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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跪在地上,慌手慌脚地捡起画卷。捡太多,又掉。重新捡,又惶遽。
我蹲下,帮他收拾。臆测到,他应该是一名画师。
他吸着冷气,腿脚不自已地退了退。“……谢谢,不必了。”软语清润了心肺,却很怯生。
我把画卷递给他道:“你抱这么多画卷,也太多太重了罢。”
他摇头晃脑,失措道:“不、不是的。我能行,你不必帮助我。”抱起一沓画卷,准备起身。须臾,双手无法承受画卷的负荷,画卷又跌落地上。他“哈”地吸气,冷汗涔涔。跪在地上,复捡起。
我觉得他很滑稽,再替他捡起画卷。“喂,你怎就不听我说呢?你这样捡,只怕要捡到三更天呢。”
他抬眼观向我,言辞间是害怕。“那怎么办?”他的眼睛平淡,却令人看着舒服。
我问道:“你是府里的画师么?”
他犹豫地瞅了瞅我,似在考虑要不要告知我。
我打趣地介绍道:“我是段沉冤,你呢?”
他复“哈”地吸气,食指指向我的鼻头。结巴道:“你、你,段沉冤?”
我“嗯”了声,好笑问道:“那你呢?”
他垂下眼睑,重新捡起画卷。“我……小人名唤阎立本。”尊卑位分浓重的话,让我一怔。
我道:“你怎么唤自个儿作小人了?”
奇怪了,他方才还一口一口的“我”。
他摇摇头道:“小人不敢自称‘我’。”
我觉得此人十分有趣,干脆一手抢过他手中的画卷,取笑道:“我见你与我一般年岁,若你称呼‘小人’,那我不也是‘小人’呐?”
话音刚落,阎立本忍着笑,连忙低头。他的面色绯红,耳根子像是涂抹了一层胭脂似的,红红火火的。
我喜道:“你还没告诉我,为何你称自个儿为‘小人’呢?”催促着他。
他瞥瞥我,有些不敢。但最后,他还是说道:“沉冤姑娘乃陛下敕封的归德中侯,与……我的身份相差太远,所以……”这回,他没有再唤“小人”。
我把画卷放在地上,拍了拍他的肩头。“你何必介怀身份啊,我原本不过是一名人人喊打的小叫花。若非秦王和段将军的赏识,恐怕我没有今日的成就。我看你,也和我一样。不过,你倒是怯弱。”
他点点头,顺理成章道:“爹娘也常说,我是个碌碌无为之人。”说着,眼有些泪光。
我“诶”地叫道:“没有的事,我看你啊,绘画丹青便是一绝。”适才一览,依稀观见他的画卷中所画的人物、车马、台阁都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见他不语,我再道:“我说,你以后叫自己为‘我’罢,这样说话才不会累啊。”
他还是未语。
我讨好人的嘴皮子功夫差劲得很,看是自讨没趣,我随意从地上拿起一幅画卷。
这是一幅丹青,散发的笔墨幽香,应该是不久前画的。
我好奇之际,也就快速地打开一观。
倏忽,我呆怔地看去丹青所画之人。
如旧的绿水青衫,二公子冷淡的容颜,映进我的心间。他站在花园内,笔直挺拔。只是,他的身旁,坐着仿若他一般清淡的息颜。她浅笑如影,眼眸如丝,怀抱着恪儿。一家三人,和乐融融。
人物刻画精致细腻,巧夺天工。
我的心一悸,有些苦痛。不知从何来的感觉,阴森地阻挠了我的思量。
我“哼”地嚷道:“这是哪人所作,画得也太丑了罢。尤其是这个女人,不,是这个男人才对。都不是!这一大家子,真是太丑了!”莫名其妙,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
愤怒,又非真的恼。
心酸,又非真的苦。
闻言,阎立本紧低着头,双手胶合。被我说的一文不值,也就罢了。“真的很丑么?”
我咧嘴咬牙,“丑得糊涂!”
他呼吸一窒,一个冲身,把地上的画卷捞起来。
清风招抚,我一阵清醒。被忽来的愠怒牵着鼻子走,真是不快。
看到阎立本眼光有泪,我想到了方才话中出错。压制他要走的冲动,我解释道:“我适才是被怒火冲糊涂了,你莫怨怪我啊!”
他轻挣开我,预备站起。
我压住他的手臂,“你的丹青很好,是你所画的人不好。”好像说错,“不,是里面的人不好。”也不对啊。
他愈听愈伤,干脆细声道:“你放开我罢,遭人看见了并非好事。我自知没有天赋,但我也能明白你的意思。”
我“啊”的低呼道:“并非如此,你听我说。”
他道:“我还得回去整理画卷。”
心急就乱,真是不错之理。
我焦躁道:“不许走!”
他飒飒怵惕,眼眸怔忡地观向于我。
为了挽留他,我前言不搭后语道:“我觉得我跟你一见如故,我下次若见到你,你定要给我画一幅丹青呐!”
他僵硬地迷惘地点头,傻傻眨了眨眼。
我笑逐颜开,心旷神怡,把地上剩下的画卷捡起。“你看你都点头了,那就不许反悔!”
