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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大,直到将自己的身体整个吞噬。叶翎潇觉得自己应该觉得绝望,觉得恐惧,觉得愤怒,可是……他只觉得宁静。不老峰上的寒泉,每到春天快要过去的时候,就会冰消雪化,潺潺的水流带走浮冰,然後在意犹未尽的春风中,拥抱一树落花。那时的寒泉,清澈见底,温暖如酥,沾染著花瓣的芬芳,置身其中,宛如投入情人的怀抱。
这怀抱──温暖,有著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留恋,渴望──
可是……
这是谁的怀抱?
叶翎潇茫然的望著眼前飞舞的雪花,心中一阵茫然。
韩断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染血的琴弦上,模糊的视野中,只有叶翎潇充满怀念的微笑格外清晰。
琴声乱了,韩断咽下涌入口中的血,这曲离别终是弹不下去了。
当年在忘川之畔,燕岚山对卫血衣说的话,时至今日,言犹在耳。
岚山公子说:“这曲离别是我特意为你所做,如果你心里不若你口中所说那样爱我,那麽这曲终之际,就是我吐血殒命之时。”
卫血衣说:“我对你的心意,原是不需要这样试的。”
岚山公子却还是在卫血衣的泪光中,弹完了这曲离别。
岚山公子说:“现在我终於知道你是真心待我。”
卫血衣哭成泪人,说:“现在我也终於知道,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
那时的韩断只是觉得这曲子很好听,也很……哀伤。
此时此刻,韩断终於体会到了燕岚山的执念,也明白了这曲名的由来。
“需要考验的情爱,最终只能以离别收场。”
韩断啊韩断,你却是在执著什麽,何必自找不痛快呢。
有人走过来,抹去了自己脸上的泪水。
“你哭了。”叶翎潇的声音有著担忧。
“手疼。”
韩断笑了笑,将磨破的手指伸到叶翎潇的面前。
叶翎潇拂过那染血的琴,抬起手来,那琴碎成一片片,宛如僵硬的蝴蝶,挣扎著跌落在尘埃中。
“我若是抓到做这琴的工匠,定要砍了他的双手。”叶翎潇心疼的将韩断的指尖含入口中,“你弹琴弹得再好听,我也不许你再弹了。”
“你现在只是叶大公子就这般蛮横,若是让你做了皇帝,岂不是要变成比燕帝还可怕的暴君。”韩断忽然说道。
叶翎潇眸光一黯,“你──”
“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你若是能当皇帝,我岂不是能当神仙?”韩断移开视线,望著抚胸站起身的柳文达,以及一旁不明就里的丁仝丁大人,冷冷一笑。
“翎潇,丁大人找柳庄主,想来是为了给他的公子治疗眼睛,我们何必在这里凑趣?今日风平浪静,乘小船游湖更有情趣。这画舫就让给他们,我们带著柳姑娘去湖上泛舟可好?”
叶翎潇点头。他本来讨厌柳氏兄妹,此时知道柳玉凤面目恐怖,而韩断对她又格外照顾,对她厌恶更深,却不想违了韩断的意思,只得带著她一起登上小船。
那柳玉凤一直沈默不语,叶翎潇与韩断一时也相对无言。此时小船划入一片荷花之中,此时荷花由盛开转向衰败,有些莲子已近成熟,韩断见那残瓣的荷花在风中摇曳,忽然想起了北北。不知此时的凝沈池中,荷花是否依旧盛开,不知北北上次调制的胭脂可曾用完,不知她身子渐沈,母子可还平安。
心中思念渐炽,韩断伸出指甲断裂的左手,扯下一个莲蓬,放在柳玉凤手中。
柳玉凤一愣,摸索著剥开莲蓬,将洁白的莲子放入口中,细细品尝。忽然说道:“我在洞庭湖边长大,今日却是第一次尝到湘莲的味道。”
“你哥哥号称洞庭龙王,你们碧水庄吃穿用度直比皇宫,你却说没吃过莲子,果然是大小姐,哪能吃这种乡土之物。”叶翎潇冷哼道,只恨不得将韩断给她的莲蓬抢过来扔到湖中。
“不错,我是碧水庄的大小姐,洞庭龙王的妹妹,居华屋,食珍馐,穿绫罗,”柳玉凤忽然全身剧颤,嘶声道,“我却只恨自己不是那乡间采莲的小丫头。即使餐风露宿,居无定所,也好过被那疯子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你说什麽?”叶翎潇惊道:“难道你的脸──”
“翎潇……”韩断叹息道:“有些事,莫要问。”
“韩公子,没事的,我一直被关在後宅不见外人,难得有人肯听我说话,与你和叶公子讲话,我不难过,倒欢喜的很。”柳玉凤声音趋於平复,接著说道:“方才你也看到我的脸了,只怕鬼怪都没有我可怕吧。可是我并非天生如此,记得我小时候,娘亲抱著我,给我戴著用花蕾编成的手镯发环,见过我的人都赞我漂亮可爱。可是──”柳玉凤声音一梗,好半天才说道:“不知叶公子可曾记得,十年前的一天,你第一次到碧水庄来,我爬到树上将一只小鸟放回巢里,可是那树我上的去,去不敢下来。你听到我呼救,就飞身上树把我抱了下来。”
叶翎潇一愣,依稀记得有这回事,“你,你就是那个小姑娘!”
