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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至少有人知道她有这身衣服。某个人来到她家,她向其夸耀过。是女友?”塔姬雅娜假设。
“很可能,”斯塔索夫赞同道,“还有哪些假设?”
“或者有人见到她买这件衣服。比如说售货员,或当时也在商店的顾客。”
“假设成立。谢谢你,丹娘。发生的这一切很吊人胃口。我马上去上班。晚上,去一趟沙克里尼基的丽塔那儿,弄清都谁知道她衣服的事。”
“你最好先弄清伊拉的未婚夫。他把一切玩弄于鼓掌中,这太令人痛心了。当今没有这样的事。现在没有英俊的王子。”
“这怎么可能?”他很不平,“我不是一个英俊无比的王子吗?你令我感到伤心,我的女主人。”
“你不是王子,斯塔索夫,”塔姬雅娜轻松地大笑起来。嫉妒、苦闷已从她的心头消失得无影无踪,“你是我亲爱的丈夫,这就够了。”
送走丈夫,她开始做家务。她踮着脚尖,尽量不弄出响声,免得吵醒伊位。伊拉昨天激动地坦白了她的爱情,久久不能入睡,直到天快亮才平静下来。重洗了一遍餐具,把斯塔索夫的白衬衫和内衣浸泡在漂白液里,擦干净了盥洗间的镜子,决定去一趟商店,原则上可以不去,所有必备品,家里都有。并且,伊拉今天哪儿也不去。如果需要,她会去买东西的。但是,她想到街上走一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突然她明白她是想吃冰激凌。大大的、缀满扁桃仁、挂着厚厚的巧克力糖浆的冰激凌蛋糕清晰地浮现在她的眼前。她的口水都流了出来。塔姬雅娜知道,刚好步行离家20分钟远的一家商店卖这种蛋糕。
………………………………………………
她来到阳台,确定该穿什么衣服。穿棉大衣看来是多余的,那会把她蒸熟的,但是穿羊毛衫和裙子又有点冷。应该披上一件薄风衣,她可不想现在感冒。
但走到客厅,塔姬雅娜想起那件漂亮的蓝白相间的风衣挂在伊拉睡觉的房间的柜子里。初春搬到新房,用不着风衣,就把它和其他过季服装放进衣柜。不想吵醒她,塔姬雅娜看看周围有没有合适的衣服。衣架上挂着一件伊拉的皮衣,可是塔姬雅娜无论多瘦时都穿不进去,毕竟伊拉只有46号,而她……最好别去想它了。这儿还挂着斯塔索夫的上衣。要是拉开拉链,取下棉里子,就会成为一件很合适的风衣。颜色的确很深,又是男式的,对塔姬雅娜来说又有些大(斯塔索夫身材高大,将近两米,肩宽臂长),但总比什么也没有强。
在裙子和羊毛衫外面披上外衣,塔姬雅娜照了照镜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的样子像一个在火车站过夜的难民。今天她没化妆。虽然不化妆她决不允许自己出门,但这只是去买冰激凌……一个面上浮肿、满是斑点的臃肿的中年妇女穿着别人的衣服,给人的印象肯定既可怜又不舒服。她想还是化化妆吧,但又觉得这需要去盥洗室,还得脱下她刚刚费了好大劲才穿上的短腰靴子,就决定就这样出门。
这时街上人不多:工作日已经开始,家庭主妇还没出来采购;住宅区又是新建的,居民不多。但是塔姬雅娜还是捕捉到亦或是同情亦或是嫌厌的目光。一进商店她就直奔冷冻专柜。突然听到近旁有人说:
“塔姬雅娜,是您吗?”
回过头去,看到不久前建议她恢复被损害的声誉的那个新闻记者。
“您好,”她问了好,“真巧在这儿碰到您。”
“我妈妈住得离这儿不远。昨天我在她这儿过的夜,出来给她买吃的。我都快认不出您来了,您有麻烦事吧,塔姬雅娜?”
“您这是怎么说?”她很吃惊,“我一切都非常好。”
“不,不,您别骗我了。我看得出来,您有心事。您的处境很糟。我可以帮助您吗?”
她笑了。当然,过路人根据她浮肿的面部和不合体的衣服,会把她当成一个堕落的酒鬼。而这个新闻记者清楚知道她根本不是什么乞丐,而是一个享有盛誉的作家,就作出了惟一可能的结论:她的处境很糟,正陷入痛苦中,并且她本人也很鄙夷自己。但是又不能跟旁边的人说伊拉在睡觉,风衣又挂在伊拉的房间里;说她弯腰脱鞋困难。
“您能帮我什么忙?”她愉快地问,“一切可能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文章已经上报了,我不准备反击,这我已经和您讲过了。您还要帮我什么忙?”
这时睡眼惺忪的售货员总算开恩来到柜台旁。她站在塔姬雅娜对面,面无表情地等着买主吩咐。
“请拿这块蛋糕。”塔姬雅娜手指着一个色彩鲜艳的盒子说。
“还要别的吗?”
