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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玦白了他一眼，轻哼道：“说不定你将那些少儿不宜书籍放在别处也说不得，或者在书房、卧室弄个暗格，或者干脆放在某随从房。放心放心，今儿一回去为兄便会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搜一遍，甚至连你院子内桂花树下都要让人掘地三尺，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呢！”
崔珣抹抹脸，哀怨地看着崔琰，手颤巍巍地指着他：“三兄，是你出卖小弟是不是？好歹咱们还是孪生兄弟，你怎如此心狠？虽然小弟你长得好看那么一丁点儿，但你也不能因妒而恨，一再地欺负小弟啊！呜呜，我好可怜啊，既不像两位兄长那般聪明伶俐，又不像小妹那样可爱讨喜，更没有三兄你的阴险狡诈，小弟好命苦啊……”他捂着脸转向崔瑾，一下子撞进他怀里，倒在他膝一阵哀嚎。
崔玦笑着挑挑眉，呵呵，兄长待人最是和善，琰弟便以为好糊弄不是？果然，崔瑾长长地叹口气，轻柔地抚摸着崔珣，无心痛地道：“珣儿如今几岁了？格山啊，你瞧，四叔父如此伤心难过，要不，你出去街给他买几串糖葫芦来哄哄他？哦，再加一个拨浪鼓吧，他也有好几年没玩耍过了。若是再不行，便到长乐姐姐那里去找几件玩具。”
格山眨眨眼，忍住笑，憨厚地扬声问道：“是，侄儿这去！四叔父，您要吃几串糖葫芦？糖葫芦虽好，但不能多吃，还是一串吧？”
崔玦掩面闷笑。崔琰忍得好辛苦，肩膀一耸一耸的。崔瑾笑眯眯地拍着崔珣的后背，语重心长地道：“珣儿，你看，格山是多孝顺，担心你吃坏了牙齿，所以劝你只吃一串糖葫芦呢！不过，那拨浪鼓你真想要么？难道为兄亲手雕刻的小猴子好玩？为兄真是伤心呢！”
崔玦和崔琰终于忍不住大笑，格山也笑红了脸。崔珣爬起来，无限委屈幽怨地望着崔瑾：“兄长，小弟委屈，小弟难过，小弟心里苦！”
崔瑾屈指弹了弹他的额头，他噘着嘴捂住额头。“珣儿，少耍贫，你这点小把戏若是能骗过为兄，那为兄干脆找根面条吊算了！”他笑呵呵地道。
崔珣无趣地站起身，整整衣裳，正色道：“小弟不是舍不得长兄和二兄么，所以才不惜彩衣娱亲博得两位兄长一笑。咳咳，兄长且放心，小弟一定会协助三兄打理好家一切，照顾好爹娘，哦，还有小妹和小弟弟。”话说，再过两个月，阿娘腹的小弟弟该出生了，可惜，到时候两位兄长却在海。
崔瑾欣慰地点点头：“吾心甚慰！珣弟长大了，为兄也能安心在外。不过，出发前，为兄得好生敲打敲打你身边的人，特别是那些有私心爱作怪的奴仆，那些见到主子犯错却帮忙隐瞒的长随，那些一味献媚撺掇主子玩耍的小人。”神色虽一如既往地温和可亲，但眼却无丝毫笑意。
崔珣脸讨巧卖乖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不由打了个寒颤，呐呐地道：“长兄，小弟，小弟……”
崔玦站起来，拱手恭敬地道：“长兄，是小弟没有管教好珣弟，回府后，小弟自会领罚！”
崔琰也严肃地道：“小弟也没尽到兄长之责，请长兄责罚！”
格山张张嘴，自己该不该也自请处罚呢？见几位叔父一脸的肃然，难道真是四叔父犯了极为严重的错？应该不仅仅是私藏隐匿话本吧？好吧，一家人便应该荣誉与共，作为侄儿也是有错的。他也站出来恭谨地道：“侄儿有错，应该主动关心四叔父，便能及时发现四叔父不妥当之处，然后提醒四叔父。”
崔珣这次真是羞愧无，连格山都知道自省自警自醒，而自己明知是错，不仅不自律自持自重自爱，还处处隐瞒，甚至被发现了还企图蒙混过关。
在崔瑾清冷的目光，崔珣煞白了脸，不敢再做狡辩。许久，许久，久到崔珣觉着无法自容，脸垂在胸前，双腿微微颤抖。屋内，空气凝固、冷冻，如同寒冬。崔瑾轻轻地扫过几个小儿郎，抿抿唇，自己有这么可怕么。心一软，轻叹一口气，淡淡地道：“回去写一篇心得，自行清理身边的人，清理不该有不该用的东西，然后定一个计划。至于处罚，珣儿抄写《史记》一遍，玦儿和琰儿抄写《弟子规》一遍。我作为长兄，未尽到教导之责，自会向爹娘请罚。你们可服？”
崔珣的小心肝剧烈地颤抖着，《史记》啊，全书共计十二本纪、三十世家、七十列传、十表、八书，合计一百三十篇，五十二万六千五百余字。想象着自己好长好长一段日子，或许都要埋头苦干，他开始风凌乱。不过，此事即便是向爹娘求情，他们只会怒其不争地瞪一眼，然后用手指戳着他的额头，笑盈盈地道一声：“活该！”或许，阿耶还会按照家规打手心、跪搓衣板。他好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心存侥幸，更不该企图隐瞒。只是，那些随从不过是听从自己的吩咐，好像也没什么错吧？他犹犹豫豫地，想为随从求情。
