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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覆巢之下安有全卵?叔夜虽娶亭主为妻,但我深知你从未与曹爽结党营私,故而特赦了你们夫妇二人,不过你仍不可忘记,如有异心,我绝不会再手软!”
阮籍陡然变色,身子僵直,呆立在旁。
嵇康却仰面长笑,拂袖而走。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百三十节
池北池南竹绿,廊前廊后花红,一道素纱垂帘,将满园景致卷入。远远望见随朝臣一同入府的女眷们,个个光亮鬓发,澄清的眸子,仿佛对司马府充满了新鲜感。
馨儿突然想起自己初进司马府的情景,那时自己还不满十四岁,女孩毕竟是女孩的心境,眼前的事物总是美好的,而当豆蔻芳华如云散去,唯留下一些啼笑皆非的记忆而已。
她品了一口梅子茶,酸酸凉凉,眼见嵇康负气而走,那孤峭的背影渐渐模糊起来,她暗暗出神,眉间掠过一丝忧色,较阮籍的避祸态度,嵇康总是沉不住气。
忽地一只雪白的貂儿闯入她的视线,那貂儿在玉案上小心地挪动着步子,一双圆溜溜的眸子,分外黑亮,像在找寻什么。
这时,一阵清脆的话语传来,“貂儿,休得无礼,还不快回来!”
馨儿猛然抬头一看,帘外立着一个白袍青年,隐约地望见那熟悉的面庞,她的唇色变得如同白蜡,渐渐的,她执杯的手僵冷了。
温软的清风吹起纱帘,透衣清凉,吹起她鬓发纷飞。
她猝然走出帘子,心头千万句终化作微微叹息,“子冉,你带来的是何人,他一介布衣怎可出入司马府?”
“是他救了公闾的性命,空手打死了两只猛虎,”子冉微微一笑,“他实为不可多得的勇士,自当向公子引荐。”
馨儿回眸静静看他,一时相对无语,唯觉清风吹得衣袂翻飞。
那白袍青年含笑直视她,躬身施礼,“草民见过夫人。”说完默然垂下目光,紧跟子冉朝亭子走去。
步入曲径深处,馨儿仍依稀感觉到那双干净清澈的眸子深处藏着无限的牵挂……
她忍不住驻足回望,见那淡淡身影立于亭中,袖袂飞扬,说不出的寂寥孤清。
他便是诸葛瞻的贴身侍从,马骏,自小养于诸葛府,更是与馨儿一块儿长大,昔日得知馨儿离开了司马府,他就暗自潜入司马府,将丞相生前抚过的琴留下,才抽身离去。
如今他再次出现,却又为何?馨儿凝眉苦想,不禁黯然自叹:“他不该来的……”
一个人安静的呆在屋内,听着外面叽叽喳喳的笑语声,顿觉聒噪,便命人掩紧门窗,支颐而坐,阖目沉思,耳畔响起柔声,“回夫人,公子留下了那青年,还说他是俊才,日后必会重用。”
馨儿猛然睁大了眼睛,顷刻间又站起身,喟然一笑:“留下他了,真不知道我该替他高兴,还是难过……”
绿珠凤眼一挑笑起来,如半开的木芙蓉,“夫人头发可散了。”说着顺手捡起案上的碧玉簪,轻轻插进发髻,眸清亮亮的,贴耳道:“夫人,莫非那人与你是旧识?”
馨儿跟她对视了一眼,沉默片刻,“绿珠,你总是这么聪明,连我的心事也能猜透?”
冷不防抬头,绿珠安静而严肃凝视她,慢吞吞道:“在宫里呆久了,就会对周遭的人和事特别敏感,绿珠对夫人不敢欺瞒,在夫人身边,绿珠心甘情愿,除了紫嫣姐姐,就只有夫人真心待我……”
馨儿摇摇头,又是一叹,“傻丫头,你也不能伺候我一辈子,总要找到意中人嫁了他,再说我也不能永远绑你在身边,等你将来成了老姑娘,反该埋怨起我了?”
绿珠笑了,发自内心的笑,眼前的主子倒不像主子,相处时间长了,竟如长姐一般真心为她打算。
再说阮籍早早离开了司马府,径自来至嵇康府上,不容守卫通禀,便快步进了府,问询才知嵇康正在“木香斋”。
绕过五亩见方一大片池子,走上石板桥,俯视清冽明净的池水,涟漪激荡,波光粼粼,清人眼目,一些尺余长的青鲢,不时的跃出水面发出扑通扑通的声响,四周岸边栽着垂杨柳,微风一吹,柳条摆动,婆娑生姿。
沿桥过池,对岸七八间芦棚茅舍参差错落,中间三间茅屋门口,悬着黑匾,上书三个烫金大字“木香斋”里面清一色儿都是朴而不拙的竹木器具。
阮籍失口叫道:“好地方,不读庄子不能领悟此斋之妙也。”
“是呢!”苏菱从屋里走出,陪笑道:“这是叔夜前一阵子着人修葺的,住在府里不比竹林里舒逸,盖了几间草舍,倒合了他的意,阮兄快请进,方才他回来就板着脸,少不得还要你劝劝他。”
秋风飒飒,池水苍茫,从屋里传出一阵哀伤的琴音。
阮籍不禁悲从中来,缓步走进屋,就见嵇康一脸迷惑,冷寂一笑:“作何贵脚踏贱地?司马府的座上宾,我嵇康可得罪不起?”
