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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莲-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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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正从屋内唯一一张桌案下的小抽屉里,摸出只小小的布包。听见他的叫声直起腰来,脸上没有半丝惊慌,只是道:“刘兄弟,那不是大麻风,只是个……只是个无处容身的可怜人罢了。”

“可是他身上烂成那样……”

“他是生了毒疮,但不会过了人去的,你放心吧。”

刘二向身后狠望了好几眼,仿佛害怕那个浑身恶臭不人不鬼的乞丐跟着他冲进来似的。好一会儿,才勉强安定心神,点头道:“这就好……不过连太史,听刘二我一句话,您是个善心的大家都知道,但这种……这种人还是让他死了算了,活着也是白受罪的……”

老者笑容春风:“我省得,多谢刘兄弟。”

说完,他打开手里的布包,从里头拈出三枚铜钱,递过去:“劳烦您了,这是柴钱。”

刘二摇手不迭:“几根草棍,当不得什么,太史大人您收着、收着……要我说您也多吃几碗饭,又见瘦了……我家里还有祭祖的肴肉,下晌叫老婆送来……”

连太史终究还是把铜钱硬塞了过去,只道:“不必。”

刘二勉为其难收了钱,终究还是从怀中摸出一只小葫芦,摆在案台上;憨厚地笑道:“这个给您,过年呢……”

说着,仿佛害怕再被拒绝;他草草作了个揖,飞快地出门,就此扬长而去。

钟声依旧轰鸣不息。

***

连太史不动声色袖了那葫芦,走到院中关好门扉,方折回来,将葫芦放在墙角那乞丐身旁的地上,一言不发。

他转身要走,背后却响起了嘶哑的问题:“你为何……收留……收留我?”

“不为什么,”连太史摇头道,“只因你无处可去。”

“你在……嘲笑我!你报仇了……你们连家得意了……是吧?”

老者静静答道:“近几十年来,连家本就衰微,原本的嫡脉子孙断绝,旁系的血统也越发淡薄……半年前更是遭逢大变,连氏七房十九支老少统共一百零三人,除却老夫之外,死得一干二净。三千白莲军以及外围家系上万人,也是七零八落……连家完了。”

“哈哈……哈哈哈……”那乞丐忽然笑起来,笑声凄厉,犹如鬼哭,“是啊,都完了,只剩下你这……你这不男不女的老阉货……哈……”

连太史眼睫低垂,话语里依然没有半分火气:“是啊,连家完了……不过,陛下也完了,您就没听到大明宫里的丧钟吗?”

那乞丐的笑声中途断绝,空气中看不见的伤口在汩汩流血。

“朕……灭你全族,你为何救我?”他忽然恢复了曾经的口吻。

“我并没有救你,是你自己昏倒在柴门外的……天有好生之德,纵是猪狗蝼蚁,老夫也不会坐视不理……何况是个人呢?”

“你在骂我……骂我如猪如狗?”那乞丐又一笑——脸上皮开肉绽,实在丑得令人作呕;却莫名有种奇妙魔力,仿佛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也不及他吸引人的目光,“你该送我去大明宫的,拓跋辰那小子,发现朕不见了,怕是快要发了疯;说不定会赏你一个万户侯呢……当然,他更可能封你作中御府总管太监,那可也是威风八面,哈哈哈……”

老者不动声色,任由他拼命刺着自己的残缺,只道:“紫袍金印权倾天下?老夫没有那个兴致,活着……只想把手上的书完成就好。”

“……你不恨我?”

身受腐刑的连太史摇着头:“我不恨你。我们连家有一本代代相传的古书,老夫曾有幸一览。书上有无数秘法,也有诸多预言——也许这就是‘命运’。”

“狗屁命运!”乞丐恨声道,肺里一阵轰鸣,几乎喘不过气来,“我从不信命运。”

“那……您信不信‘报应’?”

——报应?哈!“报应”便是这从未受过的屈辱?便是这无休无止的剧痛?血液污浊,浑身灼烫;喉管干燥,舌根满是胆汁的苦味……“报应”便是浑身上下无法愈合的毒疮?像个百岁老翁般苟延残喘默默待死?

——他只希望自己不要表现得像内心感觉到的那么虚弱无力。

一个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穿越丰盛而荒凉的、光阴的长河。

“……慕容澈!我愿你家亡国破,众叛亲离!愿你不人不鬼,不生不死!愿你全部的希望全部的喜乐,都在得到手的那一刻化为灰烬!我愿……像我爱你一样令你真心去爱的人,一辈子痛你恨你!愿你如我这般悔恨终生!”

——这是全天下最恶毒不过的咒诅……原来他一直没有忘。

犹记得半载之前,连家满门抄斩之时,面前这老人对着行刑官屈膝哀告,他说:“但乞贱命,任由处置。”那时候自己在宣政殿的龙椅上得知了,还曾笑过‘白莲’也有贪生怕死的软骨头——那时候他是如何吩咐的呢?“既然如此,那就让他活着吧;身无长物尊严丧尽……只是‘活着’而已。”

——不过百余日,如今自己同样活着;只剩下“活着”而已。

***

连太史不再理会,径自回到屋内,拾起方才看到一半的竹简,就着窗边的阳光慢慢翻阅。竹简老旧残破,穿着的皮绳将要脱落,在此起彼伏的钟声里“哗啦啦”轻响。

“……你写的书……什么书?”不知何时,慕容澈竟走进屋来。他的双膝分明酸软颤抖,却依然执拗地摇摇欲坠地站着,不肯伸手扶住墙壁。

连太史放下手中简册,平静回答:“是部史书。”

慕容澈皱了皱眉:“就像《左传》?”

