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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少名心里剧震:
从北方撤军的意思,就是全面回防天引山——这么说,联军的铁蹄很快就将到临江南﹗
他握着拳,也不知是疑惑还是焦躁,“如果整条战线往后退,独留锋狼军在阳安关,白灵飞怎抗得住他师父的黑玄兵﹖”
“所以殿下将凤凰旗留给安庆王,自己带了洪镇的兵马,亲到淮城去支援灵飞。”
欧阳少名哑口无言,想骂皇太子行事恁地如此冲动,但记起当年天引山一役白灵飞曾筋骨尽碎,景言那时没能及时赶去援救、后来成了一桩毕生憾事,便也明白他这次火速去援的缘由。
“虽然朝中各方势力已被他死死压住,但那只是冲着他手里的军权才妥协而已。”欧阳少名叹道:“北伐是他一手策划,若在关中折腾三年、最终落得灰头土脸,还把联军引到江南,这些罪名他回朝后要如何承担﹖”
“他没有想到自己……”青原低声说:“却在信里命我与金延的桂、钱两家暗中联系。”
“莫非他要——”
青原点了点头,茫然看着碧陌港口:“顺利撤军后,殿下会先返都城,把金延两大世家的小姐娶入平京。到时候,哪一家为南楚国库贡献更多,他便封哪家小姐为太子妃。”
连欧阳少名这般云淡风轻,也被青原说得默然无语。
——景言被南楚举国奉若战神,金延两大世家虽富比亲王,但论身份、地位、权势,哪一点比得上侯爵之女,怎会轮得到她们来高攀皇太子﹖可是他为江南的安稳,竟甘心作一件政治工具、标上价码,毫不留情把自己卖出去。
那般心高气傲的人,竟然这么就割舍了尊严,却不知当被人以战加罪,皇太子会作何感想﹖
“如果按照殿下撤军的计划,到了那时候,我会在水石城,锋狼军会守在天引山。”
青原想起远在前线的那两人,忽然紧紧握住了春日楼主的掌心——
自己毕竟是幸运的,和欧阳少名仍然可以相守,而他们,却连生死和爱情都不能走到最后。
“少名,殿下大婚那天,替我和灵飞好好看他吧。”
“我不会去。”欧阳少名断然摇头。
“也是。”青原黯然一笑,“谁会忍心去看那场交易。”
号笛敛止,运粮队终于在岸边停泊完毕。云靖首先下船,换了快骑直奔来帅船上。
两人相顾沉默,神色都愈发凝重——
在顺利撤至天引山之前,碧陌港的后援、以及淮城里的兵马,便是南楚最后的凭依了。
☆、内讧
日落黄昏,淮城的整修工事仍是方兴未艾。
入夜后皇太子召集所有将领一同议事,陆士南、张立真等人与源涛指挥修城,而锋狼兵数日昼夜轮战,全军疲不堪言,其余人也在伤兵帐休息,只得统领白灵飞列席会议。
“参见太子殿下。”
几乎在步入大厅的一刻,白灵飞已感觉到堂内气氛的不寻常——
主座上的皇太子以手支颚,趁众人注目自己的剎那,向他微微摇头。
白灵飞致了军礼,依职衔坐入景言右首的空椅,正当心念电转,皇太子便悠然开口:
“灵飞,你看看。”他眼神往桌上的地图示意,“刚才有人提议不作出击、固守淮城,此计你怎么想﹖”
皇太子议事的风格众所周知,一向先让众人尽情发表意见,不会用统帅的身份垄断会议。
白灵飞见满堂都往自己瞧去,先与皇太子交换一下眼神,再将写满标记的羊皮地图细读一番——
“殿下,此法末将并不认同。”
“灵飞少将这么说,莫非是想到更有把握的方法﹖”坐在左首的玄锋问道。
“我不敢言及更有把握,但如果在淮城龟缩不出,大家可曾想过后果﹖”
玄锋意味深长的笑了:“愿闻其详。”
“万一我们躲在淮城,联军根本不必硬攻,绕过淮城直接打阳安关便是。阿那环这次是冲着阳安关来的,现在我们想的不是要避其锋芒,而是如何将他们的矛头转到淮城。”
“何须如此大费周章,淮城本就只是一座副城,阳安关起码有险可守,将重兵屯在这里才是本末倒置。”玄锋对皇太子沉声道:“殿下,若我们要淮城的储粮,把粮食运回阳安关便行,根本不须把洪镇和阳安关两地的精兵都押上作赌注﹗”
白灵飞待要说话,皇太子斜倚座背,眼神里大有深意——
他这才对景言的用意心神领会。
景言此次率军来援,本来就没预料要在淮城背水一战。自己在粮仓说服了他,现在必须和他一起把全军都逐一说服,此仗才能继续打下去。
“我们已将近粮绝,如果让联军全面围堵阳安关,就算十座关口也一攻即破,届时整支撤退的北伐军都暴露在联军铁骑下,没退到天引山便已全军覆没。但只要我们在淮城拖得一阵时日……”
皇太子忽然看向他,暗地又再摇头。
