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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还有你们!”再指指负责抬棺的八个高壮汉子,呵斥道:“你们也不好生照料着本公子,一个个鸡飞狗跳的,瞎搅什么名堂?”末了再来一句,“一群饭桶!”
八个壮汉哭丧着脸,噘着嘴小声申辩:“这可不是小的们的错,要怪就怪那赶车的不长眼,冲撞了公子您!”
听这一番对话,旁人可纳闷了,照理说棺材里蹦出个活人来,已够惊世骇俗的,为啥送葬那班子人脸上的神情除了诚惶诚恐,就没一丝惊讶骇怪之色?除非,他们早就晓得躺在棺材里的不是死人!
一个大活人,没事干吗躺到棺材里,还装得真像那么一回事,白绫挽联、麻衣孝服,连哭带嚎,一应俱全!
赶车那人忍不住摘下斗笠,抬眼细细打量把棺材当床睡的年轻人。
年轻人此时也在打量赶车的:粗布衣衫,瘦小个儿,黝黑肤色,扁眉细眼,看其年龄约在三十上下。年轻人稍作打量,便扯起唇角轻蔑地一笑:一个貌不惊人的车把式,也敢来冲撞本公子,真是寿星公吊颈——自寻死路!
他大摇大摆地走到马车前,站定,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车把式”,下巴翘得老高,一张嘴便是训奴才的口气:“呔!不长眼的狗奴才,居然敢挡本公子的驾,还不快滚下车来给本公子磕头认错!”
又是一个大“茶壶”摆在眼前,赶车的暗叹:果真是什么样的奴才就有什么样的主子!瞧这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剑眉朗目,相貌堂堂,偏就是一副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傲慢姿态,想必又是哪家名门望族一贯养尊处优、吃不得半点亏的公子哥儿。
赶车的皱了皱眉,语气不善地大喝:“好狗不挡道!闪开!”突然冲着年轻人挥出一鞭,如赶牲口般驱赶挡路的那只“大茶壶”。
看那马鞭猛挥而至,年轻人怪叫一声,跳着脚急忙往后避让三步,茶壶架势是摆不下去了,小性子一起,他竟像个娘们似的连连跺脚,拔尖了嗓门直嚷嚷:“你个奴才居然敢对本公子无礼,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谁吗?”
细缝眼微睁,赶车的瞄了瞄挡在车前直跳脚的那人,嗤之以鼻:“不就是一只疯狗!”
“啥?”年轻人气得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憋足了火气,他一张嘴就喷出这么一句,“狗奴才,你竖直耳朵听好了,本公子乃天下第一楼楼主玉宇清澄的表舅的妹夫的大姨母的堂兄的侄子的长子!”说完,一扬头,一脸“你怕了吧”的高傲姿态,巴不得旁人立即跪倒在他的脚下,冲他顶礼膜拜。
不料,赶车的连连眨巴一双细缝眼,愣是没听明白。没听明白也就罢了,可他偏就不依不饶地扳着手指头算了算,端起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两手一拍,连忙道:“啊!明白了、明白了!敢情你是天下第一楼楼主的远房亲戚的仆人的一只看门狗啊?唉、唉!你用不着说得这么明明白白的,本大爷可没肉包子打赏你!”
此话一出,那些路人可就忍俊不禁,“扑哧哧”喷出笑来。
旁人一起哄,遭“车把式”屡次奚落的年轻人面子就挂不住了,他愤愤地磨了磨牙,一个箭步蹦上车来,竖掌为刀,二话不说就冲那“车把式”劈头盖脸地砍过去。
赶车的惊“咦”一声,竖起一指戳向对方的掌心,再趁对方慌忙撤招之际,迅猛地扣住他的腕脉,沉声问:“你以手为刃,一招一式刚劲霸道,莫非是扬州招贤庄庄主广招贤之子广英杰?”
腕脉钳着铁指,年轻人痛得龇牙咧嘴,也顾不上答话了。他的那班家奴中倒是站出来一人,色厉内荏地接了话:“我家少主正是招贤庄庄主之子,识相的快快放人,招贤庄可不是好惹的!”
“招贤庄”这块金字招牌一亮出来,一些个路人就没那份瞧热闹的闲情逸致了,一个个缩了缩脖子,蹑着足悄悄避开这是非之地。
人的名、树的影。赶车的神色忽转凝重,他松开扣在对方腕脉上的手指,冲着广英杰拱手抱拳,诚意十足地赔了礼:“斗勺不知姑爷驾临,冒犯之处,还望姑爷多多海涵!”
姑爷?什么姑爷?
广英杰闻言一愣,忽又想到了什么,瞪圆了眼望一望车上那顶火红花轿,再瞅瞅“车把式”毕恭毕敬的样儿,他的脸色刷一下变白了,费力地努了努两片嘴皮子,他提心吊胆地问:“你刚刚说你叫什么来着?”
“斗勺!”赶车的答。
他“嘶”地倒抽一口凉气,再次求证:“是朱雀宫右护法斗勺?”
“正是!”断然的口吻。
“那那那……这这这花轿里的人莫非是朱雀宫宫主情梦姑娘?”两片嘴皮子抖得更厉害。
“正是小女子!”花轿内有人答话了,那声音有如柔嫩香甜的茉莉花瓣,沁人心脾,“想不到,相公居然不辞辛苦,亲自前来迎花轿,着实令情梦受宠若惊啊!”语声温温绵绵的,不细听,旁人是极难觉察到话中隐含那么一丝调侃讥讽的味儿来的。
垂掩轿门的红缎子门帘半掀,露出一张素妆容颜:清秀如新月的眉,温润似墨玉的眼眸,左眸下有一点泪痣,笔直如玉柱的鼻梁下是一弯淡粉色的唇,嘴角微微上翘时,冰玉般莹洁的双颊就会飞起一片粉彩。这张素颜如沐春风细雨,清清雅雅、婉婉约约,令人打心底里喜欢。
“情梦姑娘!”
