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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秋-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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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春揉揉眼睛,擦擦脸颊,直摇头。安昊笑出来,从军大衣的口袋了摸出香烟和打火机。图春回头看了眼,道:“那……我先走了。”
  安昊点了支烟,一耸肩膀。图春说:“你也快点回去吧,穿着拖鞋就出来了!”
  安昊没有响,面上堆起笑容,他吃香烟,星点火光靠近他的嘴唇,照出他下唇上的一个肉疤,小小的,圆圆的,不易察觉。
  图春把围巾拉下来了些,说:“快点进去吧……”
  安昊点了点头,那边厢,邵蓁的声音从图春身后冒了出来,图春往后一瞅,邵蓁放下了车窗,正伸着脑袋看他,问道:“走不走啊?烧油啊。”
  图春忙回应:“来了来了。”他转头和安昊挥别,安昊一拍衣服:“那拜拜啊。”他转过身就跑开了。
  图春赶紧回到了车上,把东西在后座放好,扣上安全带,脱了手套便不停搓手搓脸,他一看时间,道:“调个头吧,去吃烧烤往那边开比较快,去晚了又要等好久,饿死了。”
  邵蓁没听,还是往前开,图春清清嗓子,掩着大衣,来回搓膝盖,说:“外面真是冷,过年的时候明明很暖和的。”
  邵蓁没响,应声都不应,图春手心里搓出了点汗了,道:“那个是安妈妈的儿子。”
  邵蓁道:“不吃烧烤了吧,前天才吃。”
  图春看着他:“那去喝羊汤?金门路上那一家那个老板倒蛮会做生意的,你啊知道,他冬天卖羊汤,夏天就卖小龙虾,哈哈,生意头脑不错的。”
  “这是我之前和你说的吧……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邵蓁不悦地皱起眉,又道,“你怎么突然话这么多?”
  图春摇头:“没有啊,不是,有啊,我有听你说话啊,你说不去吃烧烤了。”
  “就去金门路吧。”邵蓁点了支烟,放下点窗户吃香烟。图春重新把围巾和手套穿戴好了,窝在副驾驶座上,说:“我跟他……认识过一段时间。”
  “你高中同学啊?”
  “不是。”
  “哦,除了高中同学之外的。”邵蓁直视前方,往车外抖烟灰,说道。
  图春说:“刚才我脸上有根毛,估计是围巾上掉的。”
  邵蓁一抬眉毛:“名牌也掉毛啊?”
  图春解开了围巾,团在手上,忿忿不平:“就是说啊,不戴了,和我妈说不要再买这个牌子的围巾了,质量太差了。”
  邵蓁没响,只管开车,图春接着又道:“我妈送你那条你也别不舍得戴了,咸鱼上挂挂卖掉吧,卖了的钱我们吃去吃顿好的好了。”
  邵蓁看他:“那肯定每天一票人来问我,你这个真的假的啊,有没有小票啊,你干吗出啊,烦都烦死了。”
  图春说:“那你就说是感情遗产。”
  邵蓁笑出了声音,把香烟扔了,关上窗户,调高了暖气,道:“左岸商业街那边好像新开了家拉面店,听说老板去日本学的拉面,评分很高。”
  “那什么时候去吃吃看。”
  邵蓁看他,翘起一边嘴角,说:“不用卖围巾都吃得起。”
  图春摇摇头,搔搔眉心,笑了。
  到了金门路的羊肉馆子,图春和邵蓁点了个白菜粉丝羊肉锅,切了五十块钱后腿肉,加了点羊肺气管,四个羊脚爪,还有一碟白灼羊肝,蘸着店家自制的红辣椒酱吃,爽口鲜甜。羊肝吃了大半碟,他们的明炉摆上了桌,固体酒精才点上,只听马路上传来声尖叫,图春嗅嗅鼻子,疑道:“什么味道啊?”
  邵蓁说:“酒精的味道吧。”
  店里其他客人也在交头接耳,不少人都说闻到了怪味道,还问老板娘是不是后厨烧焦了东西。老板娘也是搞不清楚状况,便使唤一个伙计出去看看,店里也有其他好奇的客人,裹着大衣,羽绒服跑到了外面尬闹猛。不一会儿,伙计和那几个食客就都回进来了,一人道:“隔壁麻将馆火灾啧!”
  那伙计讲普通话,道:“老板娘!隔壁出事了!冒烟了!”
  老板娘脸色一变,剜了那伙计一眼,把他推进了后厨。不少食客都叫买单,点了菜的也不要了,正切羊糕的也要走了,老板娘一脸殷勤,好说歹说,劝住了退菜的,利落地切好羊糕,算钱找零,招呼大家:“大家吃啊,估计厨房烧穿锅子了,就冒烟而已,没事的。”
  图春看看邵蓁:“烧不到我们这里吧?”
  邵蓁说:“我出去看看。”
  图春说:“算了,太冷了,我去看看吧。”
  他穿上大衣出去,走到麻将馆门口一张望,火势并不大,没看到明火,就是这间两层的矮房子楼顶直往外冒黑烟,麻将馆里灯火通明,还有人坐着搓麻将,也有人跑出来避难的,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讲账,多数是先前在二楼包间搓麻将的人。
  有的说:“厨房间烧起来格。”(厨房里烧起来的。)
  有的说:“真格真家伙,我个大吊车刚刚做好!”(真是的,我的单吊牌才做好。)
  “否要去讲哩啧,格么今朝塞欸馕吧,我先走啧。”(别去说了,那今晚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欸,洁洁,倷闻闻我格头发哩啊有烟味道啊?”(洁洁,你闻闻我的头发有没有烟味?)
