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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脸颊滑落,刺骨寒心。
我失去孩子受经历的痛我是明白的。
他捧着我的脸颊,“她不配做他们的娘!”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无力地拽紧他的衣襟。
原来,嫌弃息颜的父亲是隋炀帝。
她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我该全信她么?
他讽刺道:“她一早就在宜秋宫等我,也只为了取走那三尺白绫。”转眼,“我原本以为她会解释,岂料她死意已决。我唯有成全她,以便她下到黄泉与她父亲交待一切!”
眼泪很不听话,一直停不下来。我喊道:“她只是息颜啊!”
是一朵“惜颜花”让她明白了生存下去的意义。
他使力地将我抱在怀里,抚顺我起伏的后背。“莫哭,你的身子骨经受不起。”他的语调有些哆嗦,牙齿撞击的声音几不可闻。
我靠在他的肩头,涕泗横流,阖上双目,不想再听他说话。
往往复复醒了又睡,不知过了多久。
我双目红肿,身体频繁战栗,再也经不起一丝惊吓。
尔月也陪我哭,眼睛不比我好。她拿着甄权配给我的药汤,一匙一匙地喂我。
长孙无忌和段志玄在旁看着也难受。
只消几月不见,我就好像削减了大半块骨头。面容憔悴,两腮旁还残留泪痕。双唇硬邦邦地撑开,饮着药汤。
段志玄攥拳,内自伤痛。
长孙无忌愁眉紧锁,苦笑道:“沉冤你别这样啊!”
我慢吞吞地吃药,双目无神,黑黑的瞳仁里看不出焦距。
他捉着我的手,“我明天去听蝉斋把俨儿和县主都接过来,让你瞧瞧好么?”
我还是不语,仿若是一尊食古不化的朽木。
段志玄推开长孙无忌,按住我的肩膀,逼视我没有色彩的眼睛。他厉声质问道:“段沉冤你疯够了没有!陛下来看你,你赶他走。我们来看你,你只会痴呆。你到底要把我们耍到何时才肯罢休?”
我挑起艰涩的眼睑,倏然轻声道:“为何你不问陛下,他何时才肯罢休?息颜是无辜的,他都不放过。将来,他连我都不放过了。”幽幽的口吻仿佛是从炼狱爬上来的索命孤魂。
他和长孙无忌皆是一惊。
他恶狠狠地瞪住我,“你根本不了解陛下的心!”
“他的心架在权力至上,我早就捉不住了。”我泛着空荡的笑容,眼角含泪。
长孙无忌心如刀割,眉角苦涩。
段志玄怒道:“息昭仪是炀帝之女,她是奉了炀帝之命假意与陛下靠近,从而捉住他的把柄。从小到大,她都精心策划着。先是利用刘文静,然再深入太上皇、陛下和他的兄弟之间,为的是挑拨离间,最后一竿子打沉李氏一族。她实在精明,也很聪慧,把自己掩饰得十全十美,骗过了众人的双眼,就连看人透彻的陛下也被她所骗。她在背后操持阴谋整整十年了,若非三皇子颈后的鲜卑文字,想必她还要再骗陛下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辈子!”
我眨落了泪水,强袭在心腔的烫热与脚上爬行的寒凉互相勾通,共冶一炉,蔓延全身。
须臾,他消解了微许的怒意。仍按住我的肩头,打量我道:“沉冤,你莫被她所骗。我知道她这些日子与你走得近,但她所说所做的,都是想得到你的肯定,从而搅拌你与陛下的感情。”
我只是流泪,无法回应。
息颜明知道二公子心里从来没有留过她的影子,她还一厢情愿地陷进去。得不到真心的爱情,只会伤了自己。她是个蕙质兰心的女子,该是通透这一切。为何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她却一点都看不通透?
宜秋宫的一幕幕萦绕在脑海里,三尺白绫不断在屋梁上盘旋,直直将人湮没。
我垂下头,恸哭道:“息颜她是个傻女子!”
段志玄将我抱住,给我最大最好的依靠。“你比她好,是因为陛下的心里有你。她比你好,是因为她认识了你这个为她落泪的人。”
我摇头大哭,声音断断续续。“哥哥……是我们……我们害……害死她的……”
他拍拍我的背,哀婉地笑道:“与你无关,是命运弄人。”
我还是哭,哽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长孙无忌看着我的背脊因哭而抖,心里的痛比我的心更伤,心里的泪比我的泪更咸。
风风雨雨,一齐同行。你我牵手,剩余几日?
