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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张大眼,以为听错。“你……”巍巍的,才吐出一个“你”字。
他与我,毫厘之隔。鼻子对鼻子,嘴唇对嘴唇,暧昧冉冉升起。
他道:“咬金取笑你是‘哑子’,你便笑话他是‘鸭子’。到了最后,你们俩便都成了‘傻子’。”
三言两语,攻破了我心底的随波逐流。
其实,那日我昏倒后,他一直站在外头,听着我与程咬金的玩笑话。他或许想来劝慰我,但怕我不愿见他,遂才停留外面,没有进来。
我吸了吸酸苦的鼻子,喷笑出声。
他稍稍往后,一手抽过我手中的野花,扑鼻花香。“自古以来,只有男子才会送花给女子的。”甫定一语,他自顾浅盈而笑。
我赧然低眸,笑从心底。作法虽有愚笨,但只要他能喜能笑,即便再是羞赧的事,我也会去做的。
后发制人,疲敌制胜,柏壁一役,唐军终获全胜。
而今李唐江山西至陇右,南拥巴蜀,北据河东。
王图霸业,指日可成。
当夜,二公子举行了军宴,与众同庆。
我还没用晚膳,二公子就牵过我的手出帐。
我问道:“怎么了?”他的手温厚,使我脸红耳赤。
他神秘地扬起眉尖,轻笑道:“等会儿子你便知。”
我好奇他的神秘,不过更好奇他的笑意。
少时,地面震晃得很。
我一远观,前方摆设两个擂鼓台,两名粗壮有力的士卒,尚有节律地敲打擂鼓。气势雄浑,天成自备。大鼓震响一轮后,其次出现战车、烈马、士卒群并。
战车轱辘,车轮滚动。马蹄银汉迢迢,腾空应策天机。人嘶吼,裂天崩。渺渺间,传声千里,直达整个华夏大地。青峰独秀,且不缺峥嵘突兀之势;高耸入云的嘹亮呐喊,拔地参天、蜿蜒起伏。
“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巨峰柱天的号叫声,震慑人心。揽翠雨月,巍然矗立。杂以龟兹声乐,动荡山谷,宛如万仞高山上的千山亮笔。
“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一枝独秀,决断的声调宛然蜕变温善。并非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只是入春才七日,离家已二年。婉转间,能听士卒们恋家心切之情。
“主圣开昌历,臣忠奉大猷;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最后一调子,连绵霸气。似若在山高树茂中找寻到雄心壮志,干练耿直,却又隐含畯望野心。
一曲终了,感天动地。
我的心不觉悸动,望住二公子的侧颜。
他转头看我,细细道:“这是诸将为我所作的《秦王破阵乐》。”深邃的眼点缀着锦绣的颜色,那是属于他的功不可没。
我笑道:“恭喜秦王殿下!”抬头识见他眼里的锋芒,千秋江山尽在他的眼底,娓娓地展开蓝图。随后,我轻声低语道:“也恭喜二公子。”垂下眼,我赧然羞黠,心烫如阳。
他握紧我的手,霸道的热度几欲融化了我。
歇息几日后,二公子带领全军高兴地返回长安。
长相思,长安花。
我终于回到了怀念已久的长安城。
骊山斜日,美如郁葱马驹。曲江水色,明媚环绕,何人执杯畅饮?
今日看来,可还是头一回这般观赏长安景致。
百姓们纷纷扬扬开道,欢迎凯旋归来的唐军。欢呼之声不绝于耳,万人空巷,皆来参加这场盛大的迎接礼。鹊踏枝,鹿狂奔。树林、田里、大海,也都等不及了,想要见证李唐军将的丰功伟绩。
我骑着什伐赤,慢悠悠地前行。默默接收百姓们的盛赞,心中也有几分骄傲得意。
然而,河畔微波漫泛。
钟乐响之,独为窈窕淑女。我有嘉宾,鼓瑟吹笙,何人何处教弦音?
锦瑟大弦嘈嘈,如若大雨倾盆;小弦轻清,如若泉流悠晖。玉盘错杂,皆是流星飞絮之词。女伎的声调婉转低迷,使人沉醉难醒。凝绝苦涩,却又包含万丈哀愁怨生,令人猜不到、也想不白。
我随着瑟的动听,自知一切是躲不过的。慢慢的,我将马头调转,闻声找寻。
二公子眉色一阵伶仃,他寻索我的踪影。见我离开,他的眼犹如淙淙流水,清澈而又浑浊。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
群燕辞归雁南翔,念君客游思断肠。
慊慊思归恋故乡,何为淹留寄他方?
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
不觉泪下沾衣裳,援琴鸣弦发清商。
短歌微吟不能长,明月皎皎照我床。
星汉西流夜未央,牵牛织女遥相望。
尔独何辜限河梁?”