崔瑾扬扬眉，冷冷地道：“你想说，那些下人只是听命而已？何为随从？难道单单只是跟随和服从？难道忘记了有规劝之责？若那些奴仆随从是真为你好，见你发错，便不会只顾讨好、阿谀奉承，甚至帮着隐瞒。亲君子，远小人。难道这种人不是‘小人’？明知是小人，还想包庇他们？”
崔珣深深地埋下头，若不是在外面，他都要羞愧得跪下请罪了。“长兄，小弟知错。”他低声道。
“先前没吃饱饭？还是心头心虚？或许仍是不知自己错在哪里？”崔瑾轻哼一声，逼问道。
崔珣心头一颤，知道长兄这次是真生气了，忙正色道：“小弟是真知错！”
格山小心翼翼地瞅着崔瑾，轻声问：“叔父，侄儿的处罚呢？格山也有错。”
崔瑾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这孩子真是实诚，本与他无关，偏要凑来受罚。想了想，便道：“既然有错，自然该罚，那每日多写两篇小字，内容是当日学的知识。”
“是！”格山大声应答，大大地松了口气，心里很高兴，自己也是崔府的一员呢！
再次整理了书册，放弃一些，增添几本，令人送到府。然后，崔瑾便让几个弟弟和格山清理自己院的奴仆，交一些不妥当的东西，然后又领着他们一起检查。事情不大，发现有问题的下人有几个，该体罚的体罚，该调离的调离，到晚间，一切都安排妥当。因为崔玦此次要一同出海，所以崔瑾又将一些暗卫和情报人员交到自家老爹手里，倒是让他大吃一惊，不知何时长子居然暗地培养了这些人来。
第四百零八章 情丧
顾霏病逝的消息并未传到崔瑾耳。六零文学 在他离开京城一个月之后，在顾霏参加完崔府的宴会后，她便再次卧床不起，并且病情哪一次都要严重。顾夫人和顾霖一直在旁鼓励，顾霏总是淡淡地笑着，一碗碗的汤药毫不犹豫地灌下去，然后又呕吐干净，甚至连黄胆水都吐出来了。见到阿娘和兄长愁眉苦脸担心害怕的模样，她还微笑着安慰道，不过是老毛病了，多喝几副药熬一熬，像过去那般，又能熬过来。
听到那话，顾霖狠狠地握紧了拳头。熬啊！或许，自从到了京城后，小妹便无时无刻不在煎熬，内心的苦涩，旁人的不屑，家人的隐瞒，都不得不苦熬着。这次，终于熬不过去了么？若是，若是当初自家不那么自私，小妹此刻不知是如何幸福了？能怨得了别人么？如此风华绝代的少年郎，即便是身为男儿身的自己，也是忍不住被其吸引、折服，何况是单纯痴心的小妹？那时，人家也曾因怜悯而动心过啊，也曾给过机会的啊，却因自己和爹娘为了小妹所谓的“终身幸福”而拒绝。说到底，是家人害了小妹，怪不得别人心狠冷清。
听闻顾霏危在旦夕，武珝与卢节商议后，还是以大局为重，毕竟现在崔瑾已经原谅了顾氏。顾氏投在崔瑾门下之事，并未告知他人，对外，只说是朋友往来。于是，武珝与卢节便领着一群护卫侍女前往顾府探望病人。
看到拜帖，顾夫人心一动，连忙在顾霏耳边轻轻呼唤：“霏儿，崔小十三郎派人来瞧你了，你且醒醒，醒醒啊！”
已经迷糊了数日，连汤药都要一勺勺灌下的顾霏恍恍惚惚间似乎听到了“崔小十三郎”几个字，微闭的睫毛颤了颤，又没了动静。顾霖一看，忙唤道：“小妹，是卢娘子和武娘子前来探望你，必是得了武阳郡公的吩咐。你已经睡了多日，也该醒了醒啊！”
武阳郡公？顾霏的手轻轻动了动，随即微微睁开眼，苍白的唇蠕动几下，却发不出声音。顾夫人捂住嘴，眼泪哗哗下落。“霏儿，是娘对不住你，你醒醒啊，只要你醒来，好好的，无论是什么，娘都答应。若是想见崔小十三郎，娘去求他，求他来见你好不好？你想嫁给他，娘也去求他！”顾夫人哽咽着道，眼眶干瘪，颜容苍老。不到一年，她已经由一位风韵犹存、气质高雅的贵妇人变得两鬓染白霜，一下子老了一二十岁。
奴婢立即端来温水，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糖水灌进顾霏口。或是咳得慌了，不一会儿，半碗水喂碗。“霏儿，你可听见阿娘的话？卢娘子和武娘子下午要来看你，你先吃一些粥可好？”见到女儿咽得下水了，顾夫人心升起希望。说不得女儿这次又能熬过去，待她好些，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去求崔小郎君，哪怕是向他跪下，只要他能救女儿一命。
卢娘子？武娘子？顾霏微微晃了晃头，虚虚地看向阿娘。顾夫人握着女儿消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手，含着泪狠狠点头：“是，是崔小十三郎请卢娘子和武娘子来看你。如今，顾家投在崔小十三郎门下，你兄长本是跟追在他身边的，只是见你病倒，所以崔小十三郎令他留下，待你痊愈再去……”再去侍奉。但是，最后几个字，顾夫人未说。投在其门下，便是奉其为主。作为以儒学传家的江南顾氏，居然落到投在别人门下的地步，如此屈辱，怎能说得出口？但是，人家并未放在眼里，也并未将此事张扬出去，更未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