连太史忽然来了谈兴,呵呵笑道:“老夫哪有丘明公‘情韵并美、文彩照耀’?”

“那是……本朝史?”

老人点点头。

“那你怎么写……太祖皇帝?”

“太祖运筹演谋,鞭挞宇内……抑可谓非常之人,超世之杰矣。”

“那……世宗陛下呢?”

“世宗弘毅宽厚,知人待士;盖有太祖之风,英雄之器焉。”

慕容澈沉默下去——他知道不会有一个自己想要的答案在等待,但他依然非问不可。

“那么……那么你打算如何去写……朕呢?”

疼痛不住穿刺着他的身体,残酷一如那衰朽老人的笑容:“老夫觉得,当以‘思’为号,以‘武’为谥——外内思索曰思,追悔前过曰思,谋虑不衍曰思;刚强直理曰武,刑民克服曰武,夸志多穷曰武——陛下以为如何? ”

……追悔前过?

……夸志多穷?

慕容澈忽然笑起来,笑得连连咳嗽,口唇间喷出黑紫的血沫。

——曾有一个少年,夙夜里研习武艺,白日间临窗苦读,和光同尘卧薪尝胆二十年,终于抓住了想要的东西,达成了自己的愿望。他原以为权柄在手,就可以大展拳脚翻云覆雨;他原以为尽心竭力,就可以建功立业青史流芳……

在他眼中,这世界简单而鲜艳,生与死有别如天渊;人人都如新铸的长剑,锋利明亮……可是,他的亲人死了,他的敌人死了,他的朋友也死了……那个曾经的少年,终于也在今天进了坟墓。

——我这可笑的一生,毕竟是一场梦吗?

慕容澈将溃烂的手伸进怀内,掏出一根绸布包裹的赤金簪子。他这忙忙碌碌如履薄冰的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春梦,他从她的青丝里取下来的,就是这么一根簪子。

他将金簪连同那层绸布一并放在桌案上,说道:“很好……你就这么写吧。”

老者抛开书卷,站起身来:“这……”

慕容澈摇一摇方才连太史放在他身边的酒葫芦:“这是你们连家的嫁妆,是我的酒钱。”

——你就这么写吧,把旁观与记述看得比生命和尊严还要宝贵的人;以你的丹心碧血写就历历汗青。告诉千百年后的人们,曾有一个少年,他的坚持他的愚蠢,他的雄心他的天真,他的一时成功他的终究失败,他的爱与他的恨……

——曾有一个少年,从小想当太祖世宗;可是不知怎么的,生命拐了个弯,最后却成了“追悔前过、夸志多穷”。

慕容澈踉踉跄跄转过身,用无力的手指勉强拔开木塞,一仰头,大股火辣的酒浆便灌了下去。只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额间已满布汗水。可他宁愿周身的水分统统变作汗液,宁愿滚烫的体温把这一切烤干!

因为……真龙是不会哭的。

慕容澈抛下空了葫芦,一步接一步,拖着脚挪出房门……从今往后,他的故事要由他来写——由他自己写。

作者有话要说:1,我盒饭男又回来了,但是……我不信这章炸不出潜水党,望天。

2,报告大家一个“坏消息”,俺坚持不住了。白天上班晚上填坑,人要傻了。所以,特此请假十天,调整一下身体和思路,7月10日恢复更新。第三卷开始了,阿澈、小札和长安终于站在了同一个舞台上——草原见!

卷三:八百里,五十弦——那时我是匈奴的阏氏

【三九】陇头流水

【三九】陇头流水

草原的白昼很美,而草原的夜更是美得摄人心魂。

星星多么亮、多么低,在头顶有条不紊地旋转着,无论春秋冬夏,无论悲欢离合,无论星空下抬头仰望的人是帝王还是囚徒;它们一直闪烁,一直照耀,一直冷眼看红尘爱恨、光阴如梭。

连长安在夜风中策马徐行,马儿颈下的銮铃叮当轻响。起初她不谙长久乘骑,每日宿营时从脚尖到腰部统统颠到麻木,大腿内侧淤青流血,要人搀扶着才能下马。可渐渐的,腰胯间掌握到了某种微妙的平衡,马背上的生活再也难不倒她。

他们自宣佑二年腊月残冬从龙城逃离,用了足足一月光阴辗转于连绵的山野。待到高耸的峰峦逐渐低缓下去,马队从千年前汉人皇帝修建在古长城下逶迤而过。黄沙淹没了高墙,倾颓的烽火台上爬满褐色枯草。扎格尔带着队伍翻越一道残破的缺口,终于,新的世界如一副华丽长卷在面前徐徐打开,草原的儿子回家了!

向西、继续向西,追着落日的方向,每一天每一天都更为强壮更有勇气,每一天每一天都是崭新的旅程。日月星辰高悬于头顶,脚下则是一望无际的、风雪吹拂的戈壁原野。连长安彻底爱上了这种驰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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