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杨广愣了一下,追问道:“先帝当真说过些话?我怎不曾听说?”
宇文化及面露尴尬之色,随手拍了自己一巴掌:“唉呀,臣这张嘴,一高兴就忘了。臣的父亲一再叮嘱臣不得传扬出去,说这毕竟是皇家家务事,怎容外人置喙?臣也是百感交集,感叹先帝不但有知人之明,也有先见之明,早早便料到杨凉会有谋逆的心思,所以提前警告了他。可惜汉王……”
他偷偷瞄了一眼杨广,摇了摇头。
杨广不知想起了什么,反倒沉默了下来。他在心底自问:“父皇送出的密诏里究竟写了什么?他如这样看重我,又何必换储?难道这密诏并不是关于换储,而是关于别的事情?我难道竟错怪了父皇?”
先帝送出密诏的消息是由蔡容华传递出来,他一得到消息便脸色大变。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任谁也不能阻拦他前进的步伐。
佛挡杀佛,魔挡杀魔!
他们都认定那密诏必定是关于换储的,父皇一定是想明白了其中种种,决定重立杨勇为太子。
那他们又将如何自处?
所以他当机立断地启动了他们谋划已久的备用计划,这计划由他和宇文述亲手拟定,连杨素都只是最后才知会的。
但宇文化及的一番话突然触动了他的另一想法,这想法如此荒谬模糊,却如一击重锺呯然击在他的心上:也许这密诏根本就不是关于换储?也许父皇根本不曾想过要换储?
那他弑父杀兄又为的是什么?
那他所做的一切岂不是禽兽不如?
他猛然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个念头从脑海中摇出去,扔得远远的,远到他永不可能再拾起。
“不可能,不可能”他喃喃自语道:“不可能,这密诏一定是关于换储的!”
他喃喃自语的声音如此之低,宇文化及竖起耳朵也只模模糊糊地听到“密诏”二字。他眼睛转了转,决定保持沉默。
但他实在害怕皇上继续追查密诏之事。
“皇上,如今大局已定,这密诏已无关紧要。杨凉造反既然都不曾拿密诏做文章,可见他压根不曾拿到这密诏,或许他压根就不知道密诏一事。皇上,您才是天命之人,谁也撼动不了您的九五之尊!”
他说完倒头便拜,山呼万岁:“臣祝皇上千秋大业,万世永存!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广有些愕然,然后不由大笑:“哈哈哈,对,有道理!朕才是真命天子,朕该考虑的是如何建功立业,流芳千古,这些旁枝未节又何足为虑!”
“好!好!等到杨凉之事了结时,朕就可以大展宏图了!”
杨广踌躇满志地踱到窗边,远眺蓝天白云,不由心潮澎湃:父亲从乱世中崛起,留给他一片大好河山,国库充盈,他该如何续写父皇的辉煌,在历史上留下浓彩重墨的一页?
“皇上”一声轻声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梦想,他有些恼怒地回头,瞟了瞟身后的大理寺来人:“什么事?”
“皇上,柳述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悔不当初
“皇上,柳述不堪流放之苦,七日前服毒自杀。”来人是大理寺少卿刘青,他以前不过是个下七品的大理寺丞,凭着与宇文化及的关系步步高升,现在已经是下三品的大理寺少卿。
新帝登基后,他更是频频出入皇宫,俨然成了皇上在大理寺的代言人。
皇上的思路被打断了,他愣了一愣:自杀?服毒自杀?选在这个时候服毒自杀?对于柳述,他固然没打算留活口,但这样快,而且是服毒自杀?
似乎有些蹊跷。
是不是应该派人去查一查?总该给阿五一个交待吧?
宇文化及在一旁冷哼一声:“哼,柳述只怕是听说汉王兵败的消息才心灰意冷的吧!”
杨广的心冷了下来。
刘青躬身报道:“柳述是在行走途中突然毒发身亡。事出突然,地处荒僻,押送的兵士只能将柳述的尸体就地掩埋。这一场大雨连绵这么多天,尸体恐怕腐烂严重……”
杨广冷冷问道:“你们大理寺的人怎会如此疏忽,竟会让他身携毒药?”
刘青嗫嗫嚅嚅地低声回道:“终归是皇亲国戚,士卒也不敢过于为难,也没想到他竟有寻死之意……柳述又是极机智之人,所以……是属下疏忽,罪该万死!”
他惶恐地跪下,心里暗骂:这该死的柳述,这点苦、这点委屈都受不了。凭着兰陵公主与皇上的交情,熬一熬不就过来了?
说句实话,他刘青看在柳述曾扳倒杨素的份上,实在没有太为难他。他跟随的是宇文化及,乐得看杨素的笑话。
偏偏这个娇滴滴的附马就给他捅出这么大个娄子!
他哀求地瞧了瞧宇文化及。长安人给宇文化及取了个外号叫“轻薄公子”。这位“轻薄公子”在皇上面前永远都是循规蹈矩、道貌岸然,但一离开皇上的视线便是另一张嘴脸:骄横暴戾,不遵法度,经常带着随从纵马狂奔于长安的大街小巷之中。
闹出过多少事!