转眼间到了海棠花落之时,皇城里不会因为宜秋宫少了一位息昭仪而停止忙碌的工作。
只叹世事无常,深宫变幻更无常。
丘行恭向宫人说,息颜乃因嫉妒成性而被赐三尺白绫,死因交待得模糊不清。
二公子加封息颜为杨妃,以四夫人之礼入葬。
至于葬在何处,无人问津。
来到贞观二年,戊子,正月。
二公子封杨妃之子李恪为蜀王,领益州大都督,未之官。
李恪,仍为二公子之爱子。其血统之高贵古今罕有,父亲二公子之祖母大唐元贞皇后、母亲杨妃之祖母隋朝文献皇后,分别是西魏八柱国之一、大司马、卫国公、三朝国丈独孤信的七女和四女。李恪之曾祖父为唐国公、后追封唐太祖的李虎,外曾祖父为隋文帝杨坚。其一人身有杨隋、李唐和独孤氏三大名门望族之血脉,可谓天下第一。
息颜有此子实为天生之福。
倘若李、杨不仇,也许今日的两大氏族便能同台竞技,较比谁是谁的天潢贵胄。
我坐在榻上讥笑,不知是世态炎凉还是人性善恶。
长孙无忌时常看我,这日还带着俨儿和婵媛来。
两个小鬼灵精一见到我,立即扑到我怀里。
我一手搂一个乖巧人儿,浅浅道:“你们真是贵人事忙呐!”
现在才来看我!
他们同时撅着小嘴,异口同声道:“娘,这可不是我们的错。”说完彼此瞪了瞪,有些不悦心有灵犀。
我看着他们,翘首以待答案。
俨儿道:“长孙叔叔说娘最近身子不适,叫我和婵媛少来打搅。”把错全推在长孙无忌身上。
长孙无忌瞪圆了眼,亮堂的脸颊红彤彤的。
婵媛点点头,“我们只好待娘好些了才过来探望。”
我看住长孙无忌,探寻他眼底无辜的目光。
他摇头失笑道:“鬼灵精倒也言之有理!”
我抿唇微笑,唇色略白。
他将婵媛拉过自己怀里,减少我身上的负重。他道:“你又清癯了不少。”
我的心疾最近频频发作,只是都在夜深人静之时,遂无人晓得。李靖和甄权一得清闲,都会瞧我病势。他们皆说,我的身子骨到了哭伤、神伤得无法复原的地步。一言蔽之,我会被心疾和蛊毒慢慢折磨至死。
我一笑置之,平白添了七分假象。“人因缘而生,因缘而死,不曾徒添悲伤。我没甚痛的了,等着慢慢神伤而死。”
“你又胡说八道了!”他有些怒气,紧盯着我想道:“自从杨妃死后,她总是念念不忘‘死生由命’!”说道:“命是你自己的,该由你决定生死。你以前不正是因为性命由人摆布,遂才不甘命运。奋发图强,坚持不懈,收获你想要的东西。你做到了,也达到目的了。”
我道:“以前我就是因为过分执着,直接或间接地伤害了许许多多的人命。也许他们就是要来取走我的性命,从而报复我。”
他道:“不对!若按照你的说法,你只有一条命,岂能偿还多人性命?”未几,“沉冤,就算天塌下来了,我还是会在你身旁的。”
我眉笑颜开,“长孙辅机,你做的都足够了。我欠你太多人情,还也还不清。”纵使来世投胎,也怕寻不了他再奉还恩情。
兜兜转转,还是亏欠他太多。
“你没有欠我,你不记得了?”他也笑,“是我欠你,我欠你一个‘一辈子’!”
我怔忡不言。
“你万万不可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就当作是为了我也好,为了叔宝他们也罢。”他语重心长,“好好珍惜自个儿。”
还是啰里啰嗦的话,却在缺了个口子的心上填补了丝微的温暖。
我咭的轻笑,“受不了你的婆婆妈妈啊!”
忽然间,俨儿和婵媛朗声大笑,一丝掩饰的神态都无。
长孙无忌的脸颊还是红彤彤,却用温雅的眼光凝视我的神情淡定。
作者有话要说:
☆、众里寻他,灯火阑珊
第四十三章众里寻他,灯火阑珊
我撑开艰涩的眼睑,白花花一片,朦胧得很。不禁抒怀一笑,原来我还没死呢。侧头环望四周,想不到有生之年还可返回坐飞阁。我傻傻地笑了,倾听窗外的秋雨。我困难地爬起,只有双手有力气。瞧了瞧门外,嘶哑地唤道:“尔月。”并无人回应。我遂用力地爬下床,想穿鞋出外头透透气。忽然,身子往前坠落。“砰”的一声,连人带被摔在了地上。猛的回头,我紧盯自己的双腿,无半丝力气,甚至一丁点的知觉都没有。摸向大腿、膝盖、小腿、脚踝,每一处地方都不放过,我突然哭了出来,使力地捏腿上的肉,一丝知觉都无。
门外守候的人听到里面传出细微的声音,连忙唤人来。
二公子、尔月和甄权进来,见我跌在地上哭得不成人形,便知道了他们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二公子扶起了我,想抱我回榻。
我按住他的手,泪眼朦胧。“我再也不能练武了,再也不能守护你了。”心酸极了。
双脚失去知觉,是否说明我从今往后都不能再走路了?我是否成了一个废人?
他双唇抿紧,将我纳入怀里。手掌温厚地抚摸着我的头颅,一下一下的爱怜。“沉冤……”忽然一滞,无语凝噎。
我靠在他的胸膛前痛哭流涕,“这是报应!上天取走了所有人的性命,它现儿便来取走我的双腿以此惩罚我。二公子,对不住!”
他哽咽道:“与你无关。”
我抱紧他,涕泗横流也无法原谅自己。
尔月背过身去捂着唇抽噎,不忍目睹。
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