广英杰愣愣地望着轿中喜袍凤冠的新娘,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轿中那新娘子冲他莞尔一笑,笑声轻柔如云。
“仙姑!”
旁侧一家奴看到那张浅浅笑靥蕴含的迷人神韵,不禁闪了神。
眸光流转,情梦望了望旁侧披麻戴孝的一班子人,再瞅一瞅面前这位大热天里还紧裹着一袭绵质寿衣的未来夫君,心中了然,幽幽叹道:“早就听说我那指腹为婚的未来夫君有异于常人的嗜好,今日得见,果然非同凡响啊!”
广英杰一听,整张脸刷地一下红了个透,别别扭扭地拽了拽身上这套死人才该穿的衣服,慢一拍地回想起这趟出城办丧的目的可不正是为了躲开这位与他订有婚约的朱雀宫宫主吗?怎料竟是冤家路窄,连避到棺材里都能被她揪出来。唉!“大祸”临头,躲是躲不过去了,他又该如何是好?想到这里,他的脑门上已是冷汗涔涔。
见“夫君”脸色异常,目光左右飘忽,脚跟子正悄悄往后挪,一副随时预备拔足开溜的样子,她便伸出手来,纤秀的十指灵巧地点在他的肩上,再顺着胸脯一路往下按抚。
这一幕情形落在旁侧那班家奴眼里,一根根花花肠子就都往歪道上绕去了,除了能想到“大胆非礼、艳福天降”这些个意思之外,这班“饭桶”也就想不到别的什么了。
他们想不到的,广英杰可是切身体会到了,那纤纤十指看似娇弱无力,实则隐含了柔韧的劲道,从手三阴经至足三阴经,浑身上下十二经脉再加奇经八脉的督、任二脉中,能封的穴位全被她的十指封住了,等到他迟钝地想起该呼救时,却再也开不了口,浑身僵直如同木偶,只得任其摆布。
看着只有眼珠子还在连连转动着透露出惶恐、惊惧思绪来的广英杰,她笑着倾身上前,两片唇瓣凑到他的耳根子旁,吐气如兰:“你就别再枉费心机想着怎样逃避前辈们为我俩定下的这桩婚事,还是乖乖随我一同回招贤庄拜堂成亲吧!”
她一面温和地笑着,一面伸长了双臂绕住他的脖子再往轿内使劲一拽,硬生生将他整个人拖进了花轿中。
垂下门帘前,她冲斗勺使了个眼色。斗勺心领神会,配合默契地猛挥马鞭,“噼啪”一声脆响,两匹骏马便拉着车往扬州城内狂奔而去。
吃了一嘴灰尘的家奴们直待那马车远远地化作了一个小黑点儿,才猛地回过神来,一人惨烈地嚎叫一声:“不得了啦!少主被人劫走了!”
于是,这班送葬仪阵又掉回头来,奋力追赶那辆已消失了踪影的马车。
恢复平静的官道上,一口棺材孤零零地侧躺在路中央,一旁散落着几面丧旗……
大暑节气里,虽已是申时三刻,骄阳仍旧如火如荼。
扬州城内,纳凉的茶馆、澡堂里人数颇多,大街上行人甚少。摆着货摊的小贩们一个劲地摇蒲扇,也没那力气去吆喝、叫卖了。
稍嫌冷清的大街上,一辆马车由城门口驰驱而来,顺顺当当地穿过这条街,往右转,远远的就能看到琉檐缇瓦、红墙绿柳、气派非凡的一座庄园。
庄园大门前,左右各盘踞一尊石狮,包了铁皮、髹以金漆的高大宅门上端挂一巨匾,上题“招贤庄”三字,字体苍劲古拙,落款处是“玉宇清澄”四字。看来,这招贤庄与武林中称奇的天下第一楼楼主玉宇清澄是有些瓜葛的。
狐假虎威呵!这就难怪招贤庄的大公子敢这般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马车驶到庄前停了下来,斗勺跳下车,三步并作两步走至门前抬手敲门,“开门!快开门!”
“笃笃笃”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过后,里头才有一人懒洋洋地问了句:“谁呀?”
“朱雀宫宫主前来拜谒广老爷子!”斗勺一字一句大声回答。
里头那人想必是听到了“朱雀宫”三字后,吓得不轻,一时半会儿没敢吱声。
斗勺等得不耐烦,再次敲门催促,里头才给催出来这么一句:“她来做什么?”
斗勺两眼一瞪,口气“冲”了起来:“不是说了么,宫主是前来拜见广老爷子的!”
一阵沉默,门里头又没了声响。
斗勺憋着一肚子火,使劲敲门,粗着嗓门大喊:“开门!再不开门,休怪斗某拆了这扇门!”
狠话一搁,里头才有了动静,一阵落闩声中,宅门被人自里头打开了。六七个人迎至门前,一字排开。斗勺左右一瞄,好家伙,招贤庄的大人物们已全数出动,列队门前“恭迎”贵宾!
这些人统一穿了身麻质丧服,居中的一位黑须老者一脸悲痛地望着斗勺,以沉重悲伤的口吻说道:“朱雀宫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