他刘青可没少为他料理后事。
宇文化及轻轻咳了一声道:“皇上,当时楚国公曾预言不出一月必胜,臣还认为是口出狂言,没想到皇上洪福齐天,竟然真是如此!可喜可贺啊!”
皇上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喜色:的确,当务之急是彻底击溃杨谅,永绝后患。柳述自杀,也是咎由自取。
不管先帝对柳述曾有怎样的安排,死了,便是死了,一颗死了的棋子就不成其为棋子了。
他不置可否地挥挥手,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他高大雄健的身影缓缓行走在空旷寂寥的大殿之中,无比尊贵,无比落寞。
他心中暗暗叹息:与阿五之间的结再也无法打开了。
那个甜糯淘气的小阿五再也回不来了。
乐平公主得到消息时正在院中看着静训打捞荷花。盛夏之后又连天暴雨,这满池的荷花瞧着瞧着就衰败了。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这段时间,不管是烈日当空还是狂风暴雨,乐平公主几乎天天去柳府劝说杨五娘,天天都碰了软钉子,到最后,连向来沉得住气的她都有些恼羞成怒:这样子的一根筋,有父母护着自然无妨。可如今,几个兄弟杀的杀,囚的囚,还不懂得审时度势、明哲保身?!
到了此时,她心底倒有几分同情皇上了:谁摊上这样一个刺头都头疼。杨广也算给了阿五机会。
也只能长叹一声“生死由命吧。”。
就如这满池荷花,有的经风历雨后仍能傲然开放,有的却残败凋零与污泥为伍。
命运固然弄人,但何去何从,却取决于个人。
阿五这算是择善而从?还是一意孤行?
但孩子却不懂悲风伤月。于她们而言,姹紫嫣红固然美丽,残花败柳同样可爱。静训站在池塘边兴致勃勃地指挥下人们打捞水里的荷花和花瓣,时而跑到杨丽华身边叽叽喳喳地报告她的新发现。
“祖母,你看你看,那花瓣好美丽啊,多象母亲的那条石榴裙的颜色哦!”
“祖母,祖母,那上面有只蜻蜓 ,祖母祖母,我要那只蜻蜓,哎呀,那蜻蜓怎么飞走了?”
杨丽华这才慢慢敛了愁容,笑眯眯地瞧着静训兴奋得发红的小脸:车到山前必有路,也许转机就在下一个转弯处?
何必愁苦得忽略了今日的美好?
她一边“好,好,好”地应着,一边乐呵呵地听着,突然她眼角处看见她的贴身侍女阿竹神情黯然地匆匆进来。
她的心沉了下来。
服毒自杀?为什么会选在这个时候?
是不堪流放途中的辛苦屈辱?
是因为杨谅兵败,他再无出头之日?
是皇上授意?皇上缘何如此心急?
戚家村与此事可有关联?
她心思百转,一面赶紧往柳府去了,一边吩咐下人:“赶紧去高府通知高夫人。”
高夫人自然是杨英儿。杨勇在世时与柳述甚为相投,两家过从亲密,杨英儿也很喜欢这个五姑。柳述这次出事,究其根源还是当年的储位之争。
于情于理,杨英儿都不能袖手旁观,高家,都该加以援手,哪怕他们自己亦是如履薄冰:高颍虽复出为太常卿,高表仁两口子却被劝留在长安长住。
杨广对杨勇一家终归是不放心的。
但正因如此大家才该同舟共济,否则各自为营,最终会被各自击破。
杨丽华心中一声长叹:杨勇即位,天经地义,几个儿子心服口服,杨勇对弟妹又一向优容宽厚…… 如果今日坐在皇位上的是杨勇,她们何至于如此惶恐不安?杨谅何至于高竖反旗,引来杀身之祸?
父母的错误却要了子女的性命。
如果他(她)们地下有知,会否后悔?如果他(她)们知道他们最心爱的幼子、幼女都将不保,会否心痛?
但转念一想,当初杨勇前来向自己求助时,自己又何尝不是袖手旁观,婉言推却?自己又何尝不是抱着明哲保身的心思想远避是非?
如今危及自身,才悔不当初。
相比而言倒是这两个最小的弟妹更有勇气,可惜杨谅实在不是杨素的对手。杨素敢于出兵前立下一月为限,那他一定有了必胜的把握。
阿谅终究难成大器。父皇死得蹊跷,杨谅如能以此为借口起兵,远胜过这羞答答的“清君侧”。
更愚蠢的是竟然拿“战神”杨素开刀。
可惜唯一能与杨广抗衡的杨勇被他先发制人除掉了,剩下的真的不足为惧了。
父亲在天有灵,会心痛吗?会后悔吗?
谁知道呢?自古无情君王心。也许他看中的恰恰是杨广的这份狠辣。
皇家中最可笑可悲的便是亲情二字。可怜当年父皇还曾夸口说大隋朝不会有兄弟相残的惨剧,因为他(她)们兄妹十人均为同父同母所生,自小亲厚,也一定会终生友爱。
何等滑稽!
她对阿五的关切,有多少是出自姐妹情深?有多少是缘于利益考虑?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害怕阿五如有不测,她与戚家村之间脆弱的联盟将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