白灵飞及时转了话锋:“只要我们能利用淮城外的密林山脉、选定地点埋伏下手,便可先行摧毁敌军的攻城器具,减低联军的破坏力。”
他对桌上的地图他早牢记于心,此时不须多看,在上面比划就是一番战术。
“更重要的是,联军这次兵分多路包抄阳安关,而淮城与关口唇齿相依,绝不能落入联军之手,否则包围网的唯一缺口也会被填满,阳安关更无生机。”
玄锋笑而不语,堂内诸将已开始轮番质询:
“但派军主动出击埋伏,等于抽空淮城的兵力,万一出城部队大败,我们又如何应付围城﹖”
“少将对锋狼兵未免过于自信,黑玄兵纵横大漠多年,怎会看不穿密林山脉是伏击的最佳地点﹖我军贸然埋伏,只会正中拓跋灭锋的下怀,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上﹗”
众将议论纷纷,此时有人道:“被逼屯兵淮城本来已非上策,若不是运粮队被联军设计埋伏,使前线大部分军粮被付诸一炬,我们何须这么周折去保住阳安关﹖”
这个时候,堂内众人已各有脸色:
半月前,从江南来的大批粮草运入关中,运粮一事皇太子交由白灵飞全权安排,岂料粮队未出汉荆,已被联军一举烧掉所有粮车,使南楚军上下陷于断粮之困。虽然锋狼军如今拿下了淮城的粮仓,但北伐军大半兵马至今仍在挨饿,各支部队都是苦不堪言。诸将心内早有愤懑,只碍于白灵飞在军中威名太盛,才不敢照实直说而已。
玄锋也淡淡说道:
“锋狼军在阳安关对战黑玄兵,已遭多番失利,士气和实力已不及开战之初。而且这支骑兵的战绩,更不能和当年鼎盛时期的柔然族相比,遑论要和黑玄兵争胜——”他稍微一顿,语调陡然转冷,“上一次由你亲自制订的粮队路线遭泄,如果这次你领军突击,我们恐怕会败得全军溃散,少将还是要认清现实为妙。”
白灵飞脸色一寒:
“所以玄锋将军是指,锋狼军里有内奸向联军泄密了﹖”
“我也只是推测而已,毕竟事先知道运粮路线的人都在这里了。”玄锋笑道:“不过传闻拓跋灭锋有一次率军攻关,本来快要把少将斩在剑下,却在阵前收了招,最后锋狼军才得以安然退回关内……”
“——报﹗”
众人愕然,皇太子挥手示意,立刻有将领上前开门。
只见传讯兵捧着一支羽箭,在景言座旁跪下:“黑玄兵统帅拓跋灭锋,飞箭投函灵飞少将﹗”
满堂尽皆哗然——两军交战,最忌敌对的将领私下往来,能如此光明正大以箭投函,不是通敌卖国又是什么﹗
白灵飞抿紧了唇,用眼神请示皇太子;景言也在看着他,镇静的点头低道:
“去吧。”
白灵飞承受全堂猜疑的目光,默然接过了长箭,将绑在上面的信笺解下来。
“殿下﹗”有将领出声呼唤:“此信非同小可,不能任由少将……”
景言仍是淡然自若,只是注视着白灵飞的脸。
“我一向对你们推心置腹,什么事需要公诸交代,灵飞自有分寸。”
“殿下﹗”
众将更是看得冒火三丈——按此情势,即使白灵飞把信即场烧了,皇太子亦会放纵不管﹗
少将看毕私函,眼底暗涌搅动,玄锋等人正欲发作,他却持信上前,把纸在桌前摊开:
明晚亥时,城西甲子山,带酒候君,望勿失约。
此番一来,即使白灵飞舌灿莲花,也是百辞莫辩了。
“依此信的行文,少将和拓跋灭锋早有交情﹗”
皇太子仍在托颚旁听,只见众人群起指责,而玄锋坐在位内,也是冷冷质问:
“灵飞少将,你不打算解释一下﹖”他讥讽的笑了一笑,“不如我替你说了罢﹖即使早和黑玄兵私通消息,你还是忠心为国的良将,出卖军情此等卑劣行径,只是手下所为,和你完全无关,对么﹖”
“锋狼兵是统领一手练出的军队,既然他有卖国之嫌,军中将士就未必完全清白了。”一将向景言抱拳:“殿下,刻下应该把陆士南一干人等扣押起来,严刑审问,供出军中所有叛徒﹗”
玄锋见皇太子仍不表态,便看着捧箭传讯的锋狼兵:
“殿下,锋狼军众人都有嫌疑,此人替统领传信、难逃罪责,也应一并逮下拷审。”
那名士兵正跪在地,闻言手足无措,根本没料到突然被这么重的罪名扣在头上﹗
“来人﹗”玄锋正要下令,白灵飞目光剧冷,厉声低喝:
“住手﹗”
他挡在自己的属下身前,竟生生以气势压住欲要发难的众将。
“各位可以怀疑我卖国投敌,但锋狼军上下每个士兵,都绝不容有人用污名来恶意诋毁。”
那士兵惶然抬头,只见统领眉眼锋冷,所言亦是尖锐至极:
“这两年的关中防线,都是他们拿命逐寸逐寸换过来的……未曾在战场面对全队黑玄骑兵的人,又哪来资格抹杀这些在马刀下流过血的忠烈﹖﹗”
“任你说得再冠冕堂皇,又怎么解释这封信上——”