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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乙送上茶来,贺大还未请来,有这片刻功夫,飘瓦喝了茶,又起身,向赵洵道:“小僧有一事,求少主的人情。”
逍遥楼之人闻言,只笑,和尚一日秋风,一日人情,竟像是前世讨债的!
赵洵却散淡道:“高僧有话,直言无妨。”
“听闻公子曾在姑苏住过一段时候。”飘瓦问道。
赵洵道:“正是。”
飘瓦脸色微微作难,辗转道:“听闻公子府上,曾经丢失了一匹极神骏的大宛名驹。”
小乙听了这句,道:“不是丢失,是被人盗了。”
赵洵摆摆手,小乙不再言语。
赵洵道:“高僧不必言语吞吐,一气明说了,我自会裁断。”
飘瓦一听这话,那赵洵却像是什么都晓得的。
他笑道:“我有一位兄弟,年轻不懂事,他在姑苏城门茶楼,与人喝茶,见府上有人牵那匹神驹出城吃草,就和人打赌,三日内盗得此马。”
“他也有些胆色。”赵洵淡淡道,言下赞许之意,令人受用。
阿沅却晓得赵洵做事,深不可测。
飘瓦又道:“我那兄弟留意那马,寻了姑苏城外一个路亭,照着那日所见,在壁上画了栩栩如生的一幅神驹图,听闻远远见着,那气势如真马一般。”
常步影听了冷笑,道:“是如真马一般!将我都哄过去了!”
赵洵手上茶碗轻轻放在桌上,一声轻响。
小乙忙拉了常步影的袍襟,常步影这才不敢说话。
原来,那马正是在他手上丢的,公子虽不责罚,他脸上无光,自然记仇。
宗师笑道:“是我这兄弟不晓事,装神弄鬼,又摆了香炉、神案,向人散布说,这画壁上的马是神驹下凡!人间哪里养得住?三日内必要归了天上去的!”
阿沅听和尚说到此,已猜到他这兄弟是谁了。
可那何燕及毫不在意,还磕着瓜子,瓜子壳在高几上堆成小山。
她冷冷道:“你那些画画的金石颜料,多少有毒,你手上是洗不净了,还磕起瓜子来,入了口中……”
“小的贱命一条,不妨事,人生在世,快活为上。若不快活,被这个做大官的、那个有财势的,管着、压着,有什么意兴!不如死了呢!”
何燕及说完这话,又噗一声,吐瓜子壳。
阿沅听了,微笑而已。
飘瓦还向那赵洵道:“我这兄弟备下这些事来,就趁府上之人出城饮马,一路尾随。他看贵府之人小解去了,就仗着轻功高人一等,径飞身跨马,驰骋而逃。小僧听说,那看马的也是个轻功绝世的,一见马被抢了,徒步去追,脚下生风,直追到路亭。远远一看,误以为马藏在亭内,进去一瞧,才晓得是障眼法。这一耽搁,倒让盗马的逃走了。”
常步影听了端的不忿!
他江湖别号“千里无痕”,自是赞他轻功!偏生被人盗走神驹,打了脸!
常步影脸色不悦,也不敢在公子爷面前发作,只忍着不说话。
赵洵神色淡淡,道:“高僧说了这半刻,却不知你这兄弟是谁?”
何燕及听了,也不等飘瓦说话,拍净了双手的瓜子壳,起身,振振衣裳,道:“在下不才,姑苏何燕及是也。”
“你就是何燕及?”赵洵上下打量他一眼,道:“你名儿起的倒不错,敢问一句,我府上那马,你送到何处去了?”
“卖了。”何燕及朗声道。
刹那,逍遥楼一众鸦雀无声。
赵洵愈发散淡,闲闲问道:“卖到何处去了?”
何燕及侃侃而谈,道:“我将那马卖给了马贩子,那马贩子又辗转卖给谢家无忧公子,听说就养在扫垢山庄,新近还给那匹马改了名字,叫什么宗师。”
飘瓦没提防,乍听得这句,嘴里的茶悉数喷了出来!
何燕及大方道:“我因做下此事,不敢留在姑苏,谁想到了扬州城,公子也来了,人算不如天算,公子要如何处置,我一力担着。”
赵洵听了,也不说话。
阿沅倒想看赵洵如何处置,是而含笑望着他,却不言语。
作者有话要说:
☆、素月一白
却说何燕及盗了马,仗着宗师撑腰,忽然有了骨气,一脸大义凛然。
赵洵不与他分证,向小乙淡淡道:“那贺大几时来?”
小乙连忙出门看觑,恰巧霍珍已带了贺大,迈进厅来。
贺大见满屋黑压压的人,也没细看,只向堂中的赵洵抱拳行了一个礼,直剌剌道:“公子爷是富贵闲人,小的庄上却还有许多杂事,公子爷有什么话一次问遍了,小的也一次答尽了,岂不两便?”
赵洵微微一笑,道:“这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贺大装憨道:“公子爷事多,哪能样样都想到呢,自然是小的说话不明白,让公子又生了疑窦。”
赵洵并不与他细说,向小乙道:“怎么不请崔姑娘上前来。”
原来崔碧珠一直避在众人后头,此时才跟着小乙上前来。
贺大见她在此,有些疑惑,道:“你怎么不辞而别,你娘亲……”
崔碧珠一听她娘亲,登时掉下泪来。
飘瓦存了一段好心,起身道:“贺大先生,碧珠姑娘向小僧禀了些话,小僧口齿虽不伶俐,也能说个大概,若有不当之处,你且指教。”
贺大看眼前这个和尚,生得相貌脱俗,谈吐又和煦,道:“岂敢,高僧但说无妨。”
这时圆智在门外伸长鸭脖似的探头探脑,和尚朝他招手道:“圆智,我托给你的包袱呢?”
