih)和老四赖爷一样,是巴厘治疗师。不过他们有些不同。一位是老头子,一位是年近四十的女人;赖爷是僧侣般的人物,具有神秘色彩,大姐则是具有实务经验的医师,在自己店里调配草药,并照料病患。
大姐在乌布中心有个店面,名为〃巴厘传统医疗中心〃。我骑车去赖爷家途中多次路过;之所以留意到这家店,是因为店外摆满盆栽,并刊登〃多种维他命午间特餐〃的手写告示。但在膝盖受感染前,我未曾去过这个地方。然而赖爷要我去看医生时,我想起这家店,于是骑车过来,希望有人帮我处理感染问题。
大姐的店铺是小型诊所,并兼住家与餐馆。楼下有个小厨房,还有个不太大的公众用餐处,摆了三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楼上是大姐给病患按摩、治疗的专用区,后方则有间阴暗的卧室。
膝盖疼痛的我一拐一拐地走进店里,把自己介绍给治疗师大姐……一位风采迷人的巴厘岛女子,笑容可掬,亮丽的黑发长及腰间。两名小女孩躲在她身后的厨房里,我朝她们挥手,她们露出笑容,而后又躲进去。我让大姐看了一下感染的伤口,问她能否帮忙。不久,大姐将水和药草搁在炉上煮,让我喝〃佳木〃(jamu)汤剂……巴厘岛传统自制药汤。她拿温热的绿叶敷在我的膝盖上。我马上开始感到好转。
我们谈起话来。她的英语讲得很好。她是巴厘岛人,于是立即问我三个标准问题……〃你今天要去哪里?〃〃你从哪里来?〃〃你结婚了吗?〃
我说自己未婚(〃尚未结婚〃),她看起来吃了一惊。
〃从没结过婚吗?〃她问。
〃没有。〃我撒谎。我不喜欢撒谎,但我普遍发现最好别和巴厘岛人提起离婚,因为这让他们不舒服。
〃真的没结过婚?〃她又问一次,此刻饶富兴味地看着我。
〃真的,〃我撒谎,〃我没结过婚。〃
〃你确定?〃这开始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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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尼故事(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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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确定!〃
〃一次婚都没结过?〃她问。
好吧。她看穿了我。
〃这个嘛,〃我供认,〃有过一次……〃
她的脸亮了起来,仿佛在说:〃没错,我想也是。〃她问:〃离了婚?〃
〃是的,〃此刻我心怀羞愧地说,〃离了婚。〃
〃我看得出你离过婚。〃
〃在此地不太寻常吧?〃
〃我也是,〃大姐完全出乎我意外地说,〃我也离了婚。〃
〃你?〃
〃我该做的都做了,〃她说,〃离婚前,我试尽所有办法,天天祷告。但我必须离开他。〃
她眼泪汪汪,接着我握着大姐的手,只因遇见第一位巴厘岛离婚人士,我说:〃我相信你尽了最大努力。我相信该做的你都做了。〃
〃离婚是哀伤的事。〃她说。
我同意。
其后五个小时,我待在大姐的店里,和新好友谈她的问题。她清洗我的膝盖伤口,我听着她的故事。大姐告诉我,她的巴厘丈夫〃成天喝酒,一天到晚赌博,赌输我们所有的钱,我不再给他钱赌博喝酒,他就揍我,好几次他把我揍到送医。〃她拨开头发,让我看头上的疤,说:〃这是他拿机车头盔揍我的结果。他老是拿头盔揍我,在他喝酒的时候,在我没赚钱的时候。他揍得很用力,使我失去知觉、头晕、看不见。我有幸身为医生,我的家人都是医生,所以在他打我之后,我知道如何治疗自己。要不是我自己是医生,可能老早没了耳朵,变成聋子;或没了眼睛,变成瞎子。〃她告诉我,她在遭到痛打,以致〃肚子里的第二胎流产〃之后离开他。事情过后,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小名图蒂的聪明小女孩说:〃我觉得你早该离婚,妈咪。每次你进医院,都把太多家事留给图蒂。〃
图蒂在四岁的时候说这句话。
在巴厘岛走出婚姻而孤独无依,在西方人来说难以想象。封闭在围墙内的家庭单位,在巴厘岛,是生活的一切……四代亲属同住在环绕家庭祠堂的一间间小平房,照料彼此,从生到死。家宅是力量、财务保障、健康、日间看护、教育,以及……对巴厘岛人最为重要的……信仰的源头。
家宅的重要性,使巴厘岛人将它视为活生生的人一般。巴厘岛的村落人口数,传统上并非以人数,而是以家宅数量计算。家宅是自给自足的宇宙。因此你离不开它。(当然除非你是女人,你只须搬动一次……从父亲家搬入丈夫家。)这种系统若是奏效……在这健全的社会中几乎一向如此……即培育出全世界最健康、安稳、平静、快乐、平衡的人类。若不奏效呢?就变得像我的新朋友大姐一样,这些弃儿迷失在缺乏空气的轨道中。她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是选择留在家宅的安全网内,继续与把她揍到送医的丈夫待在一起,不然就选择自救离去,却从此一无所有。
事实上,并非真的一无所有。她带着博大的医疗知识、善良之心、工作道德和图蒂……由她努力争取而来的女儿。巴厘岛到底是父权社会,在罕见的离婚案例中,孩子自动归属父亲所有。为了争取图蒂,大姐必须散尽所有的一切去聘请律师。我是说……〃所有的一切〃。她不仅卖了家具和珠宝,还卖了刀子、汤匙、袜子、鞋子、旧抹布和烧过的蜡烛……为了付清律师费用而卖掉一切。经过两年的交战,她最后确实争取到女儿。图蒂是个女孩,这是大姐的幸运;因为倘若图蒂是男孩,大姐甭想再见到这个孩子,男孩宝贵得多。
过去几年来,大姐和图蒂独立生活……在组织如蜂巢的巴厘岛中独自生活!……随着钱的来去,每隔几个月搬一次家,始终为了下一步何去何从忧心忡忡。这并不容易,因为每回搬家,她的病患(多半是巴厘岛人,近来他们亦自身难保)很难再找到她。此外,每回搬家,图蒂都必须转学。图蒂从前在班上总是名列前茅,但打从上回搬家后,名次已掉到五十个学童当中的第二十名。
正当大姐向我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