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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好生静养,飞花告退。”没想到,她敛裙一福,掉头就走。
就在她要摸到门框时,他才出声,“葛小姐,请留步。”
“王爷有何吩咐?”
“你是来探病的。”
“是。”
“现在你就要走了?”才看一眼,这也太敷衍了吧。
“飞花已经探过病了。”她不认为自己有做错。
叶闲卿忍不住暗吸了口气,平复心头涌上的那股恼意,然后开口,“所谓探病并非只是口头上说声保重就够。”
葛飞花坦然迎上他探索的目光,“事实上飞花认为对王爷连说声保重都可以省了。”只是被绣球砸了一下,她的力气又下大,竟让他伤到卧床不起,真的太扯了。
“安佑,本王的药几时煎好?”叶闲卿大声责问。
门外的小厮安佑微愣,马上心领神会回应,“小的这就去问。”
听到外面的回答,叶闲卿气定神闲的看着她,“留下来伺候本王用药。”
葛飞花瞪大眼,差点伸手去掏耳朵,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他让她留下来伺候他喝药?有没有搞错!她是来探病,不是来当丫鬟的。
“王爷。”
“怎么了?葛小姐。”他心情很好的问。
“正所谓男女有别,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会惹人非议。”
“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似乎是葛小姐的绣球打中了我。”
葛飞花磨了下牙,心里再次诅咒丫鬟小叶。“飞花会拜托家父上奏皇上说明此事,绣球是误砸。”她想皇上会很乐意接受这种说词的。
“误砸?”他饶富兴味的挑眉。
她无比诚恳地看着他,“相信我,如果当时我身边有像椅子石头刀剑之类的东西的话,我会非常乐意用它们来招呼尊贵的王爷您。”
脸上的惬意消失,叶闲卿的脸色开始发青。他几时这么惹人厌了?
“你认为皇上会接受这个说词吗?”
“飞花认为会。”
“是吗?本王倒认为不会。”
“王爷何妨拭目以待。”
“有何不可。”他决定跟她卯上了。这个女人很让他恼火,而他相信即使圣人在世,也会被她气到七窍生烟。
“那飞花告辞。”探什么病嘛,闹得两个人都不愉快,皇上真多事。
“来人。”
“王爷有何吩咐?”突然一群护卫推门而入。
葛飞花捂着怦怦狂跳的胸口闪在一边。吓死她了,这些人从哪冒出来的?
“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让葛小姐离开房门半步。”
“是。”然后一群人又像出现时一样快速消失。
葛飞花眨了下眼,又眨了下,慢慢回过身来,“你真要留我喂药?”
“你说呢?”
“我那天要是多用力一下,是不是就可以直接把你砸成白痴?”
叶闲卿只觉一股火直冲上头,恨不得目光可以幻化出刀剑杀人于无形,这个葛飞花简直像是生来气死他的。
她有种,敢明目张胆地说他是白痴。
第二章
喂药,不是个需要求太多技巧的活儿,何况葛飞花自认喂药的技巧还不错,至少她家那头老母猪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年初,就快可以卖钱的母猪突然不吃不喝,厨娘急得跳急,她直接让人把母猪捆了个四蹄朝天,然后亲自上阵,拿给人吃的消食化痰的药方给它灌下去,之后母猪又开始活蹦乱跳。
看看手上热气腾腾的药,再看看靠坐在软垫上的逍遥王,葛飞花承认他比猪好灌多了。
“王爷,喝药。”
她就坐在床前,离他很近很近,近到可以闻到淡淡的脂粉香,这让他有些讶异,像她这样的官家小姐身上大多有着各类馨香,但味道绝不像她这般淡得似有若无。
他张口吞药,然后迅速吐出,差点就吐到葛飞花身上。
“好烫!”
“很烫吗?”她装无辜。
“你喝药前不知道得先尝一下吗?”
“生病的是王爷,要尝也是王爷自己尝才对。”
叶闲卿听了气结。
“上次喂小白,它就没吭声。”
“小白?”
“我家厨房养的一头母猪。”
叶闲卿顿时后悔开口问,直想拿脑袋去撞墙。
“葛、飞、花!”他不该一时意气用事留她下来,简直是自虐。
“王爷,喝药。”她快乐的递上汤勺。
暗吸口气,叶闲卿自己吹了两下,再一口吞下药汁。嗯,人参茶的味道,安佑这小子果然机灵。
一人负责喂,一人负责喝,两个人看起来都挺自得其乐,画面很和谐,就像一对相濡以沫了几十年的夫妻一般。
叶闲卿不动声色的慢慢坐直身子,然后在吞下最后一口药汁的时候,突然伸手掀起她的帽纱。
猝不及防的葛飞花为之一怔,完全没能闪躲开来。
芙蓉面,眉似柳,淡扫蛾眉,薄施粉,眉目之间下显娇柔却多英气,俊秀有余,娇媚不足,却别有风情。
“王爷僭越了。”她放下药碗,退离床榻前。
叶闲卿略定心神,嘴角悄然晕开一丝笑纹,“我一直以为葛小姐全无可取之处,今日看来,传言不可全信。”
“药已经喝完,飞花可以离开了吧。”绷着脸,摆明了不买他的帐。
“那是自然,我逍遥王府不是龙潭虎穴,亦不是防卫森严的囚牢之所,葛小姐要走要留自是悉听尊便。”
“王爷的大度真是让飞花大开眼界。”这话不无讽刺。
“好说,葛小姐也让我颇有收获。”他不以为忤的坦然一笑。“你说经过今天,外面的人会怎么看你?”
