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韩介泷在韩族绰号“虎目”,其挚友姬无夜曾经戏称刑天的头被砍了,眼睛却安在了这位韩族二常席的脸上。韩岐杉当然不是什么好说客,这番话是他反复思量酝酿了一路的东西,被韩介泷这么硬生生地骂了回来,他雪白的衣衫映得他憋红了的面孔更加尴尬。
“原来,你还是东海贵胄啊?”况琼手下的一个况族小卒悄悄捅了捅韩岐杉。白衣刀客强笑地点了点头:“兄弟你的措辞,当真是取笑了。”几人恍然大悟议论纷纷,幸而除了韩介泷此处未有“昭”字家系的子嗣,不然韩岐杉恨不得横死在总舵大殿上。
“你这老头同我们谈什么伤亡无益风度操行!”况琼手下一个弟子义愤填膺,“你们韩族人曾经设计围攻刺杀宣卓掌门未遂,杀伤况族弟子不尽其数,现下便是投降了,那些旧账我们难道就不挨个清算了?装什么高风亮节!”
“放肆!”韩介泷的护卫大喝道,“在下东海韩秉渊,我便是“风”的人,不怕说的是,当时酥兰镇上,在下也是参战之人,宣卓掌门窥探韩族内务在先,他原本是来此地向我韩族赔礼,而他放弃谈判在先,你们况族无故围攻也在先,东海现在上下大乱,在我眼里反而是你们况族做出来的好事。”
话音未落,满堂的人纷纷亮出白刃,气氛剑拔弩张。高座上的韩介泷揉了揉双眼,沉声道:“多说无益。这一战有蓄意,也有误会,现下看来,还有小人从中作梗。但是我不负责这些,停不停战,论不论处,是韩寻和北斗的事。”
况琼嘴角牵动了一下,装作淡然道:“听前辈的,我们……愿意等。”
【西京,姬族分舵】
韩枫看明白了,韩柔不见得非要杀了她,那太便宜了。她就是要她经历绝望:谋划再次失败,被不屑杀死的人暗算,挂念着自己的人近在咫尺地为自己战死,深爱的人在不远的地方走向万劫不复,却够不到。
韩枫忽然抄起藏在袖里的一把匕首,死死地地钉向韩柔的双脚,她出手出奇的快,铃铛顺着勒住了韩柔的双脚,韩柔猝不及防,双脚脚筋就这么被挑断。赵鱼那边连忙搀住了韩柔,这边常三麻子架住了韩枫还能活动的双手。
韩柔两只脚不能站立,她轻轻地跪坐在韩枫面前。不同于她平日的处变不惊,从容风流。东海解铃人的神情流露出一种坦然和平静。韩柔对这个反应并不满意,她用五年,龙潭虎穴,忍辱负重,担惊受怕,可不是要给韩枫一个大彻大悟的觉受。韩枫平静道:“阿柔,你不应该这么残忍。我没有逃,已经说明我要面对。”
这个语气让韩柔心惊,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如此绝境,为什么她还可以如此从容地命令着?
“你应该求我让你活下去。”韩柔冷然道,“东海有很多东西还要一个知情人的全盘解释。”
韩枫苦笑道:“邙山上会死一个人。”韩柔冷哼一声,韩枫道:“如果是姬柳死,这些东西不光没有用,而且接下来的东西你们插手,就是自取灭亡。如果韩寻死了,哈哈,他都死了,东海其他人对于我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韩柔皱了皱眉:“接着讲。”
韩枫淡淡道:“但是有人会查我们的尸体。东海会幻蜃的人少,但是懂得怎么中了幻蜃,中了什么幻蜃的人却多。何况四哥用的兵器那么奇巧,痕迹就会更大。”
韩柔微笑:“我只要多处理一点尸体而已。”
韩枫叹息:“那姬兰衣的尸体呢?好办,你杀一个女人,把她伪装成你。别忘了,阿柔,你当年之所以死亡成功,有没有想过义父是故意放过你一马?你只想到他清理魔门是为了给我抹灭痕迹,却不想除了你谁会在意那些痕迹。这回东海连同风霜死了那么多人,不管是谁活着,你以为真的就可以安静地了结吗?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你下一步有什么目的,或许你得复仇结束了,但是人们不会这么想。你赢了我,却只能被东海追杀。阿濯为你付出良多,你想看他成为下一个韩桑?”
韩柔银牙咬得咯咯响,道:“接着讲。”
韩枫道:“如果这场战争姬柳赢了,我去东海做韩族的人质,后半生接受囚禁。如果韩寻赢了,我便说是我的重大错误让洛阳全军覆没。你和韩濯从来就没有出现过,毕竟,这里只有我一个可以开口说话的活人了。你们可以永远消失,毕竟,倘若我双腿残废,不受重用,我的一辈子也算是完了,你的报仇成功了。我放过你们,是我欠韩桑的。”
韩柔冷笑道:“你放过我?”
韩枫苦笑道:“是我想办法让东海放过你们,你们应该会是最干净地摆脱了韩族宿命的人。”
韩柔看向韩濯,韩濯目光躲躲闪闪,却也是在恳求韩柔的默认。
韩柔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声来。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惊愕。
“我享受那个宿命!”