既然说了开头,就不能没了后话。
他仿若得到了鼓励,信心倍增,眉宇间的怯懦也有半分退散。“我不说谎的。”
闻言,我顽皮地笑着。
我帮助阎立本把画卷捧回库房后,才与他道别。
回去院子,恰逢在小花园外遇见了秦琼他们几个。
他们悠闲地坐在石凳上,围桌谈笑。
尔月手捧九曲鸳鸯壶,为罗士信斟酒,听他的幽默风趣,脸皮红得似火也不知道。
看我来了,程咬金开口笑道:“沉冤,可把你等回来了。”
我连忙赶过去,站在尔月旁,双目瞪住罗士信。“请问尊敬的罗将军,尔月几时成了你的奴婢?”
罗士信扬眉吐气道:“她也有为他们斟酒啊,你怎就只怨怪我一个呢?”
我一滞,正欲回话。
尔月抢白道:“姑娘,是奴婢见着得闲,遂就给各位将军斟酒解烦。”甫毕,她的脸颊红了一层。目色脉脉,偷瞥了罗士信一眼。
罗士信自当光明正大,笑语声声道:“听到了罢。”余光瞄中尔月的可人,他笑颜矜张,活脱一个无赖子。
我“哼”了声,然迳自坐下。
尔月红着脸,捧起九曲鸳鸯壶为我斟一杯酒。
我并未举杯痛饮,倒是起疑地看向程咬金。
他恻恻地缩着脖子,“嘻”的一声憨笑道:“这回,我甚也没干!”
上次他用九曲鸳鸯壶捉弄我的事,我还没跟他算账!
我姑且相信他一次,捞过酒杯仰头饮尽。
果真,好酒。
突然,尉迟恭道:“你这丫头也有饮酒的本色?”
我猛地一呛,恶狠狠地盯紧他。“你不说话,没人觉得你是哑子的。”
他重力扣下杯子,扬起凶神恶煞的双眉。“你该死的说甚?”
我轻佻道:“你该死的偏不告诉你啊!”后尾,我朝他吐舌头。
他拍桌跳脚,“你他娘的……”怒喝之声,表明又想吵闹。
我同样拍桌,打断他的话道:“你他娘的拍甚桌子!”
干脆一齐拍烂它,叫二公子买个新的!
他又拍桌一下,“你干么又学我说话?”
我也拍桌,“我干么不能学你?”真好玩,见着他的脸又青又红。
各自内力皆赋在上,石桌已是震动不已。
此时,秦琼抿了一口酒,温善地说道:“不也小事一桩么,何须吵闹得紧呐。”
程咬金抓起我的手腕,在我耳畔细声道:“大伙子都是秦王府的人,消气消气。”
尔月赶紧走近我,抚顺我的背脊。“姑娘你若怒的话,心就绞痛了。”
我何时恼怒了?可笑!
尉迟恭满腔郁结,瞪我一眼道:“我真是不懂,为何殿下会待你这么好!你如此粗鲁放肆,一点规矩都不知道。”
原本只想戏弄一下他,而今倒是真被他激起了怒火。
我着恼道:“我才真是不懂呐,为何殿下会待你这般好!你不也就一个鲜卑胡人么,居然也可成了右一府统军。”
关键是他娘的职位比我高!
他拍桌而起,恼羞成怒。“那恰恰是我的能力所致,你不能成事的就莫要在此指指点点!”
我亦拍桌而起,“你爷爷的甚鬼玩意啊!我何须在此指点你,姑奶奶不中意与你谈话呢!只怕这天底下,也只有秦王能赏识你!”
他叫嚣道:“本将军才不中意与你谈话呢!只怕这天底下,也只有秦王能包容你,否则东宫太子就不会弃你于不顾了!”
话音刚落,静默一旁的罗士信扣杯站起。“敬德!”低声唤。
程咬金伸手拉了拉我的手肘,想我坐下。
好你个尉迟恭,不说的也说了!
我甩开他的手,怒视尉迟恭。“即便全天下的女子都绝灭了,我也不想再和你说一丁点的话啊!”
让你孤独成寡!
他喝道:“即便全天下的男子都绝灭了,我更不想再和你说一丁点的话啊!”
我“哎呀”地喷出怒气,箭步向前,双手掐住他的粗脖子。
他一个猝不及防,退后了几步。然见我的愤怒,他自当比我更怒。双掌一翻,摁住我的肩膀。他使力一按,我几欲觉得双肩脱壳而出。
可是,我才不愿松手。“掐死你罢了!”稍用内力,硬生生地掐紧他的脖子。
他的黑脸愈发地红亮,额角的青筋狰狞乍现。他将指甲陷入我的肩胛内,气道:“摁死你也罢了。”
罗士信与程咬金见状,赶忙走来分开我们。
我与尉迟恭正闹得兴起,怎容他们插手。
尉迟恭见法子不成效,遂勾起右脚,狠踢我的左膝盖一下。
我“哇”的大吼,眼光一撇有泪。“你不是男人啊!”使右脚迳踢他的大腿。
他低吟,忍痛。却松开对我肩膀的桎梏,但瞬间又将手捏住我的手肘关节,强行挣开。
我当然不给他得逞,赶忙再使力掐紧他的脖子。
他面色有些发青,但可笑的那一抹红显眼得很。
程咬金吃惊,挥手劝道:“你们别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