余音袅袅,嫠妇哀怨。
我顺着歌声的方向找了来,从什伐赤背上跳到地面。
不觉间,已是灞桥柳台。
四月暖春,灞河两岸筑堤河头柳。徐徐飞舞,犹如雪花飞扬。灞桥风雪,还绿却无味。折一枝柳条,隐隐之离别。
灞桥驿站,堤岸亭台,大公子如痴如醉地勾住最后一根弦柱,似续还断。远远观去我的来到,弦音乍时消停。
女伎们见状,也都抱着丝竹管乐速速离场。
我走上灞桥,沿途观柳色。清风微微,吹拂我的头发。
似乎,这条路永远都走不完。
匆匆忙忙,不过瞬间。
正如,我与眼前之人。
大公子置好锦瑟,起身走出驿站。相迎于我,对视一笑。
我朝他颔首,嘴角噙笑。“大公子的妙音一如往日。”
他走前几步,观察我良久才道:“这些时日你清减了不少。”
我直白道:“公子也是。”
他伸出右手,试图摸向我的面颊。
不知何时起,我已开始由心惧他。我本能地侧开一步,撇下脸道:“今日公子以妙音引我前来,不知是有何事?”
平平无奇的声音,使他莫名的嗟愕。他缩回手,放下。苦涩笑道:“能见你平安,我也就舒心了。”
我低着头,未语。
他道:“方才女伎所唱是魏文帝的《燕歌行》。”
我吃了吃惊,然后道:“闻说此诗描述的是妻子对丈夫的思念,笔致委婉,感情缠绵,确实是一首好诗。”不过,不再适合我们。
他的眼隐隐哀伤,“妻子既能思念丈夫,反之,丈夫亦能思念妻子。”一言一句,都是在告诉我。
我感激他的好,只是为时已晚。“沉冤感谢公子挂念之情,但沉冤实在不足以让公子消得人憔悴。”抬起眼眸,我对着他的温软目光。
温山碧水,落花溪河,或许都比不上大公子的眼睛。如深秋燕群辞归南风瑟,又如寒冬草木凋落露凝霜,忧心不寐,难以消愁。
“沉冤,我们是否不能回到从前了?”他轻轻问。
我浅道:“大公子今日在灞桥以歌指引沉冤,不正是折柳离别么?”以问作答。
他即时哑口无言,然而晃头说道:“灞桥既是伤别,也能是重逢。”
我笑了笑,“我说过,与大公子与四公子依然如故。”不会改变的友谊。
他挫眉,沉重的声音封锁在喉。“可惜啊,并非东宫太子呢。”自嘲自语。
我身子一抖,强迫自己镇定。平静地看向他,我道:“不管如何,一切都不会改变的。”
所谓太子,也只是一个尊贵身份罢了。
他沉淀眼色,月牙色的衣衫被春风吹起了洒脱。
恐怕,那便是放手。
他的话,遮不住眼神的感觉。“如此的话,你便不会嫁给我了罢。”凉凉地笑了,他的声调变浓。
顾惜当日,我答应嫁给他;如今,我却是食言了。
不点头,也非摇头。我只道:“妆成多自惜,梦好却成悲。不及杨花意,春来到处飞。”回首向来冷淡,欲走。
大公子挽留我的右手掌,轻轻地握在他的手中。
我一怔,曾经的温暖变成了无限的冷愁,该是如何的讽刺!
他的双目盯着我的发梢,突然沉声道:“这是最后一次了。”陡然,声调婉娩。“好好……保护自己……”
上回,他说“保重”;这回,他说“保护”。
我的手指发憷,匆忙地抽回自己的右手。用左手覆盖右手掌,声声慢道:“别了,大公子。”
他微抬手,怏怏道:“去罢。”春风不度,几层忧伤。
灞桥伤别,终有个了断。
刘武周和宋金刚逃窜突厥后,被突厥处罗可汗抓获,处以腰斩之刑。
柏壁之战后,李渊晋封二公子为雍州牧、左武侯大将军、陕东道行台尚书令。
罗士信则被擢升为绛州总管。
段志玄迁至左光禄大夫,依旧是个人人尊敬的大将军。
秦琼被二公子寻授为秦王府右三统军。录前后勋,赐黄金百斤、杂彩六千段,授勋正二品上柱国。其功勋与二公子的“尚书令”一职同等地位。
更是不久,李渊遣人送了秦琼一枚金瓶,命宫人告诉其道“你不顾自身,远来投奔朕,立下莫大功劳。若朕的骨肉可餍,朕都应先赏赐于你,何况那些子女玉帛?你要以此为勉励,继续带领部下,为大唐再立新功”。
如此激励人心的话,怎让秦琼不感谢皇恩浩荡。
程咬金被破格提升为秦王府的左一马军总管。
我也利害,李渊本就对我刮目相看,倚与重视,遂就晋封我为七品归德中侯。而且他偷偷跟我说,他已经取消了婚旨。虽然不问,但是他只觉可惜。我一笑置之,没告诉他所有的事情。
五月,清晨,初露芬芳。
我伸了伸懒腰,推门享受外头射入的阳光。
缓步而行,流连林荫小径。池塘上,轻飘漫泛的含苞待放的芙蕖。缥缈的莲子香,融融澄净。
自小径拐角,忽然,迎面撞上了一硬物。身形震退几步,险些跌倒。稳住脚步,我低头看去。那硬物倒是先跌地,散落了一地的画卷。
瞧,是一名书卷意气的少年。
他跪在地上,慌手慌脚地捡起画卷。捡太多,又掉。重新捡,又惶遽。
我蹲下,帮他收拾。臆测到,他应该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