塔姬雅娜飞快地扫视着柜台。这么多好吃的东西,真想都买回去……真的把这些都买回去,就拿不动了。医生又嘱咐不要拿超过两公斤的东西。好吧,菜花和香波就不买了,奇Qisuu。сom书但港湾产品却不能不买。还有基辅牛排,伊拉总在这儿买,太好吃了。
把买的东西放进纸袋,她准备走出商店,发现那个记者在耐心等她。他跟塔姬雅娜一起来到街上。
“我可以送送您吗?您没什么急事吧?”
“我没什么地方可去,我只是个家庭主妇,不用去上班。您为什么要送我呢?”
“和您交谈很愉快。您很有特点。”
“好吧,我们要谈些什么?”
“就谈谈您吧。我觉得您处在艰难时期,我没说错吧?”
她吃惊地看了他一眼。讨人喜欢的脸,专注和善的眼神,悦耳的嗓音。一脸的善良、同情和理解,难道她的确让人觉得很不幸吗?
“您搞错了。我正处在一个美妙时期。等着做妈妈,又值创作鼎盛时期。还有什么好奢求的?我非常幸福。”
“您的眼睛却不是这样说的。”
“我的眼睛只是说我行动困难,但我会努力克服。这纯粹是生理状态,我相信它很快就会过去。”
她笑了起来,把纸袋换到另一只手上。
“我帮您提着吧。”记者才醒过神来。
“不必了,包不沉。”
他们默默地走了一会,记者又打破了沉默。
“我认为您这么有才华的作家很难生存。”
“您已经说过了,”塔姬雅娜提醒,“上次说的。但我有其他的抉择吗?——生活就是这样的,不可能改变。——这虽然不是我说的,可我完全赞同。我生活在现实中,不会有另一种生活。”
“您陷入了谜团,”她的交谈者热烈反驳道,“完全可以有另一种生活。您将自由独立地创作,无论任何时候,无论谁都不会恶意中伤您。您再不会受到欺骗,再不会被利用,您会得到帮助,抚养孩子长大成人。最重要的是,您不再感到孤独寂寞,您不再有被抛弃的感觉。这就是我要帮助您的。”
塔姬雅娜停了下来,认真地看了看他,然后微微一笑。
“这一切很美,但是我不需要。”
“为什么?”
“因为我原本就是自由独立的。我不感到孤独寂寞,也没有谁欺骗我,利用我。至于那些恶意中伤的话,这很正常。没有谁能得到所有人的爱,每个人都会遭到别人的诽谤。逃避是愚蠢的。我也没有被所有人抛弃、苟活于世的感觉。请不要生气。我珍视您的热情,感谢您要给我的帮助。但是我不需要这些。”
“不要马上拒绝,”他请求,“也许我的话说得过火,可能引起您的反感,但是,您还是考虑考虑吧。”
“好吧,那我就再考虑考虑。”她出于礼貌,答应了他。她不想让这个可爱的人伤心。是他深切理解她的作品,并以读者的名义向自己的同行发出谴责。
剩下的路途,他们偶尔交换几句关于报界和出版界的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从您的书来看,我觉得您不太喜欢新闻记者,”他笑着说,“您笔下从事新闻工作的人物,好像是精选的、令人讨厌的家伙。这是不是与您跟他们打交道时留下的不良印象有关?”
“不,您判断有误。我同新闻记者关系好得很。他们的职业有一些必须遵守的游戏规则,这不是他们的过错。不能因为妇科医生使怀孕妇女流产就指责他杀人,这是工作使然。新闻记者向人泼了脏水又当众给他洗内衣,是因为报纸要赚钱,不然就会没活路。报纸销路越好,利润越大,这就需要尽可能激起人们的购买欲。接下来就很简单了:有什么样的居民,就有什么样的报纸。如果该国此时的居民为犯罪而愤愤不平,想每天都能读到诸如性变态、流氓败类、行窃和受贿之类的离奇事,那就投其所好。那么,一切都会入轨,报纸的销路会很好,会赢利。您瞧,根本不必去抱怨他们什么。”
“您对我们的印象的确不好,”记者摇了摇头,“但您非常明智,塔姬雅娜。在您这儿,我甚至听到这样的话都不感到委屈。”
“我们到了,”塔姬雅娜说,“谢谢您送我。”
“您能再考虑一下我对您的建议吗?”
“可以。”她很快地说。想尽快摆脱他,一扭身走进楼道,免得他向她索要电话号码,或者塞给她名片。再说他怎么可以知道她思索的结果呢?
“为什么你不向我汇报托米琳娜的情况?我感觉你在逃避这个话题,遇到麻烦了?”
“是遇到点麻烦,但我想很快就会克服的。”
“我不喜欢你的心情,你的乐观我也不欣赏。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托米林娜不好摆弄吗?”
“她拒绝帮助。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她却一下溜走了。”
“哼!我就知道你的办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您总是追求新奇,想入非非,发布一些谬论,臆想出一些鬼玩意,却不按准确无误的老办法去做。对她应当同其他人一样,调查她的个人情况,从相识到相互信任。而您竟认为凭借您的愚蠢的文学分析能弄清目标的性格特征。不可能!我早就怀疑这点,现在更确信无疑。托米林娜跟您所描述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您的招数对她不管用。”
“等一等……”
“不要打断我!要等到您得手,时间太长了。我们决不能放过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