圆智笑嘻嘻要进门,逍遥楼的底下人也不拦他。
他怀里捧着个包袱,进堂来,朝堂里诸位行了礼,才将包袱递给和尚。
阿沅看那万字锦缎包袱,正是崔大娘之物。和尚将那包袱解开,请圆智捧给众人瞧瞧。
厅里众人都看清了,不过是一双五寸长、沾了泥的绣花鞋。
贺大乍见得此物,脸色微变。
和尚笑道:“此物请崔姑娘认认。”
崔碧珠看了那鞋,心里也明白,脸上愈发悲戚。
和尚道:“此事还须从三年前说起,三年前,白水村的叶寡妇在端午节雷雨夜,吊死在贺家门首。那时,崔大娘趁节下,来探望崔姑娘,也在贺家庄上。崔姑娘一片孝心,早给崔大娘做下一双簇新的绣花鞋。崔姑娘,和尚说的,可有差池?”
崔碧珠点头,咽声道:“高僧说的不差。”
和尚道:“贺家老二贺瓒,本是扬州城刀笔吏,适时也在家中,没想到遇上叶寡妇这桩人命官司,他要开脱自家的干系,是而亲手写了状词,一句‘八尺门高,一女焉能独缢?三更雨甚,两足何以无泥?’,有如神来之笔——贺大先生,可有此事?”
贺家老大也不否认,道:“确有此事。”
和尚又向崔姑娘道:“那叶寡妇到底是自缢或是被人吊死,且不提,先说她脚下的绣花鞋,雨天泥道的,她又从白水村到七柳镇来,岂有不脏的道理?是而官司打下来,只断了一句‘移尸图害’。移尸不移尸的,和尚也不晓得,但叶寡妇那鞋,确是被人换过!”
和尚一顿,厅里众人隐隐明白过来。
和尚指着圆智怀里那双绣花鞋,道:“这双鞋并非崔寡妇的,而是当年叶寡妇脚上的。三年前,贺家老二心生一计。因这叶寡妇脚长五寸,贺家老二寻遍府上,正巧针工崔碧珠姑娘为母亲崔大娘做下一双鞋,长短相合,就暗中替换下来。至于叶寡妇脚上的旧鞋,贺家人叮嘱崔姑娘或烧、或扔,不可留迹。但崔姑娘心下不安,存下那双鞋,请崔大娘带回了月塘镇,是作个证物的意思。”
贺大听了这一席话,物证也有、人证也有,三年前换鞋一节,无可抵赖。
他也不辩,慨然认道:“换鞋一事,确是我二弟的主意,但我们贺家不曾害人性命,为求避祸,才出此下策!”
贺大虽如此说,人心却有些异议。
既是贺二撺掇,给叶寡妇换了新鞋。三年后,贺二却不在家,兼着那崔寡妇的尸首是何燕及首告,他们贺家想故伎重施,却不能了。
是而崔大娘脚下仍是旧鞋。
小乙道:“偏偏三年后的端午节,崔大娘一到你庄上,人就死了,旁人怎知不是你贺家杀人灭口?”
贺大口不能辩,绷着脸,不言语。
小乙又向崔碧珠道:“崔姑娘,你母亲尸首未收,怎你一个人就回了月塘镇?”
崔碧珠脸上滴下泪来,道:“奴白日赶一些活计,半夜回到房中,母亲却已不见,奴四处寻人,寻到门首,骤见母亲的尸首高悬,手脚冰凉,人已不能救了!奴又惊又怕,不敢在贺家安身,是而冒着大雨,一路走山道,逃回月塘镇。奴怕贺家人来寻,因而躲在远亲家里,不敢出来见人。”
崔碧珠一番话,也算明白。
只是有个疏漏,阿沅要问,才开口道:“小泥鳅……”
不想,赵洵也正朗声问了这三个字。
两个人异口同声,众人诧异,都望着公子爷和沅姑娘。
小乙抿着嘴笑。
赵洵淡然自若,阿沅却有些不自在,索性不说话。
何燕及凑趣,向飘瓦压低声道:“上回宗师托的什么做媒之事,现在看来,上头那一位,着实不错。”
他起了兴头,说得有眉有眼,道:“若成事了,我就是再盗他们府上几匹马,也不过是打赏媒人的喜钱,九牛一毛而矣。”
阿沅脸上更热,要发作,又碍着人多,只能低下头去。
飘瓦含笑,本也想打趣几句,看一眼阿沅,一则怕她恼,二则怕挠着财主赵公子的逆鳞,只好一脸正经,替二人向那崔碧珠问道:“你既要逃命,怎么不带着你弟弟小泥鳅?”
崔碧珠蓦然听得这句,疑道:“我不曾见着我弟弟,他几时来了七柳镇?”
“你与你母亲相见时,不曾见着小泥鳅?”飘瓦问道。
“我母亲来庄上时,并不曾带着他。”崔碧珠道。
飘瓦道:“你母亲来七柳镇,走的是山道,你弟弟小泥鳅却是搭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