  一个女人从图春面前经过,扒拉着一个中年妇人的肩膀闻她的头发。图春愣了瞬,追着那女人看,女人年轻,一张缺乏血色的脸孔在麻将馆里投出的炽白光线下更显憔悴,病怏怏的,她的头发包在了大衣衣领里,纤细的脚梗塞在双雪地靴里。她人很镇定,和那中年女人说:“蒙呗,一点点味道啊蒙呗。”
  女人的声音甜甜的。
  图春朝女人走了过去,这时,彩香路上开过来辆出租车,停在了女人面前,一只白白的手从车里伸出来朝她招了招。女人脸上一喜,上了车,出租车立即开走了。
  图春回到羊肉馆里给田静打了个电话,田静睡得正香,接了电话就骂他半夜扰民。
  图春说:“你听我说啊,我看到你姐姐了,我看到田洁了,她在苏州。”
  田静沉默了,良久,问图春:“你人在哪里?”
  图春把地址告诉了她,喊老板娘重新加点热汤,他吃了一大口羊肉,和邵蓁道:“我们在这里等等吧,田静等等过来。”
  邵蓁看看他,没响,热汤加进滚锅里,汤汤水水都平静了下来,图春和老板娘比了个呼香烟的动作,老板娘说:“吃吧吃吧,没几个人了,吃好了。”
  图春点了支烟,老板娘还送过来只烟灰缸,图春抖了少许烟灰进去,手搁在膝盖上,人离桌子远了些,说:“田静的姐姐是抱养的。”
  邵蓁说:“她爸妈做慈善的?”
  图春笑笑,道:“不是,她爸妈……结婚好几年都没孩子,吃中药,看西医,都没有用,就去领养了个女孩儿,就是田洁。田洁那时候也蛮大了,五六岁了吧,越大的孩子越不好找到家,夫妻两个人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领的她。”
  邵蓁说:“那他们和慈善家也差不多了。”
  图春掸了下裤子,继续道:“结果田洁领回来三年,田静妈妈怀孕了。”
  邵蓁抬眼望着图春,图春摇摇头,吃香烟,不讲话了,邵蓁便也沉默,汤又滚了,两人夹里头的白菜叶子吃。约莫半个钟头后,田静带着老公老祝一阵风似的地进了羊肉店,四人互相打过招呼,田静和老祝坐下,图春加了小半斤羊肉,田静要了瓶二锅头。邵蓁埋头喝汤,脚下推推图春,图春拱拱坐他边上的老祝,老祝一摆手,也要了个杯子,爽声道:“没事!她的酒量,你又不是不清楚,没问题!明天休息,不怕不怕。”
  老祝给田静倒酒,还笑呵呵地说着话:“她妈比她还能喝,每次去他们家,我的个天,我就看到两个酒国女英雄,一人一瓶二锅头,对着酒瓶吹,这个真是无解,这能喝的基因就是埋藏在他们内蒙人的血液里的。”
  邵蓁问田静:“内蒙什么时候去玩最合适啊?”
  田静仰头闷了一杯酒,双手插在皮外套口袋里,一甩脑袋,说:“春夏秋冬都特别合适!”
  邵蓁又问:“那去旅游,需要找个会说蒙语的地陪吗?”
  田静一拍桌子,瞄着图春:“哎,不是说看到我姐了吗?你在哪儿看到的?在这里啊?”田静东张西望,夜已深了,羊肉店里除了他们这一桌热热闹闹地围着个白烟滚滚的汤炉子,就只有个小年轻勾着脖子在吃一碗羊肉面。
  图春指指墙壁:“隔壁麻将馆。”
  田静咂摸了阵,又是一杯白酒下去,道:“倒像是她会出现的地方,你没喊住她啊?”
  “我才要喊,就看到她上了辆的车,车一溜烟就开走了。”图春说,问老祝,“要再加点什么吗?”
  老祝抿了一小口白酒,嗨嗨地抽气,眉头皱皱,又畅快地哈了声,仰着脖子研究墙上挂着的各色招牌菜照片。
  田静又问图春:“那车牌你记得吗?”
  “啊?”
  “亏你以前还是在派出所干过的!”
  邵蓁道:“他也不是干侦察的,要拿手铐铐人都没他的份。”
  图春笑了笑。老祝看着他,道:“加个大蒜炒羊肚?”
  田静闻言,用力拧了下老祝的手背,尖声发娇:“要死了,三更半夜吃什么大蒜啊!”
  图春说:“行了吧,老祝都还没嫌你酒味重啊。”
  老祝笑笑地附和:“就是,就是,回去一起灌嘴。”
  老祝生了张圆脸蛋,笑起来福嘟嘟的,他看着田静笑,田静憋了会儿,推开他的脑袋,也笑了出来。老祝说:“你姐姐的事情么,还是先不要和爸爸妈妈说了吧。”
  “当然不去和他们说,也没什么好说的好吧,欠的钱么我们已经帮她还清了,家里房间么还有她的,她要回来就回来,不回来也没所谓,你也别给我说漏嘴啊,也不要马前前地去找什么人查什么啊知道?”田静说了一通,给自己倒酒,喝酒,一瓶二锅头已经没了一半,她拍拍胸口,打了个酒嗝,道,“算了算了,不说我姐了,”田静举起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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