他有些恶意的看着她,尽管那重新落下的帽纱让他无法看清她的表情,但至少她看得到他的神情。
葛飞花笑了笑,“一个声名狼藉的大盗,不会在乎再多一桩罪状。”
这真是一个好答案!好到叶闲卿一时不晓得该说什么反驳她。
“王爷既然身子太好,飞花就不打扰王爷休息,就此告辞了。”
这一次,他没再留她,因为他不想真的走到娶她的地步。若要让她在王府留宿一夜的话,只怕便再无转圜的余地,那条底线他很清楚在哪里。
在葛府,葛御史生气并不让人害怕,倒是葛家千金生气的话后果严重,而现在的葛飞花很生气。
亮晃晃的菜刀犹自在桌面上打着颤,她的声音也因为气愤而走了调,“你是我爹,我的亲爹啊,怎么能假传圣旨,让我去见那个见鬼的逍遥王呢?”害她白白去别人家当了半天伺候汤药的奴婢。
“儿啊,别这么说,逍遥王可是炙手可热的佳婿人选,所谓先下手为强,既然你的绣球打中他,就该再进一步做实,免得皇上改变主意。”他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这不识好歹的丫头。
“做实个屁。”她气到口不择言。
“乖囡,”葛御史一脸哀怨跟自责,“我知道我父代母职总会有不妥之处,可是你今天有如此粗鲁的言行,实在是为父之过啊。”
葛飞花忍不住拍额,仰天吐气,又来了。
“娘子,我对不起你啊,咱们的宝贝女儿活生生被我毁成现在这个样子,这让我百年之后怎么有脸去见你啊!”
为什么这个唱作俱佳、一副哭坟殉情样的男人会是她爹?葛飞花真的很想拿桌上那把菜刀自我了结算了。
“儿啊,你这样就要走啦?”他才开头,怎么就收工了?
手中的菜刀朝空中挥舞了几下,忍住气,她恨恨的说:“我累了,回去睡觉。”
好端端的被人骗得送上门去给人当奴婢,她真是笨蛋。皇上那个老儿怎么可能给她这个“机会”去接近他心目中的准驸马嘛,偏偏一时眼睛被蛤仔肉糊到,呆呆的中了老爹的计。
葛御史刚刚安下心来,准备伏案写奏章,书房的门却再次被人撞开。
“爹,你这是假传圣旨,皇上知道后你怎么办?”
“所以我要上摺子请罪啊,为了你,爹豁出去了。”
葛飞花的嘴唇抖了抖,艰难的忍住不发火。为了她?真是天大的笑话。
“既然您要上摺子,不妨就对皇上说,我跟逍遥王八字不合,不宜婚娶,否则轻则丢命,重则灭家。”
葛御史呆了下,然后好生疑惑地看着女儿,语重心长地道:“飞花,你几时去学命理之术,为父怎么不知道?”
“刚学的,正打算没饭吃的时候到寺庙门口摆摊测字,骗人钱财。”
“你都说是骗了,那肯定不准,不准我就这么对皇上说,那可是欺君大罪,会祸延九族啊。”
“您真的不上摺子?”
“爹是忠臣。”
“那好吧,”葛飞花明白的点头,一脸坚毅的看着父亲,“我这次真的要离家出走,您百年之后我会记得回来帮您摔老盆。”
“飞花,”葛御史急忙一把抓住女儿,“你说真的?”
“我像在开玩笑吗?”
就是不像,他才紧张啊。
“你就那么不喜欢逍遥王?”多好的才俊啊,皇帝也肖想他做女婿许多年了。
葛飞花认真的说:“他承袭爵位,文采满腹,貌比潘安……”
“对呀对呀,这么好的男人哪里找?”他急忙插嘴。
“但是,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吃穿住用却无一不是用最好的,而且不擅理财,据说王府所有的事都由那个已土埋半截的老管家操持。基本上他跟您没什么不同,唯一的差别在于,他的家底厚,可以让他多吃几年饭,然而总有一天会坐吃山空,而您女儿我不想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
葛御史的肩膀完完全全地垮了下来,因为女儿说的全是真的。
逍遥王是有才,但他宁可赋闲在家,做一个名副其实的“闲卿”。不入仕没啥不好,人各有志,可是却整天吟诗作对,呼朋引伴无病呻吟,这让葛飞花很不屑。
“乖囡,”葛御史叹气,“是爹这个榜样太差了是不是?”
葛飞花微怔,然后摇头,“不,是我不像娘那么贤慧。”
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葛御史感到一股深沉的哀伤。原来女儿一直在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