“叔夜,为何故意说出这样的气话,难道你不知当今是司马家的天下,你我之性命都捏在他的掌中,所谓明哲保身,不失为君子,你我心知肚明,在司马昭面前缄口莫言尚不能安命,而你反而作出这般狂妄姿态,让我说你什么好?”
阮籍用力拍着桌案,给本来就不愉快的琴声更添了些杂乱的音调。
嵇康止住琴声,苦苦一笑:“司马昭的野心远远不止这些,灭掉蜀国,吞并东吴,天下之兵马握在他的手中,那皇位又岂能再是年幼的曹芳所能坐得稳的?”
望着他孤单的身影修挺如青松,目光却像破碎了的美玉,阮籍阖目,良久才缓和下来,“我知道,你在担心馨儿,一旦蜀国亡了,她又当如何?”
案前放着一壶竹叶青,那是几日前馨儿派人送来的。
嵇康微微一笑,自斟一杯,仰面饮尽,顷刻间纵声大笑,眼角噙着泪花,顺着清瘦的脸庞滚落下来。
阮籍茫然若失,转面望向窗外的景致,沉吟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该为你的家人着想,不要因为你的愤恨,而连累了你身边的亲人,你要知道,亭主心里的苦……”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百三十一节
华灯初上,玉帘微动,有风透过窗子直吹进来,只听婴儿微弱的哭声,一声声催人断肠,白衣散发的柳琴怀抱着襁褓中的婴儿,俯身亲吻,泪眼迷离,久久流连不舍。
满屋子里跪了一地的太医,他们也都无能为力,柳琴产后莫名的血崩,连身在榻前的诸葛瞻也失声大哭,双亲多年前亡故了,眼前的妻子也要离开他了,他当真成了世间最孤独的男人。
柳琴侧过脸望住他,浮起一抹苍白恍惚的笑容,“思远,咱们的儿子还没有名字吧,就叫阿尚,好不好?”
诸葛瞻什么话也说不出,只默默点头……
眼前这无辜的女子就要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中,而他非但不能随她而去,还要接受一桩难以推却的婚姻,那就是迎娶蜀国公主,刘清芬。
“阿尚又哭了,你抱一抱他。”柳琴蹙眉叹息,双手颤抖的将那小小襁褓送到他怀中。
这可怜的孩子,一生下来就要失去母亲,此刻他母亲满腹的酸楚,来日他可懂得?
诸葛瞻抱着孩子,蓦然仰首,泪水仍是夺眶而出,滴落在孩子脸上,孩子竟然真的止住哭泣,好奇的伸出小手,往诸葛瞻脸上探来,似乎想要替他抹去泪水。
柳琴笑了,脸上瞬时散发出淡淡光彩,恬美如昔,恍惚似回到她少女时候,“你看,阿尚喜欢你呢!”
他猝然转头,不忍再看。
“思远,”柳琴轻声唤他,语声无限哀伤,“你还在怪我,怪我撵走了马骏,你可知道,马骏偷偷潜入黄皓在宫外的府邸,还与他府上的侍卫打了起来,他那样鲁莽,定触怒了黄皓,思远,我不想看到你像关兴一样……”
柳琴每说一句,便似一刀割在他身上,他眼中却是无限凄凉,“我都明白,可是马骏离开了成都,他又能去哪里?在这世上,除了我们,他再也没有亲人了。”
柳琴望住他,忽偏了头一笑,“除了我们,还有馨儿,你是知道的,马骏对她的情意不比关兴浅,我倒觉得,让他待在馨儿身边更好些,至少可以代替我们照顾她。”
诸葛瞻再也支撑不住,双膝跪地,重重跪在她面前,颤声道:“我对不住你,今生今世我只有你一个妻子,管她什么公主,我不娶她便是,大不了一死!”
柳琴陡然抓住他的手,深情道:“思远,不可以,为了咱们的孩子,你必须娶她,只要你心里有我,我虽死无悔……”
那孩子突然咿呀一声,转头朝她望去,眼珠乌漆透亮,仿佛听懂了母亲的话。
柳琴浅浅一笑。
诸葛瞻把孩子交给乳母,他俯身抱起柳琴,贴耳道:“有我抱着你,没人可以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柳琴含笑抚了抚他俊美的面庞,心中最后一次默默唤他——思远,嫁给你,我不曾后悔,但愿来世,仍伴你左右。
扑面而来的寒风卷起她凌乱的乌发,颤抖的手悄然落下,诸葛瞻紧紧抱住她。
风这样冷,却抵不过他的心那样寒。
此刻的他再也流不出泪来,除了撕心裂肺的厉声大喊。
姜维缓缓走进屋来,广袖羽冠,满面肃容,眉目间掠过一丝悲悯,垂下眼帘,劝道:“思远,逝者已逝,而你的孩子尚在,他的将来,还需要你这个父亲,眼下府门外有宫人们送来的彩礼,你该出门迎接了。”
诸葛瞻抹了把眼泪,压制住心中怒火,遣走了满屋子的太医,他便大步来至府门口。
早见黄皓的干儿子吴良德带着几个太监兴冲冲地抬着数十箱的嫁妆,迎面过来,见了诸葛瞻,忙一溜儿齐整地站好。
吴良德进前一步,躬身施礼道:“这都是皇上御赐的五十八箱嫁妆。”说着满面笑容地抬起头来,看吴良德一脸得意之色,诸葛瞻心里有气,背着手一声不吭,两只眼狠狠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