韩柔把玩着韩枫刺向她的匕首,整个人如同疯癫,时而大笑不止,时而泪流满面,“五年了,它日日夜夜地折磨着我,它告诉我,我要杀了最疼爱我的姐姐,我要为那团辨不出模样的死人骨头报仇。有时候我觉得我真的被一包砒霜毒死了,但是这个宿命让我觉得我还活着,撕裂地活着,像个疯子一样的活着!”
韩枫沉声道:“韩柔,韩桑的死绝非我的本意。如果知道今天你会将耿耿于心演变成执迷不悔,我当初不如什么都不管,让我们大家一起破落,一起灭亡!”
韩柔的刀锋温柔地抵在韩枫的脸颊上,小心地舔舐,韩枫敌不过渗入的寒意,垂下了双眼。
“姐姐,你有多么自以为是啊。”
“你以为你可以控制一切对吧?我们一生的毁灭对于你来说只是一钞失败的谋略’而已吧?你认为所有的人心都是可以攻破的对吧?你以为冥冥之中会有人帮你逃出生天吧?”韩柔的刀锋指向韩枫的双眼,凄厉地大笑着,“我问你,你能,怎样打败,一个……死人!”
她忽然手一翻,一刀捅向自己的心脏。
韩濯大吼一声,扑向了已经血溅三尺的韩柔。韩柔倒在韩枫面前,粘血的银牙间迸出了最后的一句话:“你不是,想要,姬兰衣的,尸体么……”
赵鱼和常三麻子也发出一声痛叫:“我们的解药啊……”
韩枫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人性当然是可以攻破的,但是魔鬼是没有人性的。这就是为什么她可以挖了韩霜的墙角,猜得出姬柳的野心,算得出况宣卓下一步做什么,却赢不了韩寻,挽留不了韩柔。人间总有些人为了疯狂的目的而放弃了自己的人性。而她,只是个恶人,柔弱的凡人,比起那样的魔鬼,她差得太多了。
韩濯失魂落魄地把韩柔捧在怀里,阖上了她痴狂的双眼。他的口中不停地低语着,而近如韩枫,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他的一生太沉默了,他为了她付出了一切,但是两个人从来没有坐在一起,安静地剖白自己的内心。他就这么看着他她一步步走向毁灭,以为只要自己在,永远可以拉她回来。
直到一切都太迟。
赵常两人绝望地走向他:“韩公子,韩大侠,你你你要节哀啊,冤有头债有主,求大侠把解药给我们,饶了我们吧。”
韩濯喃喃道:“你们的毒都在血液里,已经流经全身了。”
赵常两人脸色灰白:“可是兰衣姑娘答应过我们事成之后就放过我们……”
韩濯抱着韩柔站起身来,忽然右手一提,一刀就刨开了赵鱼的胸膛,这一刀的速度和力道,以及其中的狠辣,让韩枫心惊,便是韩霜,怕是也没有这样的程度。常三麻子大惊失色,一路剑花挽了过来,撒腿就要跑,但是韩濯拎起了地上的一支长箭,毫无阻拦地迫近,直直地钉在了常三的咽喉上,直到箭尾都没入了血肉。
韩濯神态极为认真:“血流光了,毒就没了啊。”
韩枫闭上了双眼,任何狡辩和计谋都无法挽回死亡的定局。
“杀了我吧。”
她平生头一回如此地想要求死。曾经他劝过别人,人怎么可以放弃生命呢?如果命都没了,那么拿什么和那些让你讨厌的人和事大战三百回合啊。现在她不想说这些了,三百回合都不下去了,爱的人挽回不了了,恨的人阻挡不住了。如果死亡可以让一切归于平静,那就死一次试试吧。
韩濯轻轻放下了韩柔,放下了一生最为留恋的珍宝。韩濯忽然笑了,这个笑不是疯子的笑,是那么安静祥和,但是在韩枫眼里,这个笑容比什么都可怕。湿婆在帕尔瓦蒂死后修行了一万年变得无欲无想,然而他仍在那之前留下了一支可以焚毁三界的灭世之舞。
“韩枫。”韩濯安静地看向她,“你的承诺还在吗?”
她茫然地摇了摇头,声音嘶哑,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韩濯在血泊与尸体的中央,微微一笑道:“真好,我们所有人都玩够了。”
他放下了刀,提着刀和残损的长鞭,离开了深巷。那是所有人最后一次见到韩濯,后来世上的很多事情都借用了这个人的名字,韩枫不知道那些纷乱和这个似乎见到了大光明的男人有没有关系,但是对韩濯最后的印象,永远留在了那个从两败俱伤的战场走向万人灯火的背影上。
韩枫从风中嗅到了冬日的寒意。她不由自主地搂住了韩柔尚有余温的遗骸,就好像拥抱了自己前一部分人生里所有的疼痛,一份惭愧,一份疲惫,一份求之不得。
正当此时,仰面倒下的韩曦忽然传来了微弱的咳嗽声。韩枫整个人的神经都绷了起来,她松开了韩柔,而双腿还是没有知觉,她便用近乎麻木的双手爬向韩曦的身边,挪向她的影卫。韩曦依然双目紧闭,气息微弱,但是,他还活着。
韩枫不假思索地将裙子撕成一条一条,按住了韩曦的要穴止血,缠住了他的伤口,又扯掉另一个死人的衣袍覆盖在韩曦的身上。韩枫将自己残存的真气小心翼翼地度给这个男人,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