“不错,叶公子想不到吧,当时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此刻竟是以这种面貌出现在你的面前。”柳玉凤声音苦涩,有些哽咽的说道:“那时候我将你当成大侠客大英雄,在你抱我落地的时候一时淘气就亲了你一下。没想到就是因为这无心的举动,为我带来了无边的横祸。”
柳玉凤剥开一个莲子,拿在手中揉软了,摸索著拔出莲心,这才放入口中。
“果然莲子还是要去了莲心再吃,才不会满嘴苦涩。”
“可这苦涩的莲心,却是莲子的精华。”韩断插言道。
柳玉凤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中的莲心也放入了口中。
“吃苦,然後知甜。也未尝不是好事。”韩断又扯了一个莲蓬,费力的剥出莲子,送入叶翎潇的口中。叶翎潇握住他的手,将莲蓬抢过来,“你的手都破了,还要乱动,小心回去我罚你。”
柳玉凤听出叶翎潇话音中的宠溺与心疼,还有属於爱人间不需避讳的调情,心中又是羡慕又是憧憬。“叶公子你很喜欢韩公子吧?我真羡慕你,如果当年不是我那个无心的举动,说不定现在也能有个人爱我宠我,将我当成珍宝捧在手中。”
“你总说当年的事,莫非你变成这样竟是与那事有关?”叶翎潇撇了眼撑船的老人,见那老人只是卖力的撑船,并没有留心他们的谈话,也就不去理他,只是问道。
“我若说了,叶公子定会觉得难以置信,可是这事却是真真实实发生在我的身上。叶公子,你可知我哥哥一直暗暗喜欢著你?”
“柳文达喜欢我?”叶翎潇一寒,虽然早就觉得柳文达有些奇怪,却真是没想到能从柳玉凤口中听到这个事实。
“我哥哥从小就喜欢你,甚至为了你将自己扮成女孩子,可是你从来对他不假辞色,那天,我在花园,被你抱在怀里,我还亲了你,不巧,全被他看到了。”柳玉凤顿了顿,接著说道:“你可知从那以後,我的脸就变得奇怪,一天比一天肿胀,额头溃烂,嘴巴也烂的合不拢,爹爹那时年纪老迈,卧床不起,娘亲急得到处求医,可是没人知道我得了什麽怪病。眼看我就要一命呜呼,哥哥对娘亲说他能医我。那时候哥哥医术初成,也是小有名气,虽然性情古怪,可娘亲想他是我嫡亲哥哥,万不能害我,就让他来医我。他将我放入静室,拿了刀子只是对我冷笑,我吓得大哭,他却说道:好妹妹,你不要怕,你亲了翎潇的额头,我就割掉你的嘴唇,你看了翎潇的脸,我就挖去你的眼睛,你闻到翎潇的味道,我就切掉你的鼻子,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我只是给你下了毒药,让娘亲求我来割掉你这张勾引翎潇的脸。”
柳玉凤想起那时绝望恐怖的经历,全身抖成一团,好半天才平复下来,“我被他用药迷昏,等我醒来,脸上裹满了纱布,等到拆开纱布的日子,我的眼前还是一片漆黑,我果然被他挖了眼珠,我再也看不见了。不过,也好,至少我不用看到自己可怕的样子。我听到娘亲在我旁边惨叫,娘亲疯了般责骂哥哥,然後娘亲的生息忽然没了。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那时发生了什麽,娘亲就这样忽然消失了,然後,爹爹也死了。我被关在後宅,每天除了弹琴,就是坐著发呆。每日有人喂我吃饭,只是白饭,只是白饭。叶公子,我有十年没有吃过别的食物了。”柳玉凤握紧手中的莲子,忽然笑道,“叶公子,你可知道,韩公子放在我手中的,不单是个小小的莲蓬,而是一个希望。”
叶翎潇被柳玉凤的话惊得目瞪口呆,他厌恶柳文达,却不知道柳文达竟会做出如此残忍恐怖的事。
“叶公子,哥哥喜欢你,可你却喜欢韩公子。”柳玉凤思忖半天才开口说:“哥哥每日到我的房中绣花,有些心事也会忍不住对我说,他说韩公子是用身体勾引男人的娼妓,除了……嗯,那里,没有一处让你著迷。可是今日他知道韩公子会弹琴,也许会,嗯,对付韩公子。我不知道叶公子为何还留在碧水庄,只想劝你,为了韩公子的安全,你们最好赶紧离开。”
“这──”叶翎潇心念急转,他留在碧水庄自有他的原因,此时离开却是不可能。可是既然得知柳文达竟是连亲妹妹也能荼毒的疯子,哪还放心让韩断留在那疯子的家中。可若是将韩断放在身边保护,难免和柳文达朝夕相对。若是将韩断送到别处,以他目前无力自保的状态,离开自己的保护也是不妥。叶翎潇左右为难的表情看在韩断的眼里,韩断一笑,说道:“翎潇和柳庄主还有要事商量,想来是难以马上离开。既然柳庄主讨厌我,这几日我就去住客栈好了。”
“你──”叶翎潇有时恨不得韩断能笨些,不要这麽聪明敏感,“我……”
“我知道,你有苦衷。”韩断笑道,“我虽然雌伏你的身下,却不是娇弱的女子,自保之力总还是有的,我暂时离开,只是不想你为难。一会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